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都到了我们二人独处的时刻。
    虽然那个孔护卫曾经想要跟上,但王爷明确地命令他只能在远处跟随,兰也极力把他拉住,我与王爷才可以单独地二人夜游庙会。
    我双手抱住王爷的手臂,大胆地把头枕在他臂上,像个傻子一样在吃吃偷笑。
    「笨雪儿。」却是他发现我在傻笑,手指轻点我酒窝,「笑什么?」
    「嘻嘻!......」我撇脸蹭蹭,「只是,我从来都没想过……自己可以和你在外面手牵手的走……」要是我现在身穿男装,我还可以和他肆无忌惮地牵手吗?......
    应该不可以吧……
    儘管现世畜立男宠男妾之风颇为盛行,但其实我们只是贵族人家的身份象徵而已。身为男人,要从男人身上觅得真爱,除了艰辛,更是不被人所允许。我与他走在一起是没法繁衍后代,光是这一点,已经让人觉得我们之间的爱情是无用无能。
    可是,难道我们只是为了后代,所以才相爱么?
    我抬眼偷睨此刻牵住我手的男人,我就知道,我是因为quot;是他quot;,所以才会爱上他。这当中,再没有其他别的原因。不管这种爱最终会否让我名利丧尽﹑身心俱裂,我还是会选择他。
    我想,只有傻瓜才会不顾一切地爱上别人吧?嘻嘻!
    「雪儿,你还有什么想看?」
    我这才愕然回神,发现天空已黑,街道上的彩灯和火柱皆变得光耀无比。却是人们依旧熙来攘往,到处都是丝竹乐声和欢笑声。
    我想了想,最后还是耸耸肩说,「什么都想看!」
    他慈柔微笑,「难道雪儿以前没看过京城的庙会?」
    我苦笑摇头,「刚来到京城的时候,还没到庙会的季节。后来我跟了芙姐姐回去,却因为是庙会祭典,夜蓉静阁都会比一般的日子热闹。那些时候我忙着抚琴,根本就没有时间出去玩!......」
    「好像也是……我记得有一年的庙会,看到你白天在台上弄琴,就不禁想:那个人究竟有没有出去逛过庙会?然后当天,我就拜託了夜蓉静阁的人送你几串蜜饯栗子。却想不到,雪儿的确是喜欢栗子!哈哈哈!」
    「……有吗?」我歪头苦思,「有人送过我那种东西......?」
    「当然有吧。」他手指轻逗我噘起的嘴巴,「你竟然忘记了?!」
    「我!......」
    「嗯。我今天一定要再送你一串!」他语调凛然,却是脸上一抹逗弄的笑容,看得我不禁羞红微笑。
    「好了好了我记得了!我的确是吃了蜜饯栗子,你就别再给我找啦!」
    我们二人笑着地争论一翻,连路过的人们都开始朝我们这边看。我觉得不好意思,还在想该怎样改变话题,便忽然看见远处人群热闹地进出一座寺庙。
    「那是什么地方?!」我伸手一指。
    王爷看了看,「城隍庙。怎么了?雪儿想去看?」
    「嗯!」我立刻点头。只要我不用吃蜜饯栗子串!我今天可是吃了很多梅姨和兰买回来的栗子小吃呢!
    王爷一副「没好气」的嘴脸,握起我的手便与我一同缓步过去。
    我们还没走近,便见城隍庙外一副两层高的大掛架,上面排满一个个五光十色的灯笼,看得我呆在原处,为这晚的美景惊叹得动不了。但见灯火七彩交错,宛如天上的繁星被人摘下,今夜都聚在此处让人讚叹欣赏。
    忽然一隻温暖的大手把我牵住轻轻一握。我愕然抬首,便见彩光之下,他溺爱的笑容好比烟火璀璨。
    「走吧?」他低柔的嗓音犹如春天暖风,把我裹得舒心安然。
    「嗯!」然后我就知道,我脸上的笑容犹如花朵,被他的柔爱唤醒了。
    我俩走近庙宇门口,但见人们三五成群地出入。「城隍庙是什么地方?可以在这里求姻缘吗?」我天真地问。
    却是王爷吐气一笑,摸摸我的头,「城隍是保护城池的神明,可不是主管姻缘。」
    我立刻尷尬低头,脸颊一阵羞愧的緋红。糟糕……我竟然问了这么笨的问题!不知道他会不会以为我是想来求姻缘的……
    「欸!~~那边的大小姐吶!」忽然一位在城隍庙门口掛摊子的老者向我们招手呼喊,「要问姻缘,就来我这边吧!」
    我扬眉地好奇。看看身旁的王爷,但见他微笑点头,我便是兴緻勃勃地快步跑了过去,「你会姻缘吗?!」
    「呵呵!」老者捋鬚而笑,「姻缘,也只不过是眾多命相缘份的一种。只要是有缘,何以不生情?」
    我不明白老者所说的缘和情是什么意思。但见他胡鬚花白,满脸皱纹,感觉就是一位慈祥贤智的老人,让人不禁生起亲近之意。
    「既然有缘便能生情,那么雪儿不问也吧。」王爷凑到我身后,轻手搁在我腰间。
    「欸!~~那也不一定啊!缘尽才相知,动情不合时。缘份就是时机。一旦错过了,就会后悔啊!来!这位小姐坐下吧!让老夫看看你和这位大爷的姻缘!」老者急忙牵住我的手要我坐下。
    我回头看看王爷,但见他蹙眉的样子似乎不悦。他为什么不高兴呢?他不喜欢占卜命理这种东西吗?我想了想,最后还是站起身来。怯怯地拉了拉他的衣袖,「我们走吧?......」
    他迟疑会儿,驀地叹气一声,拉住我的手一同坐下,「你就问一下吧。」
    我脸上立刻一抹欢喜的笑容,差点就想扑进他怀里撒娇。
    「欸嘻嘻!大爷多么宠这姑娘呀!老夫看你们的脸相,就知道你们将来一定是一双恩爱夫妻!」
    「真的吗?!」我听得高兴,也忘记了此刻我是假扮的公主。后来我回想起,才想可能那位老者和我一样,都不是京城人吧。
    「嗯哼。这位小姐,可以告诉老夫你的时辰八字吗?」
    我愕然喃喃,「嗯……这个我不清楚啊……」依稀记得婆婆有一张纸条是写了我和弟弟的时辰八字,不过婆婆去世以后,我也不知道那张纸条去了哪……
    「不知道?这不好办啊……这样吧,敢问小姐的年龄和芳名?」
    「我今年十七!名叫珂雪!」
    「珂雪!」老者突然露出一副惊愕的表情。
    「……怎么了吗?」
    「啊哈哈!」老者乾笑,「没事……只是我的女儿也是叫quot;珂雪quot;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今年应该也是跟你一样大。」
    「是叫珂雪的女儿啊!......」我心里苦笑。果然,男子才不会改名quot;珂雪quot;吧。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当年娘亲会替我改了这样的名字。是因为她喜欢女儿吗?
    「唉……想当年我与我家少妻满心期待着孩子出生,却因为一些江湖小事而大闹一场。刚巧我那个时候要外出帮忙老朋友,却是回家之后就发现她已经出走,从此没了她的下落……」
    听着老者诉说往事,总觉得他忧愁的笑容让人心酸。感觉,不是每一段爱情都可以坚守到老。有时候,人们可能会被怒火妒意而遮蔽心意,做出伤害爱人的事情。难道,崔老将军的说话也未尝没有错?爱情,有那么脆弱么?
    忽觉有人把我轻轻抱住,我撇脸抬首,便见他傲然的眼眸询问老者,「先生,有后悔过与令妻争执吗?」
    「哈哈。也有吧。」老者摇头苦笑。「不过我和她本来就是年纪相差甚远。她是因为爹娘的强迫才会嫁了给我。她根本就不喜欢我这种老头子吧!我会后悔,也是出于身为夫君的责任。后来想通了,也许她这么出走,对她来说才是一件好事。」
    然后王爷撇脸俯望下来,怜爱的眼神仿佛是在告诉我:「婚姻是婚姻,爱情是爱情。有时候两者并不一定能够共存。但要是婚姻可以建于爱情之上,那么这一双人就可以拥有永恆。」
    我被他的眼神燃得脸颊緋红。
    我靦腆撇眸,之后的事情,我害羞得也不太记得了。但记得我与他在湖畔间游,七彩的灯笼取缔了夜空的星光。身旁人群嘻笑走过,却是我与他挽手相握,侧头枕在他手臂之上,缓步而行,就是醉倒于湖里映照的幸福双影。
    「真……你猜,那位老人家的说话是真的吗?......」
    「什么说话?」
    「说我们会白头相守,三生幸福。」
    「当然。」
    听到他的回答,我便是嘻嘻窃笑。虽然大概感觉到刚才的老者是个骗子,但我需要的只是王爷肯定的回答。只要他说愿意与我相守一辈子,那么,不管那个承诺能否兑现﹑将来我与他能否相伴到老,也没所谓了。
    只要他爱我,我们是以什么名份相随,又有何干?
    「回家吧?」他忽然一说。
    我稍稍愕然。quot;家quot;……能够可以与他回家,真好。
    「嗯。」我靦腆点头,嫣然一笑。
    我们二人挽手信步,却是今夜未晚,街道上仍有不少男女并肩相走。
    此时路经一座肃然宅第,大门上的匾额写着「太守府」。
    我驀地一怔。「对了!那天莫大哥受了重伤,钱大哥送了他去看大夫……他们之后怎样了?!」
    但觉身旁的他面容微露不悦,冷冷道,「因八王爷的事,莫家大小皆被囚进大牢。却是听说当中并没有莫二少爷。」
    「为什么?!」
    他神色犹疑,最后还是告诉我,「那天你不见了,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钱舒。当时你弟也在。他把钱舒打得比莫文熙伤得更严重。莫二少爷看得害怕,就说他爹一直对你虎视眈眈,便怀疑是他爹命人把你掳走。你弟一听到这里,马上就跑去找你。我担心你弟要是回来便会杀了他们,就把他们偷偷送了出京城,叫他们暂时别回来。」
    我挽住他的手臂,瞪眼愕然。小希……伤人……?!我那个天真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弟弟……竟然会喊杀人?!「可是……我记得小希明明连斧头也拿不起……他怎么可以伤人……?」
    「雪儿。」王爷温柔地覆上我的手,「虽然我不知道你弟离开你的时候是个怎样的人,不过他现在的确很会武功,而且内力底子不差。不,应该说是不逊于殤慈苑的上乘杀手。」
    我心里徬徨,却也不禁生气。究竟是谁!把我的小希变成了一个冷血的杀手?!为什么把他变得可以这么轻易便说杀人?!
    「不过,要不是你弟私下动用殤慈苑的人脉,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找到你。其实你弟仍然是十分爱护你这个哥哥。他是你的弟弟﹑你的亲人。无论他做什么,也只会是为了保护你。」
    「真……」幸好在我心神慌乱的时候,得到他提醒我,小希仍然是我的弟弟。可是……「你说……小希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我吗?是因为我,所以他才会离村工作,才会加入殤慈苑吗?!」
    然后他叹气一声,把我抱入怀里安慰,「说什么傻话了。他的现在,是因为他往日的决定。可以赚钱的工作很多,可是他选了当杀手。而且,你还没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殤慈苑。听说要加入殤慈苑并不容易。你弟弟大概是因为特别的原因,才会成为殤慈苑的杀手吧。」
    我伏在那怀里听他解释,却是最能够让我心安的,是他的心跳声。「真……你知道小希现在在哪吗?......」
    「对不起雪儿……我已经命人打探,但至今仍是没有消息。」
    「嗯嗯……」我虚弱摇头,「算吧……公主殿下花了一年也没有小希的消息,我想……小希他总有一天会回来吧?......」
    「当然。他最爱他的哥哥啊。」
    「嘻……」我无奈叹气。从他怀中仰首,便看见那抚神的笑容。「我们……回家吧?」
    「好。」然后在灯火之下,他缓缓俯身,眼眸映照着五彩光华。那双凛傲的薄唇扬起溺爱的微笑,勾起我的心跳声,把街道上的喧哗都黯淡下去。「雪儿。」他沉佣的嗓音在我的世界回盪。我咧嘴而笑,踮脚抬头,痴迷闔眸,便感到他的唇瓣吻了下来。
    此刻,时间真的静止了。
    我与他已然拥有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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