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邵寻瞬被店员请到了贵宾的座谈室、等待那所谓的超大牌首席设计师……是说,这家店到底是做什么的?连休息室、座谈室、等候室、更衣室都有这么多间!看来,店长真不亏待员工看贵宾啊,难怪此店是最知名的彩妆店!
    不只有专人为来宾打造造型、化妆,连店员都男的帅、女的美啊!等等来去跟个美女或帅哥要个电话吧……才刚这么想完后,贺寻燁便出现在了门边、笑容可掬的看着我们。
    他的红色发丝里头、挑染的蓝法也若隐若现地,黑色的眼眸中散发出了一种神祕的氛围,让我倍感难以亲近……这感觉,跟邵寻瞬有些不相似,邵寻瞬的五官虽说是无比的帅气、俊俏,可是因为脸太冷、太臭,别人第一眼看见他、都会觉得全世界都欠他钱似的,非常难相处!
    而贺寻燁则是──不可高攀的异类?不,这么说也不太恰当,简单来说,就是全身都充满让人解不出的谜底、令人无法了解他,所以就是种无法靠近他的感觉吧。
    「不好意思,这么突然的来造访。」我轻蹙眉,面带歉意的说:「是关于上次那件事,很抱歉,在餐厅时我因为太过焦急而没先跟你报备就自顾自的先行离开。」
    「不不,寻昕的朋友没事就好了。」他微微笑着。
    面对他温柔有理的对待,我的举止显得非常僵硬、手心也在冒着汗。我靦腆的微笑搔搔脸颊,欲言又止……
    邵寻瞬见我难以开口的模样,他立马率先替我说出了我想说的事情:「我们今天来是想弄清楚一件事的,开学那日贺先生究竟对她说了什么话?当时她因为鐘声而没听清楚,这事她可烦恼了很久。」
    「所以她后来非常在意,后头又约了你一次、但是那次又没机会弄清楚,所以才选择今日来造访,你可还愿意告诉她吗?」
    长篇大论,我听得都有些不耐烦了,总之,大略就是这样啦……
    但贺先生看似面有难色,我才焦急的问:「怎么了?不愿意再告诉我也没关係啦。」反正本来就是我的错,只是我很好奇当时的他究竟想告诉我什么。
    「不……可以请卲同学回避一会儿吗?」咦,「邵同学」听起来还真生疏呢……应该叫他卲大叔的呀!
    邵寻瞬摆摆手耸耸肩、便两手插着口袋,瀟洒的退场离去。啊,被请下台还下得很洒脱耶。
    看着邵寻瞬离去后,贺寻燁从七分牛仔裤的口袋中拿出一张破旧泛黄的照片,随后缓缓的递给我,我看着他停留在半空中的手,等待我接过。
    「来,这张照片给你。」
    我迟疑了几秒,便伸手接过了那张年代有些久远的照片;贺寻燁会随身携带着这照片、如此一来对他来说它肯定非常重要吧,而因这照片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我只好小心翼翼的将照片平放在桌面上。
    低头这么一看,照片中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子与一个零岁的娃儿睡在一起的模样,看似非常的温馨,仔细一看,婴儿的嘴角还掛着淌到一半的口水……可想而知,这傢伙将来觉对是个前途依一片光明、非凡的人物啊!因为妈妈说我小的时候也很会流口水!
    再使劲眼力观察了下另一边的男孩,我才发现──这个男孩好像、好像……电视上的某位艺人呀,长得真是卡哇伊耶,好想捏捏他白白的脸颊呀。
    「哇啊,好可爱的男孩耶!」我笑着说,一面指着照片上头的男孩。
    「你不觉得他长得很像谁?」他愣愣的看着我问。
    「我知道呀,他长得很像电视上的某个知名男艺人!你一定听过的,他叫作刘╳╳哦!」我笑嘻嘻的说,脑中一面想起那位男艺人的帅脸,嗯!果真很帅啊。好啦,其实那个男艺人也没多帅,我还是觉得那个男艺人跟我家那两隻青梅竹马实在是没得比,也就是说,还是我家那两隻比较帅呀!
    「不,我没听过。」他顿时黯然失色。
    「呃,没听过也不用这么灰头土脸啦,他时常闹诽闻,你或许哪日就会在新闻上看见他啦!记住哦,他叫刘╳╳……」我沉默了几秒鐘,便说:「其实那个男艺人比较受女生欢迎,所以很少会有男粉丝!你没听过也是理所当然囉。」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他闷闷的叹了口气。
    咦,为什么要这么问呢?他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
    「你问我像谁,像谁啊──被你突然间这么一问,我也想不起啦!」我尷尬的搔搔头。
    「是我,那个男孩就是我哦,而他身边的婴儿,正是你,寻昕……」他沉重的说。
    「你真的──什么都忘记了吗?」
    他双眼无神的望着我,我却无法回应些什么。
    假使这女孩是我,那又为何会出现在年幼的寻燁身边?我的脑中一片空白,耳朵传来嗡嗡的声音,气氛僵硬的让我难以感受到温度……
    「你是谁?」我严肃的看着他如空洞般的瞳孔,略带敌意的问。
    *
    「你们看!蓝糜亚又迟到了!哈哈哈,迟到大王!」
    刚升上国中一年级的蓝糜亚才刚跨进教室一步,便听见了某群三八的揶揄、取笑声。
    从开学起,蓝糜亚就开始每日都到第一节上课之前才抵达学校,所以,到第一次段考前她就已经被了好多隻小过……但她虽然不在意,同学们却比她「在意」,日负一日,她因为总是远离班级的小团体生活、所以总是一个人的。
    班上势力较庞大、威风的某三八团体,只因看长相丑陋、成绩总是排名吊车尾且每日迟到的蓝糜亚不顺眼,便开始了第一次「小霸凌」的计画……
    「呃!」
    当蓝糜亚看见抽屉里的蟑螂与垃圾时,立刻吓得僵住身子,无法动弹!
    「哈哈,你们看见了吗?还『呃』勒!胆小鬼,不过就只是个塑胶製蟑螂还有一些垃圾呀。」三八团体中绑着双马尾的女孩说:「垃圾就是要跟垃圾在一起!有句话叫作『物类以聚』,你没听过呀?跟同胞团聚了呢!你很开心吧?快感谢我吧。」
    是「物以类聚」……蓝糜亚得知自己被耍了、立刻回神,只能作罢闷闷的想着。
    之后,每一天的早晨都能在她抽屉里看见塑胶蟑螂与垃圾,而时日久了,每当她看见时都直接无视、并把它们全都处理掉。
    她的反应都越来越让三八团体失去兴趣,所以三八团体随着她的反应、越做越是过分……椅上放图钉、门上放水桶、正大光明的命令男同学用板擦攻击蓝糜亚──直到某日,蓝糜亚终于崩溃地大哭。
    选卫生股长时,因为蓝糜亚的卫生习惯不好的关係、被老师吩咐得接替卫生股长这个职位。「我的卫生习惯没有问题的啊!老师!」她激动的大喊,可是老师却不理会,反而冷漠的道:「同学们说每天早晨都会看见你抽屉里塞满了垃圾!你还不承认?」
    基于没人相信她所说的话语,就在课堂上、她无法自制情绪了──她手中握着美工刀,大声的叫喊着「为什么没人相信我?我就去死死好了」。这样的举动引来了师长的关切,并且,心理医生也诊断出了她得了「忧鬱症」一病,甚至輟学在家休息。
    欺负她的那些孩子被迫每日接受辅导和补偿精神赔偿以示负责,但蓝糜亚的伤口依然还在,每日,她都必须去母亲值班的医院的精神科接受心理辅导。
    于是,很巧的,某次的因缘际会之下,她遇见了一个患了肾病的男孩──
    「为什么在哭?」那个男孩站在3060号房的门口,看着眼前蹲坐在地上的女孩哭得唏哩哗啦的模样,不禁好奇的问。
    「我因为每天迟到、其貌不扬被同学们霸凌就算了,连老师也不肯相信我!」蓝糜亚毫不拖泥带水的把详情都告诉了男孩;她气愤敲打着地面,试图发洩着情绪:「害得我现在只能来这个医院接受什么鬼辅导了……」
    男孩疑惑地歪着头,随后瞬间没来由的笑了起来、走上前去盘着腿坐在蓝糜亚的身边。蓝糜亚不解的蹙蹙眉,却始终都没有抬头看清楚男孩的面貌。
    「我因为肾功能衰败,所以才要来这里接受治疗、并且寻找能更换的肾脏;而且不止这样,我还离开了我最重要、最重视的两个青梅竹马啊……但是,你看!现在我很开心,因为只要等我身体康復了,我就能回去找他们啦!」男孩见女孩仍然哭泣个不停,他只好搔搔脸颊,尷尬着安抚:「矮唷!没事的啦,大不了我当你朋友啊!」
    女孩瞬间睁大了瞳孔,不可置信的转过头望着男孩。猛然间,她才发现眼前的男孩英俊得不得了!男孩那赤红色的发色就像火焰一样,令人倍感火热,就如同男孩的性格一般热烈万分。
    「我没有交过朋友……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蓝糜亚雪白的肌肤上出现了红晕,望着眼前如此俊俏的男孩,她显得较略为的娇羞。
    「我在医院也没有朋友!很高兴能认识你,我叫蔚寻恆!」男孩笑着伸出手。
    「我叫……蓝、蓝糜亚!」女孩握紧他温热的手掌,惊讶不已的看着蔚寻恆。
    那时候,那个男孩子笑容就如同蜜糖一样,不只融化了蓝糜亚的心更融化了她的泪水。
    女孩看着男孩光采耀眼的笑容,自己不自觉也笑了起来──
    耳际听见某人的呼唤声,蓝糜亚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梦里重新上演了次以往的自己。她醒后感觉有些开心、又有些纳闷,开心的是方才的梦里回想起当初的蔚寻恆、纳一刻就彷彿世界的时间停止似的,令人难忘;纳闷的是,现在的蔚寻恆,却已不如从前那个善良的小男孩一样了,他已经不会再捨身保护自己,不会再对她真心的笑了……
    蔚寻恆说过蓝糜亚改变了许多,自从他离开以后,她就大幅地转变了。
    但蓝糜亚觉得自己并没有改变,只是,改变了爱他的方式……
    许久,她闻到了只有医院专属的浓重消毒水味,伸手就看见自己的身上套着医院的病服……且左手上头还掛着点滴。
    「作恶梦了吗?」
    蓝糜亚眨了眨眼,望向床沿,发现蔚寻恆就在那处,她开心得不得了,万分惊喜:「不是恶梦呦!」
    非常担忧蓝糜亚的蔚寻恆几分鐘前才慌忙赶到医院,所以他现正处于汗流浹背的状态,心乱如麻的他这一刻却只能淡淡的关切着:「嗯,送你来医院的路人说你昏倒在路边,你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前些日子失眠了。」她甜甜地咧齿一笑。
    看见她的笑容,他忐忑的情绪也稍微抚平了下来。他翩然莞尔:「有事情就告诉我,好吗?抱歉,明知你一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还不久,我却老是弃之你于不顾。」
    「没关係,能听见你这么说我就心满意足了!」
    蔚寻恆苦苦的微笑着、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瓜,他温柔的问她:「为什么失眠?」
    「最近都在忙美术作品,所以我不想睡觉!」她孩子气的嘟嘟嘴,淘气的蹙着柳眉。
    「不想睡觉是吧?那你乾脆直接住在医院吧,傻子!」蔚寻恆捏了捏她雪白的脸颊,一脸拿她没办法的模样。
    「……寻恆,你好久没有用这种语气跟我对话了。」蓝糜亚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做起了身后便身出了纤细的右手,轻柔地抚上蔚寻恆的眉间、嘴巴、下巴,接着,随着方向的移动,最终,她的手停在他左侧胸口前、感受着他的心跳频率。
    蔚寻恆百感交集,他的唇蠢蠢欲动,似欲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寻恆你很爱很爱很爱寻盺吧?」蓝糜亚问。
    「对,很爱、很爱、很爱她,从我与她相识的那日起至今,我一直都是深爱着她的。」蔚寻恆毫不掩饰的直接回应。
    「我知道了,对不起……」蓝糜亚垂下了眼帘,真心诚意到着歉,随后,她压低了声量,说:「但是,再两个月就好了,求你再陪陪我两个月──两个月以后,我保证会从你生命里头消失,彻底的消失。」
    「这、这是什么意思?」
    「寻恆,我真的很喜欢你;谢谢你在我最脆弱的时候与我相遇,谢谢你鼓励我要坚强要加油,谢谢你帮助我重新找回自信,谢谢你体谅我的懦弱、帮助着我,谢谢你──总是在我身边陪我度过最悲伤的时刻。」她眉开眼笑的说:「所以呀,我会一直喜──」
    话说到这里,蓝糜亚突然屏息的睁大着双曈,止住了嘴;蔚寻恆屏气敛息,随后竟看着她的双手与双足竟立刻剧烈颤抖着,即使她握紧了双拳、蜷曲的脚趾头仍然止不住抖动,而她那半瞇着的双眼就好像在找寻着什么……
    「糜亚!你怎么了?糜亚!」蔚寻恆急忙起身,一手握住她的双拳、一手搂着她的腰部,不停的上下观察、寻觅着她身体的不适之处。
    当蔚寻恆正要按下墙上的紧急呼叫铃时,蓝糜亚身体的异状就瞬间的停止了下来,握紧的双拳也不再颤动,反而,能自由的行动……慢慢的,半瞇着的双眼也终于可以自然的睁开。
    「寻恆,我、我没事了……」蓝糜亚红着眼框,双手按着胸口,气喘吁吁的道。
    「你这样还叫没事啊?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会……」蔚寻恆手忙脚乱的递了一杯水上前,却被蓝糜亚给恶狠狠推开。
    「你出去!走开!」蓝糜亚丧失理智的吼着。
    之后无论蔚寻恆怎么安抚、劝阻,她仍然不理会自己的话语;最终,他也无能为力的叹口气,只好作罢,依依不捨且没精打采的离开病房。
    蓝糜亚此时惭愧的垂着头、红着眼眶,默默的流淌的泪滴。她望着平放在大腿上头、握紧的双拳,试图压抑着心中的那股难受感。
    「要好好休息哦。」蔚寻恆轻声的贴心提醒。关上门的瞬间──病房里头传出了高分贝的尖叫声,随后又传出了泪出痛肠的悲泣以及抽噎声。
    蔚寻恆就好像个失了魂的木偶王子一般,看着还停留在门把上的右手,傻愣愣的站在房门外,直到属于霍寻盺的手机铃声从口袋中响起──
    *
    你的一个笑,我会高兴得好多天;你的一句话,我会记得好多年。
    但,也许,将来我就无法再看见你的笑、听见你对我说的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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