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着的样子有些柔美,明眸紧闭,眉目之间却拢了几丝忧伤,简玉珩手指上移,揉展了她的眉头,他为什么要骂她,还不是因为她的自作主张,这是没出什么事情,若是断了胳膊断了腿的,让他上哪要讨去,跟谁讲理去?
    简玉珩揉了揉她的脑袋,又趁机摸了几把那脸上的小梨涡,对简玉珩这种追求近乎完美的人,不对称是最教人难受的事儿,他手指摁在了莞尔右脸上,暗自嘀咕着:“总有一天,给你这边儿也咬个窝出来。”
    罢了,等她醒了,哄一哄就好了,简玉珩对自己从来都是自信的,一个小丫头而已,难不成还能比那皇宫里头的老家伙们难对付?
    不过,简玉珩抽抽鼻子,说是好对付,恐怕她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好哄,得有个好主意才行,简玉珩站起身,思索了一下,左右莞尔之所以跳马也是为了他的伤,不如他就将着这头,让她看着自己也疼,也就顾不上生气了。
    想到这儿,简玉珩一只手搭上自己腰腹,挤出一个痛苦的表情,他将外衣脱掉,露出了被血浸湿了的内衫,扶着墙,一步一步移到门口,闷闷地哼了哼,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以他对竹山的了解,有这种热闹,他不可能走远,说不定就在门口竖着耳朵听呢。
    果不其然,听到里头的异动,竹山一个激灵就把门推了开,他焦急地喊了声少爷,跑过来拖住简玉珩的身子,少爷闭着眼,面色惨白惨白的,着实把竹山吓了一跳,念夏见了血也吓得不轻,扭头就要去找大夫,被竹山拉了回来,“别声张,去咱们来时候坐的马车里找医药盒子来。”
    念夏点头,急急忙忙往外跑,竹山皱眉,掀开少爷的衣服,手压在他伤口处为他止血,怎么突然就倒下了,刚刚还怒气冲冲地抱着夫人呢,竹山觉得奇怪,难不成被夫人气死了?
    他壮着胆子拍了拍简玉珩的脸,问道:“少爷,到底怎么了?”
    简玉珩嘴一撇,眼睛睁开来扫了他一眼,竹山立马就了然了,这么多年的相处,只需一眼便明白了少爷的意思,竹山眼睛眨了下,挤出点泪儿来,开始大喊大叫的,简玉珩心下骇然,竹山这臭小子,怎么搞的像哭丧似得……
    莞尔本就睡的轻,竹山这一嗓子嚎出来,一下子就清醒了,她歪歪脑袋,看清了地上躺着的人儿,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疼,惊的一骨碌就爬起来。
    “怎么了,竹山?”莞尔跑过来蹲下,眼珠急得不住地转,她扶住简玉珩的头,拍了拍他的脸,怎么刚刚还好好的骂她,现在就倒在地上连话都不会说了,遭报应了吧。
    竹山抹了把眼泪,哀声道:“我也不清楚啊,刚刚里头扑通一声,我冲进来,就这么一副样子了。”
    莞尔低头,简玉珩闭着眼,脸上有些白又有些发紫,她突然想起来,在简家当差的时候伺候太夫人,太夫人老了,心脏不好,有时候平躺着上不来气儿,脸上就会泛起青紫,当下也管不上那么多了,两手一支,搂着脖子将简玉珩箍在怀里,她把他身子侧过来,手上下捋着他的后背,想帮他顺顺气儿。
    简玉珩原本只是有点气闷,可现在却不同了,现在根本就是连气儿都喘不上来了,她抱着他,把他的脑袋摁在了她的小肚子上,她这次恐怕是忘了吸住肚子,软软塌塌的,搞的他浑身上下火燎似得痒,他咬住唇,狠狠地忍下了想将她摁住,胡乱啃咬一通的冲动。
    大概是真的长大了,到了年纪,有的情·愫不是说忍就能忍下去的,鬼使神差般地,他脑袋一伸,往她肚子上蹭,蹭的面皮儿都有些烫。
    当真一点也不像自己的肚子,这只猪一定吃了不少好东西,肉乎乎的,还出奇的软,以后拿来当枕头肯定舒服。
    “简玉珩,你怎么样了。”莞尔感觉到他的动静,扳着他的肩膀将他拉了出来,简玉珩意犹未尽地翻了翻眼睛,仿佛打扰到了他的乐趣,他闷声答她道:“被你气的,估计就快要死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我哪里气你了!”莞尔推了他一下,他呲牙咧嘴的,吓得莞尔又将他抱了回来,忙不迭地柔声安慰道:“算了算了,是我气的,我气的,我道歉,以后我听你的就是了。”
    话一出口,怀里的人仿佛一下就来了精神,他仰起头,挣扎地坐了起来,噙着老奸巨猾般的笑容,莞尔心里咯噔了一声,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她一把将他扔了,站起身就要走,简玉珩在兴头上呢,哪能轻易放她,他盘腿坐着,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拽进了怀里,“别动,你压着我的伤,谋杀亲夫的罪名你可想担担看?”
    简玉珩一双眼睛越来越亮,脸上也渐渐红润起来,竹山被少爷勒令出去,他点了点头,道了句是,心里却无奈的紧,真是白瞎了他这么一副长相,竟然用这么粗略的手段骗女孩子,夫人也真傻,要是换自己,一脚给他踢出去拉倒……
    ☆、第27章 对面不相识(二)
    “这次回去了,就好好把你那伤养好了吧。”
    “怎么, 还真怕我死了守寡不成?”简玉珩温香暖玉在怀, 心情好的很,他揉搓她的头发, 看她恼羞成怒又一点没辙的样子,心里实在是高兴的紧。
    “你死了不更好, 难不成我堂堂林家的小小姐, 愁嫁不出去吗!”莞尔叉腰,扬起来脸, 他未免太小看她了,还非他不可了吗?
    “呦, 这是已经有了人选了不是?”简玉珩冷哼了一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和那个淳王有过往, 想着以后他给你撑腰,不过你得给我记住,你现在是我的夫人, 若是让我瞧见你俩还有什么交集, 我就一剑杀了你那相好的。”
    莞尔未免太小看了他, 难不成,他还不如一个淳王值得依靠?他冷着眼, 上下把她瞪着,瞪的她心里发毛。
    “呦,那你去杀啊, 我就是喜欢那淳王,你有本事就去杀了他,那是皇上的侄儿,你说杀就杀的吗?”莞尔很不喜欢简玉珩自大的样子,扯了这么一折子话来激他,简玉珩自然是不会杀淳王,他说这话不过意在试探,他想知道,莞尔她和淳王的情分,到底到了哪一步,自己手里的棋子,必须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里。
    简玉珩深吸口气,胸膛快要炸开似的,其实他能预料到她的答案,可是亲口听她说出来,感受就不同了,他一把推开了莞尔,抽了剑就往外头走,莞尔原以为他就是做做样子,可见他黑着脸踹门就走,心里越来越慌,她爬起来,快步追上他抓住他的衣襟。
    “松开!林莞尔,爷若是不做点什么,你永远不把爷的话当回事!”此时的简玉珩戾气缠身,像只沉睡多年的狮子,有人惊扰了他的梦,他嚣张地怒吼着,仿佛一朝梦醒便妄想屠尽天下人。
    “简玉珩你疯了吗,淳王是你说杀就能杀的吗!”莞尔死死地抓着他不松手,怕不是简玉珩喝酒喝多了,在这儿耍起酒疯了,她不能让他去找那淳王的麻烦,但凡脑袋清醒些的人都不会那样做,谋杀亲王不就是去送死吗,怕是最后找不到人家的麻烦,自己头上先扣了一堆罪名。
    “你回去!”简玉珩胳膊一抡,甩开莞尔的手,接着朝前走去,莞尔喂了一声,快步跑到他前头,推了他一把,两臂端平挡在他身前。
    简玉珩提起剑,翻腕一送,凌厉地指着莞尔的喉咙,他瞪着一双牛眼,满脸戾色地朝她吼道:“躲开!”
    “就不!简玉珩你有本事今儿就真的杀了我!”莞尔有些心寒,她一次次地救他,为了他好,替他着想,换来的就是被他骂,被他玩弄,甚至是被他拿剑指着,莞尔心里浮腾出几丝凉意,她仰起头,错着牙倔强地将他望着,那样子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将他一剑杀了。
    竟然这么在意吗,简玉珩眼底划过一丝黯然,拿剑的手颤了颤,他知道莞尔的性子,那时候他打她,再疼她都咬牙忍了下来,可他只是推搡了下念夏,她就虎着劲儿将他给踹了,现在他剑拔弩张地作势要去杀淳王,她竟甘愿站在自己剑下阻拦他,想必那淳王戚越已经在她心里有一定的分量了。
    这样可不行,得尽早挥刀把她那情丝给她斩了!
    简玉珩倒了口气儿,瞠目欲裂般地将莞尔瞪着,他忍着他暴戾的性子,一把扔了剑,惊的莞尔退了小半步,她虽然心里害怕的紧,但还是死死地将他瞪着,心里有气,发不出来,就这么和简玉珩面对面站着,谁也不示弱。
    念夏拿药回来,正好看到长廊上对峙的二人,她扔了箱子跑过来,手去挽她的胳膊,莞尔见念夏来了,有了撑腰的,胆子也跟着大了几分,她甩开念夏的手,上前一步捡起简玉珩扔在地上的剑,一撇手给他扔在了一旁的草地上,提着气儿道:“有本事你就去,恕本小姐不奉陪!”
    话毕,她拉上念夏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简玉珩在后头喊她,问她去哪。
    莞尔依旧不回头,丢了一句气话给简玉珩,“去杀容雪。”
    简玉珩一瞬间愣住了,等莞尔走出了小院,这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杀容雪?亏她想的出来,且不说容雪一身的功夫,就算是她真的将她杀了,他也不过是失了一步棋而已,可若是他现在去把淳王杀了,还不知道她要伤心成什么样子呢。
    想到这儿简玉珩又笑不出来了,他捡起剑,屈指掸了掸上头的白灰,淡淡道:“竹山,跟着夫人,别让她迷了路。”
    简玉珩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莞尔拉着念夏一通乱走,到底还是迷了路,但简玉珩也高估了竹山的能力,跟着走了没几步,就把莞尔和念夏跟丢了,他自己也迷了路,咧着嘴瞎转悠,甚至有点想哭,这回去了,屁股绝对要被小少爷抽烂了去。
    莞尔一出门就撒开了念夏的手,自顾自地乱走,念夏紧跟着,一直走到了一片槐花林去,才探头紧问:“小姐,你怎么了?”
    “念夏我想回家,我讨厌他,讨厌他啊!”莞尔胸口燥的厉害,一把抓了念夏的袖子,问她道:“阿夏你说,我对他是不是仁至义尽,他竟然拿剑指我,简玉珩个忘恩负义的王八,呸,王八都不如!”
    “他竟拿剑指你吗?”念夏突然黑了脸,挺直了胸膛,拉着小姐的手说:“那可不行!我去给小姐讨个公道,我去杀了他!”说着闷头就往回走,莞尔从没见过念夏这样,赶忙往回拉了拉她,解释道:“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胡闹。”
    念夏一歪脑袋就笑了,她转过来,拢了莞尔的双手,柔声道:“你瞧,你若是真讨厌他,拦我做什么,你心里是有他的不是吗?”
    “我自然得拦你!”莞尔甩开她,摆了一副正正经经的样子,挺直了胸膛道:“你又打不过他,这不是去送死吗。”
    “那您不叫他去杀淳王,不也是怕他去送死吗?”念夏掩着嘴笑,莞尔翻了个白眼,这小丫头聪明的紧,还真的什么都骗不过她,只见她扯了扯莞尔的袖子,接着道:“再说了,咱们若是真的杀了他,小姐心里不难过吗?”
    “哼,简玉珩杀了就杀了,不过现在你我都奈何不了他,等咱们俩学会了绝世神功,再去杀他也不迟。”
    绝世神功,这词儿从莞尔嘴里念了出来,俩人儿眼对着眼就笑了出来,那是她刚来林家时,小阿湛说的话,他想来看他的这位姐姐,又怕莞尔对他不好欺负他,于是编排了这么一个话来吓唬她,莞尔还清楚地记得,小阿湛拿着木剑,指着她道:“我可是有绝世神功护体,你可别想欺负我!”
    念夏和莞尔笑的开心,没注意后头有人过来,那人一只手探出,撩开挡在眼前的树枝儿,动作很轻柔,可还是折了几朵小花,念夏比莞尔要镇静些,先察觉到了异样,拍拍莞尔的胳膊示意她回头看。
    莞尔转身,槐花枝丫层层交错,目光远远穿梭,看清了来人,那人一身湛蓝色锦衣,年纪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个子不高,一张脸柔媚的不行,莞尔远远地看着他,觉得眼熟,似乎与那先皇后的画像有些神似。
    “你们是谁,在那儿做什么?”那人开了口,缓步走过来,衣角坠在地上,扬起了几片细白的花瓣儿,满满的槐花味儿就这么盈散开来,十分醉人。
    “我凭什么告诉你我是谁,你呢,你是谁?”莞尔不觉得先自报家门是一件聪明的事情,于是退了半步,用同样的话问他。
    他听了莞尔的话笑了笑,道:“还从没人像你这样傻。”
    莞尔张了张嘴正要说话,那人后头跑来两个穿着宫服的太监,边跑边喊着太子爷,戚观央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闭嘴,接着又看向林莞尔,努了努嘴道:“喏,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可以回答我的话了吗?”
    念夏瞠着眼,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拉着莞尔也跪在地上,“参见太子殿下。”
    “嗯,还算聪明。”戚观央踱步走进,弯腰,两只手指相错,将莞尔的下巴捏了起来,“你是林记成的小女儿。”他腕子左右转了转,喃喃道:“也没说的那么好看。”
    “莞尔生养民间,自然没有宫里女子姿色非凡,教太子失望了。”莞尔仰着脸,因刚和简玉珩置气,眉宇间染了些桀骜,戚观央看着她,竟有些惶然,这小丫头身上发着一股子孤傲劲儿,他是太子,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可她好像就是不太一样,甚至有一点,眼熟。
    他猛地撤回了手,莞尔的牙齿磕了一下,复又将头低了下去,太子没说让起来,她们就只能跪着,“你倒是会说话,谁说本太子失望了,你就是长得天仙儿似的美,和本太子又有什么关系。”
    “莞尔无意惊扰太子,得罪之处还请恕罪,如若太子不怪罪,就放我二人离开吧。”莞尔开始有点儿慌了,伴君如伴虎,这老虎的儿子肯定也不是好相处的人,一口利牙一个不小心就给你连皮吞了,帝王家的儿子哪一个重情分,说多错多,不如早点儿走的好。
    “走?”戚观央笑了笑,道:“我和子夙是无话不说的朋友,如今见了你,觉得我俩也十分投缘,邀你来我府上坐坐,可有空?”
    太子目光灼灼,看的莞尔有些害怕,宫里有钱有势的人,最怕风流,莞尔自认姿色平平绝不出奇,但若是太子一时兴起,她也只能吃哑巴亏,不如就先给他提个醒儿。
    “这……我的夫君还在等我,他不知道我来了这里,玉珩和莞尔是皇上要指婚的,他找不到我会生气。”莞尔搓着衣角,低眉顺目,一副小女儿家娇羞的姿态,戚观央怔了怔,若是刚刚没看到她眼里的桀骜,恐怕就真的要被她给骗了。
    戚观央来了兴致,抿嘴一笑,大手一挥将身后的小太监叫到身前,“你去和那简玉珩说一声,就说他夫人被本太子叫去喝茶,他若是有兴致,就一道儿来我府上,本太子恭候伴月公子大驾。”
    作者有话要说:  别睡了,兄弟们起来嗨!!
    ☆、第28章 对面不相识(三)
    简玉珩坐在床上,刚刚裹好伤口, 竹山就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 简玉珩皱眉,怎么就他自己跑回来了, “她俩呢?”
    “少爷,完了完了, 小的看到夫人和阿夏被太子爷带走了。”竹山慌里慌张的, 不像是在说谎,简玉珩着急了, 纱布还没剪断,倏地就站起身, 他看着竹山跪在自己眼前怂样,差点没一脚踹上去, “戚观央劫她干嘛!”
    “不是太子劫她, 是夫人和阿夏误闯了太子爷的槐林,我追上的时候,正好看见太子爷他, 他亲夫人的脸。”竹山看的角度不对付, 正正好是从后头看过去的, 戚观央捏着莞尔的下巴时,在他眼里就变成了一副极暧`昧的景儿。
    简玉珩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这个自作聪明的笨蛋肯定是想去找淳王戚越,才会往太子槐林那个方向走,戚观央这个人, 封了太子,有恃无恐地霸着东宫,寻欢作乐极为讲究,修了一片槐林专门喝酒用,至今为止也还没人敢闯他那林子,怎么就这么赶巧,让莞尔那头猪给闯了。
    他扶了扶脑袋,眼皮儿都变得沉重了几分,竹山把简玉珩的皮鞭递过来,帮少爷把纱布贴好,颤颤巍巍地道了句:“少爷快去吧,晚了夫人和念夏的皮都要没了。”
    简玉珩接了皮鞭,抬脚就往东宫走,末了瞪了竹山一眼,说等着,“等我回来再和你算账!”
    简玉珩脚不沾地儿的往东宫跑,心里疑惑的不行,她闯了戚观央的林子,他不揍她,亲她干嘛?简玉珩想不通,小太子那宅子里,随便一个宫女都是能选秀的级别,没理由会看上林莞尔,怕是戚观央打了什么坏主意,故意引他去的。看来,白天的狩猎还是没能免掉林子夙的怀疑,自己这一趟还是要多一份心了。
    莞尔被带着进了东宫,一路上不知进了多少门,穿了多少院,终于是到了厅子里,庭院极深,一如这些宫里人的城府,太子进了屋,手一伸,马上就有宫女儿贴过来,将他的外衣脱下,换上一身松垮的袍子。
    他倒是不避人,连个屏风都不拉,就直接在莞尔身边把衣裳换了,刚刚外衣脱下的时候,莞尔不小心瞟了眼,正正着地看见了他那紧实的胸膛,莞尔脸一烫,头低了下去,宿星公子果然名不虚传,帝王家的孩子,再加上封了太子,小小的就习武,到了十几岁的年纪,身子骨发育的极为健壮,他个子还没完全长高,但任谁一眼看了,都得承认这是个绝对的好胚子。
    太子拢了把衣袖,袍子很长,摇摇曳曳地坠在地上,他缓缓地往里走,扶着桌沿儿坐在了席子上,复又扬起胳膊,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子,抬头看着莞尔叫她过来,“来这里坐。”
    念夏早就退到了一边儿,莞尔砸了砸嘴,迈着缓慢的步子走了过去,她一张脸犹犹豫豫的,最终还是停在了席子前,“太子爷旁边儿的座,莞尔如何敢上前。”
    “爷准了,来吧。”戚观央往旁边挪了挪,眼睛不再去看莞尔,小太监送了公文上来,他随便拿了一扎,翻看起来。
    他就是这样一副悠然的样子,和蔼可亲的,可莞尔实在是不敢怠慢,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脱了鞋,矮身上了席子,轻轻地坐在太子爷手拍过的地方。
    感受到身旁人的重量,戚观央头还是没转过来,嘴角却浮了抹浅笑,他整个人都是淡然的,衣领大敞,露着白皙的脖子,左半边儿胸膛露了出来,一呼一吸间跌宕起伏,惹得莞尔一个劲儿的心慌气短,她也找不到理由,大概是自己闻不得这槐花香。
    良久,太子依旧是那副模样,端着折子,看的聚精会神,莞尔抠完十跟手指,实在是没了事情做,总不能当着太子的面儿,脱了袜子抠脚吧,莞尔身子开始打飘,晃晃悠悠地,困得快要睁不开眼睛。
    “子夙最近好吗?”太子突然开了口,他捣鼓了下桌头的香炉,灭了里头的熏香,“好久没见他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谢太子关心,哥哥很好。”莞尔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困倦的意味,戚观央转过头来,看了眼睡眼惺忪的莞尔,心里不禁有些讶然,他是太子,除了皇上,整个皇宫就都是他说了算的,怎么她就不怕他吗?
    “没有墨了,莞尔看着困了,不如你来给本太子磨吧。”
    莞尔应了声是,拿了墨板儿,直起上身跪在席子上,胡乱地在墨案上磨着,戚观央皱眉,伸手按了过去,冰凉的指尖儿触到她软糯的手上,心里不禁浅浅地震了一下,他吐了口气儿,道:“不对,按一个方向磨。”
    太子交代完正要低头,一眼就瞟见了来势汹汹的简玉珩,他乐了乐,又看了莞尔一眼,嘴角勾起,浮了一个别有意味的笑容,他来的可真不慢,还是低估了简玉珩这伴月公子的风流了。
    他把身子支起来,从后头抱住莞尔,拢了她的手,再将下巴抵在她脑袋上,带着她运那墨板儿,柔声道:“你看,像这样才对。”
    “参见太子殿下!”简玉珩得了太子的特许,直接进了厅里,他双膝叩地行礼,大声地参了他一本,又转头凛着眉毛朝莞尔道:“莞尔,还不过来一起见过太子。”
    莞尔眼睛亮了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翻身逃了太子的钳制,一溜烟儿地小跑过来跪在简玉珩的身边。
    小太子也不恼,大笑着站起了身,“莞尔已经拜过了本太子了,起来吧。”
    “别动。”简玉珩按住了莞尔正要起来的身子,仰头对小太子道:“听说莞尔闯了太子的槐林,她是第一次进宫,不懂规矩,还望太子准许简玉珩代其受罚。”
    “你?”戚观央下巴一扬,乐了,“左右这东宫是我的,怎么罚罚谁我说了算,怎的,难不成你简家少爷做腻了,想坐坐东宫的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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