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婉兮不由迈开脚,走了一步手上就传来阻力,回头见凌渊站在原地,目光幽幽的看着她。
    洛婉兮愣了下,扭头看一眼已经走进书房的陆承泽,在回头看他一眼,觉得自己应该明白了,又有些好笑,她强忍着嘴角的笑意,确定陆承泽背对着他们遂踮起脚尖在他耳边道:“晚上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做。”
    凌渊看着她不说话。
    “明儿下午我给再给你炖汤,你想喝什么汤?”洛婉兮再接再励。
    扶着她腰帮她稳住身形的凌渊还是不做声。
    洛婉兮抿了抿唇,再要开口。
    “你们在干嘛呢?”陆承泽大声喊了一句。
    惊得正要垫脚说话的洛婉兮身子晃了晃,凌渊手一松,洛婉兮一头栽进他怀里,他顺势就把人抱了个满怀,嘴角微微一翘。
    书房内的陆承泽鄙视的看着趁机占便宜的凌渊,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老男人呦!
    凌渊瞥他一眼,垂眼看着脸色爆红的洛婉兮。
    洛婉兮摸了摸脸,觉得脸烫得很,十分想落荒而逃,这么想的她也是这么做的:“我还有事先走了。”
    凌渊含笑嗯了一声。
    洛婉兮又对里面的陆承泽福了福身:“二哥慢用,我那边还有事,先行一步。”说罢也不给陆承泽开口的机会,抬脚就走,她还不知道她二哥这个人,促狭起来能把人羞死,以前她倒能与他斗个旗鼓相当,可眼下她脸皮的厚度远不能与当年相比,而陆承泽显然更胜当年。
    望着洛婉兮离去的背影,陆承泽可惜的啧了一声,回头就撞上凌渊凉凉的目光。
    陆承泽耸了耸肩,压根不以为然,他毫不客气的舀了一碗,却是递给了凌渊:“甲鱼汤啊,你是该多喝点!”说着还怪笑了两声,挤眉弄眼的看着凌渊,神情暧昧至极,说的话更是跌人下巴:“看来你不行了啊,都要小妹给你炖甲鱼汤了!”
    “毕竟一大把年纪了呢!”陆承泽一唱三叹。
    走出一段路的洛婉兮突然打了个喷嚏。
    “夫人是不是着凉了?”桃枝担心,就说不该晚上去什么山顶的,有时候姑爷也不靠谱。
    洛婉兮摇了摇头:“没事!”
    桃露便道:“要不请窦府医来瞧瞧,夫人也差不多要请平安脉了。”
    洛婉兮道:“也好!”这时候得了风寒着实受罪,能防患于未然最好。
    想了想她又对桃露道:“派个人去问下,二哥是否留下用膳?留下的话想吃什么,还有大人想吃哪些菜?”她被陆承泽闹得都忘了这事。
    桃露便点了个小丫头去书房。
    传回来的消息是陆承泽要回去陪妻儿用膳,凌渊则是随意,简单些即可。
    洛婉兮一直觉得随意什么的最麻烦,最后决定做一个鹅掌白蘑菇,清蒸鲈鱼,再让厨娘添上几个菜便够了。他们饮食上虽然精细却不奢靡,并不会做一大桌子菜,拢共就三个人哪里吃得了这么多。
    膳后依照惯例是和洛邺说了会儿,学业生活上不拘什么,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时辰差不多了,洛婉兮和凌渊一起送洛邺回墨竹苑。
    出来时,凌渊接过丫鬟手里的披风,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莹白的小脸。
    凌渊拥着她往回走,路上说起了李四舅的案子:“……这两天就能结案,会被革职罚没家产还要徒五年。”
    洛婉兮脚步顿了顿,以李四舅罪行来说,要没有凌渊周旋,恐怕丧命都有可能,可徒五年,一时之间终究有些不忍的。她又想起了万氏,这一阵他们倒是没来寻她,想必是凌渊的功劳。就是不知判决下来后,她们会不会闹腾。
    凌渊温声道:“遇上大赦马上就能出来。”
    大赦!皇帝大婚,皇帝整寿都可能大赦,不过范围和程度都不会太广,然而若是遇上新皇登基,李四舅这种情况稍微运作下就能免除刑罚。这一天瞧着似乎不远的样子,这已经是极好的结果了。
    “麻烦你了!”洛婉兮轻声道。
    凌渊笑了笑:“不麻烦!”她的事,他一点都不觉麻烦!
    第130章
    锦帐之中, 身影交叠, 低喘轻吟,渐渐消弭。
    洛婉兮软在他怀里,娇颜酡红, 满面堆俏, 似羞似嗔的看着他。
    凌渊轻笑一声, 手指摩着她鲜艳欲滴的唇瓣, 深邃的眼底漾起戏谑:“兮子炖的汤甚好,日后可以多炖些!”
    汤?洛婉兮茫然的看着他, 无端端的提这个, 忽然她僵了僵,脸火辣辣的烫起来, 甲鱼, 滋阴补肾!洛婉兮羞的脚趾头都蜷缩起来了,目光闪烁不敢看他。她根本没这个意思, 下面人说有上好的甲鱼, 她就炖了,真的没有其他意思。
    怀里的人肌肤泛红如同桃花瓣,凌渊心神一荡漾,低头吻了吻她的脸蛋儿,吻着吻着变成了轻啜慢咬。
    洛婉兮颤了颤,推了推他:“凌渊。”声音又细又轻就像是被欺负的小奶猫叫唤了一声,勾得人口干舌燥。凌渊抬眼看她,漆黑的眼底似燃着火苗。伸手扣着她的手腕按在两侧, 滚烫的吻沿着锁骨缓慢而下,洛婉兮的眼角情不自禁的泛起薄红。
    一响贪欢的下场就是洛婉兮错过了第二日送洛邺去学堂的时辰,今儿可是他第一天去凌家家学,洛婉兮恨恨的磨了磨牙。
    幸好还能去接他放学以作弥补,洛邺在学堂门口见到洛婉兮那一刹那登时心花怒放,一张小脸瞬间亮堂起来。
    洛邺忍不住小跑了过去:“姐姐你身体好了吗?”今儿早上李奶娘说姐姐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不能送他去上学,肯定是前一晚姐夫带姐姐傍晚出去的缘故,也许是受惊了。
    洛婉兮窘了下:“恩都好了。”
    “六婶好,六叔祖母好!”放学的小辈们见了洛婉兮一叠声的唤人。
    洛婉兮向来喜欢孩子,尤其是凌家的孩子都被教的很好,知理明事,哪怕性格跳脱些的也不是那等蛮不讲理的。
    她笑盈盈的与他们打过招呼,几个六七岁的还被她揉了揉脑袋摸了把脸,羞的小家伙们红了脸往后躲。
    “有空过来玩。”留了话,洛婉兮便带着洛邺走了。
    被摸了脸的小胖子羞答答道:“六婶婶真好看,长大了我要娶六婶婶做新妇!”
    凌家小九少爷对自己的儍堂弟翻了个白眼:“六叔听见了,肯定会打你屁股!”
    “为什么啊!”小胖子十分不解。
    九少爷糟心的看他一眼,六岁的小屁孩说了你也不懂,十岁的九少爷顿时觉得高处不胜寒了,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你大了就明白了,赶紧回去补功课,小心师父告诉五叔,看五叔不揍你。”
    小胖子顿时垮了脸,开学第一天什么的,再没有比这更讨厌的事了。
    #
    慧敏郡主觉得这世上最讨厌的就是父王,没有之一。江枞阳一来就把人叫进书房了,她都没跟他说几句话呢!
    书房里,祁王和江枞阳相对而坐,祁王捧着汝窑青瓷茶杯,慢条斯理的啜着茶,彷佛这是一杯延年益寿的琼浆玉露,好不悠闲。
    江枞阳便这么一言不发的坐在书桌对面。
    紫檀木鸟架上的画眉鸟儿在金丝笼里跳来跳去,叽叽喳喳个不停,半响也没人夸它两声,大抵也觉没意思,低头认认真真的梳理羽毛。
    祁王喝完了一盏茶,又给自己添了水,笑眯眯的抬头看江枞阳,他依旧还是那副表情。
    年纪轻轻倒是好定性。他最看重他的也就是这份耐心,装傻充愣蛰伏十几年,等闲人可做不来。古往今来,凡成大事者必有静气。
    江枞阳有成大事的心性,也有能力,缺的是伯乐。他愿意做他的伯乐,他那几个儿子虽不混账,但是资质平庸,若他去了,祁王府怕是要沦落为普通宗室。普通宗室过得是什么日子,身为宗正,再没人比他更清楚的,守着一份俸禄,连几个宗人府的太监都能给脸色看。祁王自然不愿意自己儿孙如此。
    江枞阳的出现,正好解了祁王的燃眉之急。他和家族不睦,自然会亲妻族。把江枞阳扶起来,若是孙辈有出息的,让女婿扶持下,祁王府的传承便断不了。
    祁王放下茶盏,往后靠了靠:“我找你过来所为何事,你知道吗?”
    江枞阳眼波微动:“陈铉。”
    祁王笑了笑,看着他不说话。他告诫过江枞阳,让他和陈家保持距离,陈家这艘船注定要沉的。可他在那种情况下和陈铉单独相处,说不得凌渊已经疑上他了。陈铉找上他,未必没有误导别人的意思。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他怎么就不知道避嫌呢,这实在不像他的风格。
    “我想知道他要做什么?”江枞阳沉声道,也是顾念早前旧情。
    祁王抬了抬眼皮,笑:“那你现在知道了吗?”
    江枞阳:“那晚刺杀凌阁老的人中就有他。”
    祁王但笑不语,那样情况下猜到陈铉就是刺客之一并不难,江枞阳若是只想说这事,那可就令人失望了。
    “陈铉说,他是奉陛下之命行事。”
    祁王放在膝头的手倏尔收紧了,便是脸上的笑容都瞬间凝滞:“陛下?”
    江枞阳沉沉一点头:“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你信吗?”祁王定定的看着江枞阳。
    片刻后江枞阳开口:“我信。”
    祁王挑挑眉:“我也信!”他眉心一皱,主弱臣强,陛下对凌渊的不满也不是一日两日的。这节骨眼上,陛下要杀凌渊,是为福王?还是不想太子日后受掣肘。
    “陈铉怎么说的?”祁王问江枞阳。
    江枞阳道:“他说是陛下不想太子将来成为凌阁老傀儡。”
    祁王眯了眯眼,沉吟片刻道:“陛下的顾虑倒也情有可原。”可把事情交给陈忠贤去办,祁王总是忍不住往深处想。
    不经意间瞥见江枞阳的表情,祁王心里一动:“你是不是还有话没说?”
    江枞阳皱起了眉头,想起了陈铉说的那些话,他想拉拢祁王,毕竟祁王在宗室内举足轻重,自己不说,陈铉怕是也会找上祁王的,遂他道:“陈铉似乎想拉拢您。”
    祁王挑起眉梢:“拉拢我,我有什么好处?”
    祁王轻嗤一声:“陈铉那小子是不是说,要是没了凌渊,我这个叔王就能更进一步了。听着还怪有道理的。”
    江枞阳垂了垂眼道,“听听罢了!”
    祁王看了看他,“可不是,也就是听听罢了。若是陈家醉翁之意不在酒,说是冲着凌渊而去,最后关头调转枪头对付太子去了,你说我还能回头吗?还不是得一条黑走到底。失败了就是个死,就是成功了,上头也还有个陈忠贤和郑家压着呢,和现在有什么两样的。就郑家人那德行,我倒宁愿和凌渊打交道,起码讲道理啊!”
    祁王啧啧两声,看着江枞阳的眼睛道问他:“你说陈铉哪里的底气觉得可以说服我?”
    江枞阳平静道:“病急乱投医。”
    “看来病的不轻,那就更不能与之共谋了。”祁王把玩着手里的印章,掀了掀嘴角:“赶明儿找个机会我和凌渊说说闲话,把你摘出来。你以后少跟陈铉来往,陈家没几天好蹦跶了。”
    虽然凌渊可能已经知道皇帝的意思了,可这不妨碍他去卖个好。
    但凡一枝独秀的权臣都没什么好下场,凌渊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否则早年他就不会看着皇帝扶起了杨炳义、陈忠贤等人而不打压。各方势力互相制约是最好的局面,要不是皇帝被郑贵妃迷了心窍,想废太子,哪有这几年的乱事。
    眼下皇帝终于不得不消停,又能过安稳日子了,他吃饱了撑的才和陈家搅和在一块。
    等皇帝驾崩,太子登基。凌渊肯定会再放一些权,还有福王一系空出来的位置,自己正可带着宗室崛起,说来因为天顺帝当年被景泰帝在背后插了一刀,就有些不待见宗室,这些年宗室着实有些不得志。届时还有杨炳义等几方势力,百花齐放才是春天。
    谁说两党就得斗得你死我活,凌渊和陈忠贤斗得厉害那是涉及到了夺嫡,攸关身家性命能不下狠手吗?凌渊和杨炳义两派可远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江枞阳神色微微一凛,正色道:“不会了,给您添麻烦了。”
    祁王笑笑,站了起来,绕到江枞阳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该用晚膳了,走,咱爷俩好好喝一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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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那日,李四舅结案,与凌渊说的一般无二。李四舅被罢官且罚没家产,徒五年,就在刑部大牢里。宣判出来后,万氏带着几个表弟表妹一路哭到了凌府,几个小的嚎啕大哭,声嘶力竭,把左邻右舍都给惊动了。
    洛婉兮赶紧让人把他们带了进来,家里的顶梁柱倒了,仿徨无措情有可原,可这么站在人大门前哭,弄得她欺负妇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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