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跟着完事后脚步虚浮的管予走进空旷的礼堂,看了半晌蜷缩在椅子上,全身都在滴水的管予,他走了过去,叫她,恶意地让她欣赏他刚拍下的照片,瞧她惨白的不能再惨白的脸色,然后,他说:
    “把衣服脱了。”
    管予转身就走。
    他轻笑,装什么烈女呢?他只知道,她一定会如他所愿,脱得干干净净。
    他能容许她说不?
    当然是,不能!
    少女白皙丰润的赤、裸、身体上,触目惊心的情、色痕迹。
    果然,很恶心!
    他嫌恶地移开目光,看向管予的脸。
    一丝不、挂站在他面前的女孩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羞耻,那脸上,太过波澜不惊。
    而且,那双眼睛里,没有他!
    倾慕的眼神,从此再也没有在那双眼睛里看到!
    在班里,她还是能装作若无其事地对他笑,替老师叫唤他,帮同学问他问题,泰然自若地跟他维持着不亲不疏的同桌关系,只不过,那双眼睛,只剩下了躲闪,和尽力掩藏的厌恶!
    那个装逼的秦烨会比他好?
    难道他连那个娘们一样的肖刈都比不上?
    特么地不勾引就算了竟然还敢厌弃他?!
    她算个什么东西?!
    他一直记得那天,他那个无耻之极的爸,跟他那个自践可悲的妈,又让他撞上了场活春宫,他已经大了,再不会恐惧骇怕,也不会吐得要死,只有恶心,从头到尾,每个细胞每根毛发都叫嚣着恶心!在校门口,他远远地看到,管予低头跟在肖刈和伊罕身后,拐进了一个小巷子。
    然后,他吐了!
    再然后,他一直等一直等,等到管予从巷子里出来,他冲过去,把人又拖进了巷子。
    肮脏的巷子深处,堆积的垃圾后,他按住管予,压在那具还隐隐散发着让他作呕的米青液气息的身体上,交代了他的第一次。
    那天回家,他直奔浴室,整整一个晚上都没出来。
    后来呢……
    司南探手过去,手背贴上管予的脸颊,热度虽有所消退,但仍是滚烫滚烫的。
    司南微微勾起唇角。
    怎么办呢?烧成这样?你还能坚持多久不吃药呢,管予?
    那天之后啊,管予,可不还是那个管予?
    装!特么得太能装了!
    瞧她那么努力地掩饰,实在是太辛苦了不是?
    他很好心地在校园网上发了个帖子,不说什么,只上图。
    一张打了马赛克的两男一女不堪入目的野外大战图。
    全校哗然。
    帖子,只存在了十分钟。
    但是,足够了。
    管予主动把他约了出去。
    呵呵。
    那次,他动了道具。
    看她凄凄惨惨地不断求饶,他觉得特么地实在爽透了!
    然后,野外大战里的两个男主角找上了门。
    打了一架,不,该说是被揍了一顿。
    槽!
    满身伤地回家,他那个妈对着他还是只会掉眼泪,他的那个爸只问了句动手的是谁家的人,等知道是那个伊家,他的好爸爸什么也没多问直接又补上了一巴掌,命令道:马上给人道歉去!
    呵,呵呵!
    他可是个乖巧懂事的人,他当然很听话地道歉去了,然后,他就跟伊家那个小混混顺理成章地成了哥们,两家也可喜可贺地有了生意上的往来。
    多好啊!
    在网上又订购了几样新式玩意,一样一样地使在管予身上,瞧她既痛又爽的样子,真不错。
    而且,终于,在他跟前,她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知道,她怕他!
    挺好!
    曾经,他那个柔柔弱弱的妈,伸出满是鞭伤灼伤的手臂,那么用力地抱住他,哭得涕泪横飞。
    “小南小南不要恨你爸,妈离不开他,没有你爸,妈会活不下去的!小南,你原谅你爸,好不好?好不好?小南,算妈求你……”
    离不开啊?!
    可是,妈妈,那个明明怕他怕得要死的女孩却是说:好聚好散!
    妈妈,到底是你太弱,还是我不够狠呢?
    司南轻扶了下眼镜,低低笑出声。
    啊,啊,真是让人不愉快的记忆啊!
    到底怎么做,你就再也离不开我了,管予?
    啊呀,真是期待那么一天哪!
    指腹来回摩挲着干燥起了小皮屑的嘴唇,司南又是低低一笑。
    天亮了,雨歇了,管予却又重新烧了起来。
    司南起身伸了个懒腰,去浴室洗了把脸。倒了杯开水端进房间,司南把管予叫了起来。
    喂管予喝了几口水,司南拍了拍管予的脸颊,强制把烧得稀里糊涂的管予唤醒:“别睡,我们下山!”
    管予努力掀开眼皮:“去哪?”
    “呵,你都成这样了,当然是上医院啊。”
    管予闭上眼睛,一会又睁开:“司南,能让我妈过来吗?”
    司南笑笑地看着她。
    司南带着她拐了几个弯,眼前豁然开阔,却是一条宽敞的山道。
    等了片刻,一辆轿车开了过来停在他们面前。
    车里的男人下车,司南跟那男人低声说了些什么,那男人沿他们过来的小路返回。
    司南车开得很快,管予坐在副驾驶座上,昏沉地望着车前一掠而过的风景。
    变故来得实在太过突然。
    轰然垮塌的山体,纷纷滚落的巨石,管予听到耳畔司南的大吼:管予趴下……
    耳膜震得都发痛了。
    管予盯着玻璃窗外朝她直奔而来的巨石,没力气躲,奇怪的,竟然也完全没有想躲的心思,这个时候,她还有闲心在那里疑惑着司南的嗓门有这么大吗?
    伴随着一声巨响管予被猛地扑倒,脑袋狠狠地撞上车门,失去意识的那刻,管予模模糊糊中觉得也许就这样了也挺好……
    “……予管予管予管予……”
    锲而不舍地一直叫唤一直叫唤,吵得头痛得不行。
    “……不……要叫了……”
    “笨蛋……咳咳……醒着不会吱一声?”
    身体弯折成了极不舒服的弧度,管予难受地动了动身体,头顶立马传来一声短促而痛苦的口申口今,管予睁开眼睛。
    满目狼藉。
    急促的喘息喷洒在后颈上,带有温度的液体不断滴在她耳后,顺着脖子,缓缓滑落。
    呼吸间充满了浓重的血腥味。
    “司南……你……”管予没有说下去,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车身已经完全变形,被死死卡在车里的他们到现在还能喘气,都算他们命大了。
    司南整个压在了她身上,狭小空间里被迫弯曲的身体连带还要承受着司南的重量,给隆起的腹部造成了极大的不适,呼吸很困难,高热烧得她头脑昏沉,口舌干燥而苦涩。
    “管……予,说话……”
    司南微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管予昏昏沉沉的,她难受得不行。
    窒闷的死寂中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伴着不时的抽气声,然后,管予感到一只手摸上了她的嘴唇。
    手指在唇上摸了摸,就收了回去。
    又过了片刻,手又摸了回来,手指摸索了下她的嘴唇,似乎是在确定位置,然后,管予的嘴里就被塞进……
    管予浑噩的大脑一下惊醒。
    努力要挣开别过脸,头顶上不悦地一声呵斥:“别动!”
    “呜。”被用力堵住了嘴,汩汩而出的温热液体,带着浓重刺鼻的腥味灌入喉间。
    脸被死死固定住,手指用力得都掐进脖子上的肉里。管予意识不到脖子上的疼痛,被迫吞咽下的几口热血,滚烫得让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灼伤了。
    不知是过了多久,司南终于松开她。
    那只手臂已经无力收回,就虚软地垂在她脸旁。
    喷在后颈上的气息似有似无。
    满嘴的血腥味,管予忍不住呕了声。
    “……你……敢吐……出来……试……试?”
    司南在她耳边威胁着,可是那威胁却是断断续续连听都有点听不分明了。管予没动,她盯着眼前软软垂着的手臂,破烂的袖子上全是血,露出的皮肤也都是伤。管予的目光定在手臂腕部内侧,那里血肉模糊。
    “司南,你会不会死?”
    “……呵……”很久,才听到微微弱弱的一声低笑。
    “我不会感激你的,一点也不会。”
    “……啊,啊……真遗憾呐……”又是很久,管予才听到司南漫不经心地回她。
    管予没有再开口,司南也没有声音。
    除了自己沉重的呼吸声,整个世界都静止了般。
    司南……她要很用力才能捕捉到他的气息。
    这个时候,竟然又开始下雨了。
    安静垂落的手臂,袖子慢慢湿透,然后,汇成血水,滴落在她腿上。管予慢慢阖上眼睛。
    “又下雨了……我……讨厌雨天……”干渴、疼痛还有沉闷的窒息感,管予简直难受得都想立刻死掉了才好,可是,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兴致,她突然就想说说话,也并没有什么特别想说的,似乎是嘴巴自个儿在那边开开合合,管予梦呓一般,低低哑哑地絮叨着,“可我妈说……生我的那天……雨下得好大……好大的……小时候我还就喜欢在大雨下疯跑……二舅说我那时候可皮了……二舅……我二舅啊……很帅很帅……真的很帅……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外婆说……二舅……二舅是村里长得最俊的……呵呵……司南……告诉你个事……我喜欢我二舅……呵……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因为我喜欢了二舅……所以……老天要惩罚我啊……惩罚啊……哈……司南……你说……是不是有点过分……我没想要伤害谁……难道偷偷喜欢也不行……凭什么……凭什么……”
    只有雨声,司南没有回答她。
    沙沙雨声中,管予也再听不清耳边是否还有呼吸声。
    管予在渐大的雨声里,依然断断续续地说着……
    叫嚷、刺耳的嘈杂声响……身体终于能伸展开……意识完全消失前,管予嘟哝了句:“救他!”
    管予醒来时,一个年轻的小护士正给她换药,看她醒来小护士惊呼了声,挂好吊瓶就奔了出去。
    主治医生很快就来了,告诉她,她已经昏迷了两天。
    身体状况虽然不佳,但孩子却是保住了!
    管予默默地流着泪。
    小护士很热心,时不时进来问她有没哪里不舒服,如果她精神还好,小护士就会很八卦地问她:守在门外的是些什么人?好多帅哥来看她呢,是她什么人?有没女朋友?……
    管予只客套地对小护士笑了笑,保持沉默。
    小护士瞧管予并不愿多说,有些微失望,不过,这小姑娘着实是个闲不下心的,等下次再进来,又重新有了很多个为什么。
    从小护士嘴里,管予知道,司南伤得很重,已经动过一次手术了,但是,还需要再动两次手术。人在icu里,一直都没醒过来。
    小护士安慰她说,她先生这么好,菩萨一定会保佑他的。
    管予仍然只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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