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无尘道长一边疯狂大笑,一边被五个凶猛魔将围殴的时候,我感觉自己从菊花到口腔,连成了一条线,而胃部似乎一阵空。
    一道金线从我的嘴巴里面射出来,朝着无尘道长那儿射去,而下一秒,但见五头凶猛的魔将连同他们屁股下面的矮暴龙一起,全部都跌倒在地,身子化作了无数翻滚不休的小虫子。
    苏醒之后的肥虫子化作了一道金线,然后缠成了一团乱麻,而就凭着这样的力量,却是将那汹涌而来的魔兵魔将给全数阻挡在了它的攻击范围之外,但凡敢踏入这金光范围之类的,全部都倒毙在泥地里,这蛊毒比蚩丽妹刚才使出来的,还要凶猛十倍百倍。
    当年洛十八曾经告诉过蚩丽妹,他的本命金蚕蛊一旦炼制出来,苗疆三十六峒,打遍天下无敌手,这话儿倒也不是在吹牛皮。
    而就在肥虫子施威,掩护无尘道长等人撤退的时候,蚩丽妹也终于停止了与小黑天的缠战,她出现在了那个光头美女的后面,将其遮掩上身的树叶撕开,然后用药粉在小黑天光滑的后背上画了一个符阵。
    当最后一笔完成的时候,蚩丽妹口中念诵,然后轻轻一点,轰——
    小黑天化作了一道冲天而起的焰火,无数黑色的火焰将其吞噬,先烧掉了肌肉,而后是骨骼,再接着,灰飞烟灭,这火焰方才恋恋不舍地消散而去。
    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候,天空之上突然又亮起了一道光华来,这光华游离了好一会儿,终于凝聚在了我和杂毛小道的头顶,然后勾勒出了一道很小的光门来,接着门开了,一个胡须花白的老头子从那边爬了过来,然后坠落到了我们面前的积雪上,摔了一个狗吃屎,勉强爬起来,四处一看,然后朝着我们嘿嘿笑道:“好,好,没来晚,这就好!”
    第五章 三个请求
    来者一脸的欢天喜地,然而瞧见此人龟形鹤背,鹤发童颜,全身有着游离不定的轻灵之气,一派仙人模样,可不就是天下修行者都最为敬仰的陶晋鸿、陶地仙么?
    说好的仙风道骨,说好的气场逼人呢,您老人家为何每一次出场都这么的狼狈,好像去老乡的院子里偷鸡摸狗的小贼?
    我这边诧异非常,杂毛小道也是十分郁闷,将这老同志扶起来,郁闷地埋怨道:“师父,您老人家能不能注意点形象,现在深渊狂潮开启,全天下的人都指望着您来领导大家抗争呢,这样子,根本就不是天下第一高手的风范啊……”
    听到自己徒弟的埋怨,陶地仙勃然大怒,甩了他一个脑门扣,愤愤说道:“你以为我想啊,要不是你急吼吼地把老子召唤过来,我会这么狼狈么?你自己算一算,从茅山到这天山祖峰,行程何止千里,我能够在你还没有死之前赶过来,你就应该烧高香了……”
    在自家徒弟面前,陶地仙毫无顾忌,然而旁边的我却是听得一阵心惊,敢情之前杂毛小道在木屋里面入定求援,却还真的有作用,那陶晋鸿竟然在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里,狂奔几千里,赶至此处,实在是让人惊异。
    杂毛小道也只是稍微地调侃一下自家师父,缓解一下刚才那绝望而沉重的心情,这会儿忙不迭地道歉,陶地仙的心情也好了许多,扭过头来,看到了旁边的我,立刻恢复了仙风道骨的高人形象,朝着我微微一笑,招呼道:“陆左小友,我们又见面了,身体还好……”
    在这兵荒马乱之际,陶地仙倒也还有闲心唠家常,显示出了无比的淡定,我苦笑,指着天池湖心处的血肉祭坛,以及那源源不断走出无数魔兵魔将的血色巨门,说不好,陶老大你看看,这祭坛周围已经被那天山祖峰之下的山神护翼,带着这山脉地煞的力量加持,我们这儿没有一人能够破得开那屏障,而如果不会掉那沟通深渊的大门,就这样消耗下去的话,便是再来一万人,只怕也是扛不住的。
    陶地仙环视左右,看到了纵横战场的蚩丽妹,看到了蛰伏千年的熊蛮子、龙哥和绿脸大祭司,看到了重伤撤离的无尘道长,然后视线最后落在了在后方加持佛光的朵朵身上来。
    短短的时间里,他便已经将这战场上的大概看了清楚,淡定地说道:“无妨,事情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坏,来,小明,一会儿你上前去,把那红光斩开!”
    杂毛小道有些不相信,说这样可以么?陶地仙点了点头,说这个可以有。
    前方的战场激烈,肥虫子施毒的能力也是有限的,金光越来越黯淡,而那些深渊来客也并不笨,正从周围的湖边绕开,侧面袭杀而来,经过先前的缠战,无论是跟着我们的黑央族人,还是天山神池宫剩下的那不到十个人,又或者后面大队的援兵,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此刻却也是节节败退,他不再多言,而是直接站了出来,朝着那些实力并不算强悍的大队人马说道:“你们先退,退到那边的屋子附近,不要在这一马平川的地方跟人家死磕!至于这边,我们来就行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能够来到这儿的人,大部分都是怀揣着舍身取义的大无畏精神,不过这并不等于非要在这儿耗死,他们大多数都认识或者听说过陶晋鸿,此刻一听到这吩咐,便都点了头,朝着后方退去。
    天山神池宫的人也是一股十分强悍的力量,不过拼到现在,所剩无几,阿木等人带着骑下雪豹跑得最快,而黑央族的松日落长老则还是看了一眼先祖熊蛮子,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这才徐徐而退。
    而就在此刻,血门那儿又是一顿,接着有一个巨大而狰狞的脑袋从后面挤了出来,偌大的门还容不下一个脑袋,费了老鼻子劲儿,方才一点一点地挪出来,我一看,这头浑身散发着滔天腥气的深渊来客竟然是一头宛如巨型霸王龙的怪物,足有好几层楼高,与电影中的霸王龙不同,它还拥有着一双短而粗壮的翅膀,以及宛如螃蟹一般的口器,看上去十分的吓人。
    “原来是摩呼罗迦啊,没想到你也来凑趣了,人间就有这么的美好么,让你们这些深渊的大佬一个又一个奋不顾身,前赴后继?”陶地仙竟然认识这一个凶悍而丑陋的家伙,轻轻地叹着气。
    尽管面前有千军万马,然而顶尖高手之间的感应却是对等的,我们看到了对方,而那摩呼罗迦也瞧见了陶地仙,它竟然能通人言,嘿嘿大笑道:“两千多年了,我摩呼罗迦又重新回来了,哈哈。人间啊人间,到底有多美好,这个要去深渊里瞧一瞧才能够真正体会到,今天我来了,就不会走,谁也赶不了我!”
    此物说着,一双强劲而有力的后腿猛然一蹬,直接横跨数百米,从天而降,也顾不得下方成团的魔兵魔将,碾碎好多个同伴,落到了我们前面的不远处,那被冷风吹得厚重的湖边冰层被这般重重一踩,立刻裂开来。
    摩呼罗迦直接扎进了湖水里,正在它奋力往上爬起来的时候,陶地仙正在四处找那头被自己度化的小黑狗。
    与杂毛小道的“小黑”不同,陶地仙倒是直呼其名,到处呼唤“阿普陀”,没多久那小黑狗撒着脚丫子跑过来了,原来是这里的雪地太过于厚,使得腿短的它一直都没有用武之地。看到这小畜生,陶地仙哈哈大笑,说该你应劫的时候到了,此战过后,还你自由,那深渊十万魔物便可由你来统领了。
    小黑红色的眼珠子里面一点火焰燃起,接着喉咙里面发出了沉闷如雷的咆哮声,陶地仙的手指微微一抖,那狗脑袋上面的银针飞起,收入了宽阔的袖子中,然后大袖一挥,一股金黄之气扑在了它身上,接着那小黑狗的身子开始逐渐增大,啪啪啪,密集的骨骼声响爆豆一般响起,仿佛吹气球一般,小黑狗变成了一头身长百米的巨大龙蜥,成百的触鞭,上千的口器,呈擎天之势,仿佛一座山头一般。
    刚刚从湖水里爬起来的摩呼罗迦瞧见这番模样,不由得一阵惊悸,大声喊道:“天啊,不可能,天地真魔阿普陀,竟然是你?”
    恢复了真身的阿普陀仰天就是一阵咆哮,这一道惊天动地的嘶吼声传百里,整个雪山之巅都在簌簌发抖,地动山摇,连天都仿佛在颤抖。
    无数从深渊之中冲出来的魔兵魔将,在此之前仿佛没有情绪一般,冰冷残酷,然而此刻却终于流露出了一丝害怕来,齐齐往后退缩。深渊的环境十分恶劣,所有的生物都遵循着物竞天择的自然法则,体型越大,代表着越有力量,而阿普陀的凶名也在深渊之中广为传播,看到这样的王者,都止不住地发虚,然而摩呼罗迦却并不怕,它一声狂吼,叫道:“深渊之中的英雄阿普陀失踪千年,子民们还给你树立祭坛,然而没想到你居然做了人类的走狗,那么,就让我摩呼罗迦,亲手将你的头颅咬下吧!”
    这头巨大的霸王龙双足一蹬,直接与前冲而来的阿普陀撞在一起,皮肉相撞,直接爆发出了巨大的啪啪声,当落地时,无端的飓风凭空升起。
    这样级别的战斗并不是我们所能够参与的,所有人都拼力的逃离战场,而陶地仙却并没有走,而是回头看了一下杂毛小道,然后冷冷地说道:“跪下!”
    杂毛小道跟自家师父的关系十分熟惯,然而骨子里却还是畏惧得很,听到这冷冷的话语,想也不想就直接跪倒在地,一脸郁闷地说道:“师父,我好想没有做错啥事儿啊,你老这是干嘛?”
    陶晋鸿凝目瞧了他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地说道:“小明,师父要去做一件事情,不晓得还有没有时间,所以这里让你承诺三件事情,你可应得?”杂毛小道维维是诺,是师父你但有所命,我无不听从。听得杂毛小道这真诚的话语,陶地仙心中稍安,长长吸了一口气,然后平静地说道:“第一件事情,陈志程是你大师兄,这孩子一生多灾,劫难不休,却炼就了一身的本事和度量,你以后若有事情,能不能多听他一言,彼此商量?”
    杂毛小道磕头,说大师兄待我如亲人,我待他如长兄,他但有所言,我必定遵循。
    陶地仙又说:“我上清派茅山宗自三茅祖师以来,传承七十八代,香火不绝,现在我让你来坐这七十九代的位置,你可愿意?”杂毛小道哭了,说师父,你到底想干嘛啊,说得跟临别赠言一样,我……
    他话还没说完,陶地仙便厉声问道:“你到底愿不愿?”杂毛小道当下又是一磕头,说愿。
    陶地仙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然后平静地说出第三件事情:“第三呢,是我以爷爷的身份私下对你的请求,陶陶是我孙女,自小就单纯,也受过许多劫难,你以后能不能好好待她?”
    第六章 茅山传承
    “陶陶?”
    听到这个久违了的名字,杂毛小道浑身一震,抬起头来看着自家师父,诧异地喊道:“她不是十多年前就已经……”
    黄山龙蟒一役中陶陶的死去是杂毛小道心中永远的痛,以至于他一直都无法原谅自己,用十年的自我放逐作为惩罚,然而此刻从陶地仙口中听到这话儿,即便是交代后事的节奏,心中也止不住地泛起了波澜来。
    陶地仙似乎能够预料到杂毛小道心中的惊讶,也不言明,而是面带微笑地看着这个心爱的徒弟,自己的衣钵继承人,平淡地说道:“这里面的事情牵扯很多,我一时之间也跟你解释不清楚,此役过后,你去找你大师兄,他会跟你把一切都说清楚的……”
    “不!”杂毛小道连滚带爬地来到陶地仙的面前,一把抱住了自家师父的大腿,哭喊着说道:“师父,你别吓我——师有事弟子服其劳,有啥事你叫我做便是了,是去破开那红光么,让我去试一试吧?”
    杂毛小道并不是一个喜欢将情绪随意流露出来的人,然而听到了陶地仙这宛若遗言的话语,不由得方寸大乱,当下一把鼻涕一把泪,也是口不择言。虽然我没有怎么听过杂毛小道谈及自己的师父,但是我却晓得,在这个生死老友的心中,陶地仙一直都是父亲一般的地位,眼看着陶地仙就要诀别了,他哪里舍得放手。
    被自家弟子苦苦抱着,陶地仙也是一阵苦笑,说痴儿,你真当为师这是要慷慨赴死啊?稳重一点,以后茅山可是要你来执掌了,你这样子,为师怎么安心离去?
    “不是么?”杂毛小道抹着眼泪,也不理旁边杀声震天,而是瞧着陶晋鸿的脸上看。
    他们之间的相处太久了,彼此的情绪都瞒不过对方,而陶地仙不知为何,却也能够耐着性子对杂毛小道说起这里面的缘由来:“这天山祖峰之下的山神,原本是很久以前一位天山神池宫的宫主执掌神位,不过此刻的它已经被阴脉地煞给腐蚀了,成为了大劫之帮凶,要想将那血肉之门给毁去,就必须破开它携带着整个山脉力量凝聚出来的屏障,为师虽为地仙,超脱物外,却不能与这山脉大势所作对,唯一的办法,那就是挑战此山神,如果能够将其从这山脉的尊位中踢下去,我来掌控一切,那么所有的一切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杂毛小道沉溺于即将失去师父的悲恸之中,情绪一时间难以平息,倒是旁边的我听出了个大概,出声问道:“陶老大,你的意思是——你来做这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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