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了个身,觉得更不舒服,又重新翻回来,手指在他胸前画圆圈,认真思考着,忽然又说:“那……”
    “……”厉腾拧眉,忽然掀开眼皮直勾勾盯着她,捏住她下巴,语气低得危险:“阮念初,你这精神头挺不错。不想睡了?”
    这女人简直就是为折磨他而生的。他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火,让她一扭,再扭,又给引燃了。天晓得,刚才那顿他岂止没过度,简直只算解了个馋。
    阮念初的表情有点委屈,“不是。我有点不舒服。”
    闻言,厉腾神色微变,眉头皱得更紧,“哪儿不舒服?”
    她两颊温度往上蹿,难为情,“……就是不舒服。”
    这模样,厉腾瞬间明白过来,语气低柔道,“对不起,我的错。下次我尽量控制。”
    阮念初裹着棉被“切”了声,“‘对不起’光说就行了么?哪儿那么容易。”
    厉腾好笑,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把,语气低柔:“我家女王还想怎么样?”
    她眼珠子转了转,捉住他的大掌,捏捏,眸光促狭:“我要你答应我三件事。”
    他挑眉:“哪部电影儿学的?”
    她干咳了一声,清清嗓子:“《倚天屠龙记》里的经典桥段……你到底答不答应?”
    “行。”厉腾点头,“什么事。”
    “……”阮念初思考几秒钟,“具体的三件事,我暂时还没想好。先欠着,等我想好了就告诉你。”
    倚天屠龙记里,赵敏和张无忌因三件事之约,成就了一段姻缘,传奇,浪漫。这个剧情,给当年正处于童年时期的阮念初,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小时候的阮念初,也时常幻想自己和未来心上人,发生一段旷世奇缘。
    没想到的是,在她十九岁那年,奇缘还真来了。
    所以说,梦想还想要有的。
    这晚,阮念初睡在厉腾怀里,看着窗外的夜空,身体很累,头脑却格外清醒。她忽然在想,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厉腾的。
    他喜欢她是在七年前。
    她仔细回忆当年的心路历程,一琢磨,好像也是那时喜欢的他。所以在时间先后上,他们谁都没占着对方便宜。
    但分开之后,他对她眉间心上念念不忘,她却过得逍遥。可见,他中毒的程度比她要深,他喜欢她,也比她喜欢他多。
    这么一想,阮念初终于有种赚到了的感觉,于是闭上眼,心满意足地睡过去了。
    *
    头天夜里颠鸾倒凤,注定了第二天的悲剧。
    次日集合,演出团的其它同事都精神饱满,兴冲冲地交流这几天的旅游见闻。唯独阮念初,眼下青黑四肢无力,哈欠一个接一个。
    好像身体被掏空。
    许芳芳很关心她,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念初,你这几天搞‘绝地求生’去了呀?这么疲倦。”
    阮念初故意一副震惊脸,“你怎么知道?还真是。”
    “哎呀,幽默幽默。”同事们都没当真,嘻嘻哈哈地又聊其它去了。
    回云城的航班,是上午的十一点四十,这个时间点很尴尬,不吃午饭,大家饿,吃了午饭,怕来不及。演出团的团长思来想去,发挥劳动人民的伟大智慧,给一帮演员每人都准备了一盒牛奶加两个饼,外加一桶泡面。
    于是,中午的时候,阮念初只好跟着大部队一起,坐在候机大厅啃饼。
    啃着啃着,面前多出一桶炸鸡。
    肯德基豪华全家桶。
    阮念初懵了。抬起头,厉腾表情如常,一身休闲装站在她跟前,左手全家桶,行李箱上还放了一大袋其他吃的。
    “……”她干咳了一声,赶紧让出个位子给他坐,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低声:“欸,你怎么现在就过来了?”
    厉腾语气挺淡,“我的习惯是提前一个钟头值机。”
    “不是……”她摆手,声音更小,“我的意思是,你怎么跑我们座位这边来了?其他地方没空位了么?”
    他说:“给你送吃的。”
    “哦。”她笑笑,从全家桶里拿出个鸡腿,咔擦,咬一口,边嚼边问:“可是你直接这样过来,是不是有点太引人注目了?”
    厉腾拧开矿泉水瓶盖,喝水,没有答话。
    阮念初吃完一个鸡腿又去拿第二个,刚要说什么,便听见团长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惊喜道:“哎哟,这不是厉首长么?”
    厉腾笑了下,“又不是正式场合,赵团叫我名字就行。”
    赵团长连忙摆手,“这可不是我跟你见外,兄弟归兄弟,级别归级别。”说着看看厉腾,又看看旁边把脸埋全家桶里的阮念初,狐疑,“你也来边城出差?”
    厉腾说:“陪我媳妇儿来的。”
    “你媳妇儿?”赵团长惊了,又瞟阮念初一眼。
    这时,旁边的几个年轻演员笑起来,打趣道:“团长您还不知道呢?首长在跟咱们团的阮念初同志处对象,都好长一段时间了。”
    赵团长惊愕瞠目,“是么念初,怎么一次没听你提过?”
    阮念初用力清了清嗓子,干笑,“处对象嘛,挺普通的一件事,没什么好提的吧。”
    赵团长故意板着脸,“哦,合着你是想结婚的时候直接送请柬,吓你团长一跳?”
    阮念初支吾:“我不是故意……”
    厉腾伸手摸她脑袋,语气里的宠溺,显而易见,“算了赵哥。她脸皮薄胆子又小,你就别吓她了。”说完,他把那袋吃的东西递过去,“多买了些吃的,要是大家伙不嫌弃,就随便吃点儿。”
    赵团长于是把吃的分给了演出团的其它演员。
    大家很开心,连连过来跟阮念初和厉腾说谢谢。
    看着同事们啃鸡腿的模样,阮念初瘪嘴,凑近厉腾,道:“大家把你的午饭都分完了。”
    厉腾看她一眼,“那本来就是给你同事买的。”
    她惊讶:“都不认识,你为什么给他们买吃的?你很有钱么?”
    他漫不经心地回:“穷得很。”
    阮念初忍着笑:“那你还这么大方?”
    “你男人再穷,也得让你有面子不是。”厉腾手指勾她的脸蛋儿,低声:“不然还能睡你么。
    “……”
    这人的画风,一向能在正直阳刚和耍流氓之间随意切换,坦白说,阮念初很佩服厉腾这种多变性和可塑性。
    不过最近,他“流氓”状态的时间,似乎越来越长,程度,似乎也越来越严重。
    真不是件好事。
    *
    下午两点多,航班准点在云城国际机场降落。
    大家奔波了大半天,都累坏了,团长给参与慰问演出的演员们放了半天假,让他们回家休息。
    阮念初欢呼雀跃,和厉腾一起坐出租离开机场。
    路上,她目光来回瞄他的肩膀,道:“我还是陪你去一下医院吧。”虽然他强调多次只是皮肉伤,但流了那么多血,昨天晚上又沾了水,她怕会感染。
    厉腾看出她担心什么,说:“伤口我重新处理过,没事。”
    她皱眉,这次比他还犟,“那也得去医院。”
    厉腾只有淡淡三个字:“没必要。”那个段昆枪法不准,加上子弹弹径偏小,杀伤力不足,这程度的伤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阮念初眯了下眼睛,压低声音:“不去是吧,好。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去医院,我以后就再也不跟你睡了。”
    前面的出租车司机尴尬:“……”
    后座的厉腾静默几秒钟,说:“师傅,先去一趟军区医院。”
    司机更尴尬:“……。”
    阮念初扬起嘴角,学他一贯的动作,捏捏他下巴,“这才乖。”
    到医院以后,医生给厉腾重新换了药,再把伤口包好,叮嘱他别沾水,忌辛辣后,别的便没再多问。
    阮念初去药房给他拿了口服药,一边打量,一边念着让他记:“这个是止痛的,一天半颗……这个是消炎的,饭后吃,每次一颗……”
    厉腾忽然打断,“跟你商量个事。”
    “……”阮念初茫然地抬起头,“商量什么?”
    他的表情沉下去,“上回的事有一次就有二次。你住你自个儿家里,我不放心。”
    “嗯。所以呢?”
    “我要你搬我那儿去住。”
    阮念初听完愣了下,道,“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突然搬你家里住……我妈肯定会问的,到时候不好解释。”她认真思索,“这个方案备用,我们先想想其他办法,行么?”
    厉腾很直接:“不行。”
    “……”她被口水给呛了下,“你不是说跟我商量么?”
    他手指勾她脸,“我是说了跟你商量,但没说你能拒绝。”
    她懵了,“不能拒绝那不就只能同意?”
    “对。”
    “……”那能叫商量?商量个大头鬼呀。
    第44章
    要阮念初搬家的事,厉腾的态度很坚持, 也很强硬, 她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只好从了。
    她答应他, 今天先回家收拾东西,顺便跟阮母打个报告,明天下午再搬去他那儿。厉腾于是先把她送回了家。
    下了出租以后, 还陪她步行, 牵着她慢悠悠的,一直走到单元楼下。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半, 太阳懒懒挂在天上, 倒落不落, 余温暖洋洋地淌在人身上。
    小区里, 刚从菜市场出来的大爷大妈谈笑风生,几只大黄猫喵喵地追逐打闹, 不小心掉进花坛,滚了满身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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