「别用着『牺牲奉献』的名义??这种高尚的誑言,来束缚我们。」李文沁无法掩饰心中的愤恨,但是他也不再做些多馀的举止,只是他不愿再除了她以外的人面前示弱,因为唯有她可以令他卑躬屈膝。
    p.s.你的痛,由我来终结,所以请你别再独自一人承担了。即便,只是单望你一眼,我便能了解你埋藏在心中的忧愁,所以别命令我忽视你的苦痛,因为你是我仰头眺望世界的唯一原因——李琴璇。
    *
    霍骏昇缓缓地睁开眼帘,用左手臂慵懒地撑起上半身,不过下半身似乎在与大脑的思绪作对,沉重的双腿寂静的交叉在l型的沙发椅上。
    「一个人??可以做什么?」从他嘴中串出的话语,连他自身都感到不可思议,毕竟从小到大,他几乎都是独自一人,早就应该习惯的孤寂,此时却好像陷入了叛逆期在与他瞪视一般。
    突然间的饱足感,只是一时,却无法长久的持续下去。
    他与李琴璇的关係宛如难得一见的饗宴,再加上他已经多久没有享受到充实感了,抱持着如此飢饿状态的他,也导致了联系的成效是倍数性地增加,而在这期间他已经陶醉在不该奢望的回应中了。
    「呵呵呵呵??」是落魄的惨笑声,还是无奈的苦笑声,霍骏昇已经分不清楚了,唯一清楚知晓的就是,这绝对不是什么愉悦的表现。他手中紧握的一叠纸张,早就已经全数散落在光滑的大理石瓷砖上,与洁白的瓷砖巧妙地融合在一起了。
    不能习以为常,不能习惯她的存在,??明知如此,却还是跃入火坑中,如同飞蛾扑火一般。
    「壮烈牺牲之类的,一点都不像我会做的事啊!」他弯起了双脚,终于以坚毅抑制了慵懒,脱离了舒适的沙发椅,但是却仍旧摆脱不了自己逐渐回温的人性。他渴望身旁有个人能理解自己,不管过了多久,承受了多少的孤寂,依旧不死心地期盼着。
    “有个人站在自己身后,回应自己的问话,果然??还是很嚮往。”
    看穿了人们的心理,所以他已经倦怠了,人际关係、爱情、友谊、亲情。这些关係下的黑暗面都已经被他一一看透了,所以他已经受够了,他选择远离,以及保持着一种适当的距离。
    再加上如同儿戏般的扮家家酒,只会导致他反胃,毕竟人类是一种偽善的动物,而他何苦将自己逼入这潭混水之中,把头顶至脚板沾染上泥泞。
    他们阿諛奉承地巴结着上位者,同时也恶劣地轻蔑着下位者,这就是人类的习性与本能。
    他早就看惯了一齣又一齣的日常闹剧,不是争夺权势,要不就是造谣恶言,污衊清白的真相,亦或者是牵扯进永不停歇的舆论之中。
    「只有你,老是以最不像人类的言行应对着我。」很矛盾的说法,但事实正是如此,人类的言行举止在他眼中污秽不堪,反之她的每一字,每一句都令他会心一笑,而与常人不同的反应也让他敞开了封闭已久的心房。
    「平衡,倾斜了。」他淡然的双眸如同望向了远方,但过不了多久,理智与思绪上的交纵令他不知所措。他可以轻易地看穿他人,但是自身的一切,却毫无头绪。
    “情感的唤回,该如何再一次地隔阂呢?”他捫心自问,却无法得出一个完美的答案。
    **
    李琴璇穿过了用纯白油漆粉刷的廊道,来到了熟识的病房中。
    「李琴璇,谢谢你。」中年男子祥和地浅笑中,充斥着真诚地感谢,以及隐匿在其中的罪恶感。他身坐在这间单人病房中,唯一的病床边,而卧躺在病床上的患者是位女性,年龄与中年男子相仿,且关係看似匪浅。
    李琴璇的视线缓慢地移向了声音的发源处,同时也逐渐地认知到了自己又回到了此处,即便痛苦的想要获得解放与自由,但是她深知自己是唯一能维持这人生命的途径,再加上她根本无法婉拒此事,因为??他们和他们很相似。
    「还有,真的很抱歉。」中年男子满怀着歉意地直视着李琴璇,但是他除了说着一句无用的话语外,就没有其他能藉以赎罪的方式了,毕竟他什么也无法偿还,就连唯一仅有一丝价值的性命,也不能换取这人的一秒鐘。
    「舅舅??」即使每向前一步,脚所承担的重量就愈来愈沉,但是她仍执意地继续向前,最终来到了这张病床的前方。李琴璇淡然的双眸将某种物质吞下嚥了,从她喉间传来了成熟稳着的语调,说实话其实很难察觉是乔装出来的淡定。
    「和你所说的一样,母亲她真的很虚弱了。」母亲这一词从她口中说出,有种不切实际的感受,是因为太久没有探视了,还是说她根本不把她当作自己的生母。
    「对不起,对不起,李琴璇,竟然要答应我这种无理的要求。」舅舅紧握着病床边的握桿,想要以此动作来洩恨,但是却也只是更加清晰地显露出自身的无力。他什么也无法做到,不管是给予她幸福,还是让她露出笑容,即便是人类最普遍且常做的动作??呼吸与吐气,他也无法。
    让舅舅露出如此憔悴的原因可想而知,毕竟李琴璇早已将一切印入眼帘里了。
    站直身躯的李琴璇,眺望了一眼无云的午后,她无奈地认清了自身,在这里的她是一位当局者,同时也是一位旁观者。
    「舅舅,为什么你可以做到如此?」在完全踏入炼狱之前,她想要彻底了解一件事,舅舅为何愿意为母亲做这么多,不留馀力地付出如此之多的身心。即使丢弃了一切,依旧无所动摇的坚毅,想要强留这人生命的原因。
    舅舅松开了双手,难耐地遮掩了自身的顏面,而后放下了常理与道德观,他发出了一声低沉且无助的叹息。
    爱了多少年,含下了多少惆悵,嚥下了多少哀怨,尝尽了多少苦痛,却仍无法放下心中的这段悖德关係,因为一次的经歷,只要爱过一次以后,就知道自己再也无法与他人相守了。
    明知不被允许,却还是奋不顾身地往前一跃,伸手一握,而这么做后,就知道了理智将被剥夺,本能将不再被约束了,而唯一操弄他思维的事物,就只剩下对那人的执着了。
    「因为,她是一切。」这一个男人已经爱到深不见底的地步了。
    「但,她是你的妹妹。」李琴璇质问着,将她心中缠绕许久的疑问拋了出来。
    李琴璇的惯性动作,无谓地再次望向窗外,寻求一种解脱。
    母亲深爱着自己的哥哥,却也无法背弃自己的丈夫,矛盾又交缠不清的三人,到头来也只是伤痕累累。或许,是因为可以用双手紧握着另外两人的核心,所以不甘愿松开已养成惯性的双手,毕竟人本是贪婪飢渴的產物。
    父亲是爱着母亲,还是说,他只是不甘愿输给一段低俗的关係,所以死命地銬牢母亲的颈部,不让她逃离毫无自由的温室区;不过,这也就表示了父亲对母亲的执着,其实他也是被爱与恨束缚的愚昧者之一。
    舅舅渴望着自己的妹妹,但与之同时,他也有一位为他尽心尽力的女人。其实,只要去回应女人的情感,他就能脱离这段不被祝福的悖德关係,但是他不愿意放手,也无力再去爱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
    不被认可,不被容许,不被歌颂的爱慕,是如此令人丧失理智地去追求,因为它有着不被应许的诱惑力。
    「没了她,我会窒息。」舅舅轻勾起了一抹苦笑。
    李琴璇闔上了双眼,整理了思绪后,平和地再一次睁开了双眸。
    「舅舅,我就真的与父亲如此相像吗?」什么时候父亲的轮廓,已经在她的脑海中渐渐遗失了,她无法忆起父亲的嗓音、眼神,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一位,可以称为父亲的存在体。
    「像到??母亲必须剥夺我的自由吗?」与父亲如出一彻的人不是李文沁,而是李琴璇,这一个活在母亲阴影下的女儿。从小就没有选择权,只是被母亲灌输着没有自由的思维,她只是一个被她栓牢的人偶。
    “难怪,父亲到了最后彻底崩溃了??,那么,我也会和他一样吗?”李琴璇冷静地注视着,熟睡在病床上的母亲,也是让她封闭心房的罪魁祸首。
    ***
    那一日,他闯进了病房内,现今与过往重叠了。
    「母亲?这种人根本不是我们的母亲!」他不恨生下他的女人,因为他更气愤自己的无力,但是在他的言行之中,却与思维相反地反抗着。他的手硬是扯开了那隻污秽的象徵,而后颤抖的紧握着她纤细的手腕,不愿意再次放开了。
    「只会逼迫我们,命令我们,束缚我们,你光是害死父亲还不够吗!?」
    「连她也要被你搅进这潭混水!你倒底想要害死多少人,才肯罢休!」他从未忘记父亲的容貌,父亲他是一个温和慈祥的代表,总是关爱着他们,但是这一个生下他的女人,就这么狠心地从他们身边??夺走了父亲,甚至连她也打算一併夺走。
    「看来??你们也踏入了深渊。」即使被病魔缠身,又过了四十岁大关的她,仍旧无法遮掩那与生俱来的艳丽。
    「你说是吧,哥哥?」她望向了安然坐在病床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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