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一切,阮念初陡然生出种错觉, 仿佛边城的三日惊魂,只是场噩梦。
    这么想着, 她有些出神。
    这时,耳边冷不丁响起一个声音, 淡淡的, 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到了。”
    “啊。”阮念初转头, 嘴角勾起个浅浅的笑,“那我先上楼。你也赶紧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厉腾瞧着她,不语,捏住她手的五根指,也没有松。
    这小姑娘好像更漂亮了。这种美,不同于以前的娇俏和灵动,那是一种从骨子里出来的媚色,顾盼之间,风情万种。
    也不知是跟他上床之后,她真变得更美,还是他中的毒,入骨更深。
    厉腾看阮念初的眼神,忽然暗了些。如果阮念初仔细观察,会发现,这种暗是沉迷情欲的暗,和他在床上时的眸色,一模一样。
    不过她此时的注意力却集中在手机屏幕。
    微信收到一条新消息,是乔雨霏发的,问她的演出几号结束,什么时候回云城。
    阮念初看了眼微信,并未立刻回复,而是抬头看厉腾,眨眼:“还有什么事么?”他把她的手捏得那么紧,她走不了。
    他扫了眼边上的行李箱,“这个重,我帮你弄上去。”
    “我自己来吧。你还有伤。”
    “左手能使劲儿。”
    “但是……”
    话没说完,厉腾便单手一下劲儿,把箱子给拎了起来。阮念初见状没辙,只好道,“那谢谢你了。”
    旁边厉腾正要上楼,闻言顿步,侧过头。半眯了眼睛看她。
    阮念初狐疑:“又怎么了?”
    厉腾问:“你刚才说什么。”
    她回想一下,“哦,我说‘那谢谢你了’。”
    “阮念初,”厉腾的表情泰然如常,“咱俩这关系,再让我听见你跟我说一个谢字儿,我就干哭你。”
    “……”她被口水噎了下,觉得莫名其妙,“什么啊,我说谢谢也有错?你这人怎么这么蛮不讲理?”
    他漫不经心,“我就这么不讲理。”
    “……”
    “不信可以试试。”
    阮念初无语,彻底被这人一本正经开黄腔的本事折服。心道什么叫脸皮厚,这就叫脸皮厚,什么叫流氓,这就叫流氓。
    厉腾在她心中维持了整整七年的高岭之花形象,至此,全然倒塌。
    几分钟后,厉腾把行李箱放在了阮念初的家门口。
    分开前,少不了来个吻别。
    法式热吻。
    具体的细节有多热,阮念初已经有点记不清了,只知道,他把她抵在她家防盗门上,亲了好半天。她双颊滚烫,脑子也晕乎乎的,等再回过神,自己人已经在家里了。
    她关上门,跑到阳台窗户前,往下看,正好瞧见厉腾的背影走在石子路上,修长笔直,挺拔如画。夕阳下,影子被拉成长长的一条。
    阮念初有点发花痴。
    感叹,他身材实在是好,各方比例,堪称完美,要胸肌有胸肌,要腹肌,紧硕的八块,往下还有两条人鱼线。
    所以那把腰腹的力量,也强得非人哉。
    不知想到了什么,阮念初脸微红,干咳了一声收回目光。
    阮父阮母和朋友聚会去了,要晚饭后才回。她把行李箱推进房间,洗了个澡,然后才躺在床上回乔雨霏的微信。
    是念初不是十五:已回家。怎么?
    过了约两分钟,乔雨霏回复:我有事跟你说。
    是念初不是十五:我也有事跟你说。
    这条消息一发过去,乔雨霏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阮念初拉高被子把自己裹住,懒洋洋道:“你先说。”
    电话那边的乔雨霏显得很激动,哇哇大叫道:“念念我跟你说,上次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小鲜肉你还记得么?就是那个二十出头,特别帅,笑起来还有虎牙的?”
    阮念初其实不记得了,但还是道:“嗯。”
    乔雨霏换上副高傲语气,“我把他钓上了。”
    阮念初撕开一张面膜贴脸上,凉凉的,“恭喜。衷心祝愿这只小狼狗能让你的新鲜感维持在三个月以上。”
    “承你吉言。”乔雨霏喜滋滋,这才想起来问她,“你又有什么事呀?”
    阮念初沉默了数秒钟,回答:“我和厉腾睡了。”
    乔雨霏惊呆:“你们不是分手了么?”
    “呃……情况比较复杂,复合了。然后就睡了。”
    “……哦。”乔雨霏有点艰难地消化着这个信息,顿了下,才八卦兮兮地打听:“感觉怎么样?”
    她认真回想半天,挤出句话:“好累。”
    那人的体力和精力,实在不是正常人能招架的。阮念初突然有点惶恐,厉腾身上带着伤,都能猛成那样,他要是伤好了……想想都怕。
    两个女人之间的话题,跨越度很大,东拉西扯,说说这,说说那,很快一个小时便过去了。最终,在这通电话结束之前,乔雨霏又以情感专家的身份,给二十六岁才迎来初恋的阮念初,传授了一套心得——
    一段感情里,被动的一方总是比主动的一方吃亏,所以,一定要牢牢占据主动权。
    对此,阮念初似懂非懂,问:“什么叫占据主动权?”
    “就是让他事事顺着你,宠着你,以你为中心。”乔雨霏回答,“你们俩之间,你说了算。”
    阮念初一想,觉得这种状态非常不错,便追问:“那我应该怎么做?”
    “很简单。勾引他。”乔雨霏言简意赅,“用你的美色,把他迷得神魂颠倒,让他离不开你。”
    勾引他。阮念初眼珠子转了转,眯眼,记住了。
    又闲聊几句,她挂断了电话。再看手机,微信里又多了条消息,这次,是厉腾发的。
    0714:你爸妈明天在家不?
    是念初不是十五:没听他们说要出门,应该在吧。为什么问这个?
    0714:随口问问。
    她想了想,又敲字:医院开的药记得按时吃。
    0714:嗯。
    是念初不是十五:难得见你回信息这么快,你在做什么?
    厉腾回过来两个字:想你。
    “……”阮念初抿嘴笑,放下手机,拉高被子盖住整张脸,然后傻笑出声。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连她自己都觉得,他把她变傻了。
    这天晚上,阮念初把要搬去厉腾那儿住的事,告诉了阮母。阮母听完,虽未反对,脸色却明显变了几分。
    对厉腾,阮母自然是一百二十个满意,现在这个社会,年轻人谈恋爱住一起,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作为女方母亲,阮母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介意。
    她这女儿头脑简单,这么无名无分地同居,成了还好,要是没成,亏可就吃大了。
    这个顾虑阮母只埋在心里。毕竟女儿已经大了,要怎么做决定,父母都只能尊重。
    第二天,厉腾照旧来接阮念初去单位上班。
    路上,她喝着豆浆想起什么,第二次问:“对了,你昨晚上为什么问我爸妈今天在不在家?”
    厉腾的回答也一成不变,“随口问问。”
    那时,阮念初闻言便没再多问,低下头,继续吃她的早饭。而直到这天下午下班,阮念初接了一个电话之后,疑惑才得以解开。
    电话是阮母打的。
    听筒里,阮母的语气轻快愉悦,显然心情极佳。她说:“念念哪,你说你这孩子,有好事儿了也不跟你爸妈说,怎么什么都瞒着我们。”
    阮念初脑子一懵,“好事?我瞒着你们什么?”
    “还跟我装傻呢?”阮母满脸笑容,乐悠悠道:“刚才厉腾都来家里了,酒啊保健品什么的,买了一大堆东西。这孩子就是讲礼。他都告诉我们了,说准备先带你回嶂北,让他妈看看你,回来就商量你俩结婚的事儿。我就说,无缘无故干嘛非搬一起住,原来你们都处得这么好了呀……”
    “结婚?”阮念初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厉腾跟你说,我们准备结婚?”
    阮母喜道:“对呀对呀。”
    老实说,这个剧情,真是令阮念初万万没想到。她伸手抚了下额头,好片刻,才干笑着回答:“那就是吧。”
    那头,阮母十分欣慰,叹道:“念念,你和厉腾能成,说实话妈妈特别高兴。厉腾多好啊,大方,风趣,爱笑,又那么健谈,简直挑不出毛病。”
    阮念初举着电话抽了抽嘴角,怀疑她妈口中夸上天的人,和自己认识的,压根不是同一个。
    她算是明白了,真正该报中央戏精学院的其实是厉腾,演亡命之徒像,演高岭之花像,连演父母眼中的十佳好女婿,都很像。传说中的戏精本精,可见非他莫属。
    *
    有了“快结婚“这个大前提,阮念初和厉腾的同居,在阮父阮母眼中变得顺理成章起来。当晚,阮念初便收拾了一些衣物,搬去厉腾在军区宿舍的房子。
    宿舍和她家分别在云城的南北,相去甚远。
    切身感受过后,阮念初愈发佩服起厉腾每天接送她上下班的毅力。看着他开车时的侧脸,她托腮,忍不住发自内心地称赞:“厉队,我发现你真的对我好好。”
    她最近越来越呆,偶尔冒出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厉腾也习以为常。闻言,他没太大反应,淡淡嗯了声,“知道我对你好就好。”
    阮念初声音压低一些:“欸,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特别喜欢我呀?”
    厉腾看她一眼,“你说呢。”
    她琢磨着,“是?”
    他扯唇笑了下,说:“那就是。”
    阮念初想,大概越不爱笑的人,笑容越能感染人,所以厉腾偶尔一个笑,对她的杀伤力才会那么大。每每看见他笑,她的心情再阴郁,也会晴几分。所以她喜欢看他笑。
    她嘴角的弧度随他扩大,片刻,又轻声道:“你今天去我家了,对么?”
    厉腾说:“嗯。”
    “听我妈说,你告诉她我们有结婚的计划。”阮念初笑了笑,“你为了不让我妈生气,想了这么周到的理由,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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