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孤沐在东宫门外站了许久,知道这扇门是不会再为自己重开了,苦笑着离开了。
    出了宫,他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到了睿王府,睿王府上也已经是一片死寂,看上去都已经歇了。但是他知道,喻孤睿没有睡,他在等他进去,那扇隐秘的偏门,还开着。
    喻孤睿推开门,立刻就有人迎了上来,带着他到了喻孤睿房里。
    几天前,他做的决定。
    那天从东宫出来,他便跑到了睿王府,跟喻孤睿抱怨喻孤箫,说他和洛凝儿还在来往,都不允许自己和莞儿私会。喻孤睿劝了他两句,说不信。他一气之下把洛凝儿送给喻孤箫的帕子偷了出来给喻孤睿看。
    可是他没想到喻孤睿竟然把帕子放在了喻泰房里。
    喻孤睿说司徒夫人不让司徒南璐出门,他便把她府上,让两人见面,他说自己总是往这里跑让喻孤箫知道了不好,就让自己走偏门,说那里没有人看见。
    为了见司徒南璐,喻孤沐每天都像做贼一样跑到睿王府,偷偷摸摸地从偏门进去。
    后来,那天司徒南璐没有来,喻孤睿说让他帮个忙。
    喻孤睿说他的一个亲信被人骗了钱,想找他借点儿人手去催债,他没有那么多人,让喻孤沐帮他把长宿军的兵符偷出来,他去调点儿官兵,给他的亲信撑撑场面。
    喻孤沐知道他是拿司徒南璐跟他做交易,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就应下了。
    可是到现在,喻孤沐心里明白了,这原本就是一个局,喻孤睿并不是要什么官兵,他要的,是自己。原来自己还是有价值的,让他这样大费周章地把自己逼到绝路,逼自己就范成为他的俘虏。一开始还在为喻孤白担心,却没想到,真正中了计的人,竟然是自己。
    到了喻孤睿房里,喻孤睿一看见他,立刻笑着迎过来,拉着他坐下,急切地问道:“得手了吗?”
    喻孤沐甩开他的手,冷冷地看着他,轻笑道:“不用装了。”
    喻孤睿一愣,笑容僵在脸上。
    “你就是故意的,让我去偷兵符,然后再偷偷给我哥报信,让他抓住我,然后让他认定我背叛他,这一切都是你计划的吧?”喻孤沐冷着脸质问道,“还有,洛凝儿送给他的那块帕子,也是你给父皇的吧?”
    喻孤睿干笑两声,“是。都是我计划的,也都是我做的。”他看着喻孤沐的眼睛,道,“但是也都是你愿意做的。”
    喻孤睿转身坐下来,“那天也不知道是谁哭着喊着说太子对自己不好,要我替他出口气。”
    “把我出卖了,你能有什么好处?”喻孤沐也坐下来,冷冷地说道,“东宫我进不去了,以后你想要的东西想要的消息我也拿不到了。”
    “我不需要一个奸细,我需要的事一个帮手和兄弟。”喻孤睿笑着说道,“我要让他也尝一尝被人孤立的滋味。”说着,眼中露出凶光和报复的快意。
    喻孤沐冷笑一声,“你以为我和他反目,就会帮你吗?”
    “我不需要你帮我,我只是想帮你,”喻孤睿往喻孤沐身边凑了凑,笑着说道,“帮你和莞儿。”
    喻孤沐撇过脸去,不想搭理喻孤睿。
    “我知道你爱耍小脾气,你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喻孤睿站起来,伸手拍了拍喻孤沐的脸,喻孤沐恼怒地推开他的手,猛地站起来,恶狠狠地瞪了喻孤睿一眼,咬牙道:“少碰我!”说完摔门而去。
    喻孤睿微微一笑,招呼身边的人上去,轻声吩咐道:“跟着六殿下,要是他找地儿解闷儿就去司徒府请二小姐去劝劝,大晚上的,他一个人出去喝闷酒太危险了。”
    ······
    喻孤沐的确没有回府,而是直奔秋江酒馆,因为和酒馆的掌柜熟,所以虽然酒馆已经要打烊了,掌柜的还是把他请了进去,给他上了酒菜,便下去了。
    喻孤沐让掌柜的把酒盅换成了碗,一个人要了一坛秋江红,掌柜的犹犹豫豫的,但是也不敢违抗,按他的吩咐上了。
    喻孤沐一个人坐在酒馆,外面一片死寂,酒馆里也是一片死寂,他也是心如死灰,苦笑着给自己倒了一碗又一碗,喝了一碗又一碗。
    大哥是不允许他喝酒的。
    大哥也是不会允许他半夜跑出来的。
    大哥如果知道了,会生气的。
    可是,现在,没有人管他了,是死是活,是醒是醉,都没有人管了。
    是无为是出息,是成是败,也不会有人在乎了。
    喻孤沐大笑,笑着笑着,眼里流下两行泪来。
    再也回不去了,永远都回不去了。自从自己选择了这一条路开始,就注定了,这一天早晚会到来的,可是他不想,他没有准备。
    从此再叫“哥”也不会有人应了,哭得再凶,也不会有人劝了,闯了大祸,也不会有人骂了,有了危险,也不会有人护着了。
    从此亲兄弟形同陌路。
    可是都是自己的选择呀!有什么好后悔的?总不能一辈子粘着他,一辈子靠着他,他总不能照顾自己一辈子啊!终究是要一个人长大。
    泪眼模糊,喻孤沐又把碗满上,端到面前,“人,就是这么贱。什么都想霸占,什么都不想失去,就算是不想要的东西,失去了,也会难过。喻孤沐,你就是这么贱!”说完,举起碗来,将酒倒在了头顶上,酒顺着脸流下来,刺痛了双眼,喻孤沐只能紧紧地闭上眼,泪还是从紧闭的双眼中流下来,和酒水混在一起。
    喻孤沐冷笑着。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也没必要再去挽回什么。
    就算做个贼又怎样,至少是为了自己活着,至少自己活得自在。
    掌柜的担心喻孤沐一个人出事,就一直守在酒馆,时不时地上楼来偷偷瞧上一眼。
    “谁乐意去你的东宫啊!我才不稀罕!”喻孤沐喝的有些醉了,轻蔑地嘲讽道,“谁乐意被你管着,你算是谁啊!我叫你一声哥,就得什么都听你的?可是你对我真是好吗?你对五哥······你对喻孤白什么样,对我什么样啊?要打就打,说骂就骂,我发着烧就把我送回府上去,你是有多嫌弃我,有多讨厌我?是有多不想看见我?”
    说着,嘴一咧又哭了起来。
    “他还抢了你的女人呢!你怎么不计较?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大度?”说着,又猛灌了两碗,似乎还是觉得不尽兴,捧起坛子来就灌,酒水流了满脸,浸湿了胸前的衣衫。
    “别喝了!”温柔的一声传到耳边,手里捧着的坛子被夺走了,喻孤沐低下头,眼神有些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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