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一个人听见这些话倒是没什么,万万是不能让钟砚听见的。
    她的手腕被男人扣住。
    顾盼说:“这些污言秽语,还是不要让她们继续说下去了吧。”
    钟砚将她拽到假山后,微凉气息洒在她的颈窝,两人身体紧贴,他在她耳畔道:“害怕了?”
    顾盼:“......”
    她的确害怕。
    那边声响未歇。
    陈姑娘捂着嘴直笑,谈起旁人的是非洋洋洒洒能说一大堆,“她去满春楼还不算最有意思的事,最有趣的是,红杏出墙当场被钟砚抓着了。”
    顾萝还真不知道这事,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啊?这怎么会呢?!六姐姐虽然.....虽然行事出格,但也不会糊涂至此。”
    “我骗你做什么?这件事除了你,我们都知道了,我哥哥亲眼瞧见钟砚杀气腾腾的带着人将满春楼围了个水泄不通。”陈姑娘接着说:“顾盼最后是被抱着出满春楼的,我都怀疑钟砚是不是将她的腿给打断了。”
    有人犹疑道:“腿应该没打断,我瞧着今天顾盼走路还好好的。”
    陈姑娘哼了两声,“那又如何?没被打断腿回去也脱了一层皮,她这可是被当场捉奸了。”
    顾萝低头,“我都不知道这些事,唉,我这个姐姐真是......世子爷人不错,长得又俊,也不知我姐姐这是图什么。”
    陈姑娘说:“你还没嫁人,所以不明白,许是满春楼的小倌会伺候人,把她伺候的很舒服,她才如此大胆公然爬墙。”
    有人插嘴说:“也是世子性格好,若是我嫂子做了这种事,我哥哥肯定会敲碎她的腿骨,让她这辈子都不敢再犯。”
    你一言我一语。
    说来说去,都是在说顾盼不要脸。
    仿佛自己就睡在顾盼的床底,将顾盼和满春楼的床事编的像模像样。
    被困在假山后的顾盼又生气又无奈,钟砚俯身低头,在她耳侧咬了两口,附在她柔白的颈窝,哑着嗓子低低的笑,“她们让我敲碎你的腿骨。”
    钟砚揉着她的腰肢,弯唇道:“我怎么舍得呢。”
    第三十四章
    旁人的闲言碎语对顾盼也没多大的影响, 生气之余,她觉得顾萝逮着机会就孜孜不倦黑她的模样有些好笑。
    假山石块硬邦邦的, 硌着后背很不舒服。
    顾盼垂着脸, 眼里含着要冒不冒的泪花, 眼睑轻垂遮住颤颤水眸,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可怜巴巴,她小声说:“腰疼。”
    钟砚打量一眼,缓缓松开她的腰肢,垂落的眸光安静凝视着她雪白的脖颈,许是方才两人贴的太近,她的脖子也渐渐染上羞答答的粉意。
    低垂眼眸, 安静站在原地像个性情温顺的仙女。
    乖乖听话的那种。
    钟砚抬起拇指, 轻轻将落在她肩头的碎发拨开, 少女的身躯显然一僵,表现的并不是很自然,好像还有些无法言表的抗拒。
    钟砚收回手指,漫不经心说道:“走吧, 出去看看。”
    顾盼依然低着头,软白后颈恰好显露在钟砚晦暗的视线之中, 男人的眼神越来越深, 她都毫无察觉, 只是轻轻拽了拽钟砚的袖子,说:“唉,算了吧, 不去了。”
    一张嘴说不过十张嘴。
    况且大家都是体面人,若是她此时出去了,顾萝她们当着她的面也不敢说外头传的那些不好听的谣言,肯定嬉皮笑脸装作无事发生上前来牵她的手,顺便再道一声姐妹。
    钟砚握着她雪白皓腕,“我记得你不是隐忍的性子。”
    他偏过脸看了眼顾盼,弯起嘴角,低笑着说:“走吧。”
    原书里的顾六小姐的确不是隐忍的性子,旁人骂她一句她能不重样骂十句回去。
    论吵架就没有输过。
    而顾盼在外人面前也不像对钟砚软绵绵不敢开罪的模样,言辞犀利,说话也刻薄。
    方才推辞的那句,不过是在装模作样。
    当着钟砚的面,她也不太方便同别人吵架,需得顾忌身份教养,还有在钟砚面前温婉柔和的性格。
    “那就去看看吧。”
    还是顾萝眼尖,率先发现从不远处走过来的他们。
    她的眼睛先是望着顾盼,慢慢的就转移到她身边的男人脸上。
    哪怕在钟砚风评最差时,也没有说他长得不好看。
    病美人说的大概就是他这类人。
    且钟砚身上风光月霁的气质是旁人都学不来的,眼神瞧着冷冰冰,似乎又含着敬意,无情似多情,让人欲罢不能。
    顾萝几个月之前还私下里嘲笑过顾盼嫁了快死的无用之人,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后局势就变了。
    钟砚看上去不仅不会死,还步步高升,快一步登天了。
    顾盼一出现,凉亭之下七嘴八舌的女人通通收了声,内心多少有点忐忑,心中默默揣测他们夫妻二人有没有将方才的闲话听进耳里。
    顾盼笑眯眯的望着从开始说到最后的陈姑娘,问:“你们刚才说什么说的那么开心,隔的很远我都听见你们的笑声了。”
    陈姑娘当着面是不敢口出恶言的,她就只敢在背地里说两句罢了。
    她笑的很难看,“也没说什么。”
    顾盼改了平时不依不饶的骄矜作风,先是叹了口气,随后脸上摆出十分委屈的表情,嗓音也软了下来,夹杂着呜呜呜的哭声,“陈姐姐,我听见你放才说的那些话浑身发抖脑门泛凉,眼泪跟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哗哗往外流。”
    陈姑娘:“.......”
    钟砚眼角弯成了月牙状,轻挑眉峰,没有吭声,继续看她表演。
    顾盼捂着胸口咳嗽好几声,脸色苍白,身材单薄,摇摇欲坠看着就让人揪心。
    她柔弱的仿佛能被风吹跑,纤细手指轻揪着钟砚的衣袖好像这样才能勉强稳住身体,她哭的有几分做作,“我和阿砚早就心意相通,婚后相处和睦,也不知道你说我去满春楼......嫖的传言是从哪里听来的?”
    顾盼装模作样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用颤音继续哭诉:“你还说我是喜欢那.....那些人的伺候,敢问你可曾亲眼见到我与他们同床共枕了?拿不出证据可千万不要乱说话。”
    陈姑娘脸上忽白忽青,总之很不好看就是了。
    她从前觉得顾盼那个趾高气扬欺负人的泼辣样讨人厌,没想到顾盼一改往日路数,开始卖惨装白莲。
    陈姑娘忍不住说:“我没有看见,可有人看见了。”
    顾盼追问:“有人又是谁?你说出个名字,我去同他对峙。”
    陈姑娘听到的消息早就经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加工,她自己也知道不得当真,但就是要拿来诋毁顾盼。
    “我也记不得了,你不必小题大作。”
    “那我今日若是说陈姐姐已经同别人私定终身,你作何想法?”顾盼唉了一声,抬眼看她,又说:“陈姐姐,我原来真的很喜欢你的,你今年都十八了还没嫁出去,我这半年每逢去寺庙烧香拜佛都有替陈姐姐祈祷,但我没想到你这人竟然......”
    陈姑娘觉得顾盼是故意说这些话来恶心她。
    十八岁尚未婚配,确实有些难以启齿。
    怒气自心底爆发,她冷着脸,“你不用装。”
    陈姑娘又看着她身边的钟砚,指着她大声对钟砚道:“你别看她现在可怜巴巴,全都是演出来的,是在做戏,当不得真!”
    钟砚没搭理她,眼神反而落在她身后的顾萝上,瞳色疏冷,他说:“钟某不知方才你们所说的谣言是从哪里传来的,窈窈年纪尚小,性格活泼好玩,这次只是去满春楼喝酒而已,不知怎么传到你们口中就成这样了。”
    他板着脸,没有多余的表情,淡淡的说出这段话,威慑力依然十足。
    顾盼没想到钟砚某天竟然也会替她说话,心中一股说不清的暖流漫过,脑袋也昏昏乎乎。
    钟砚搂着她的肩,平静的视线近乎冷漠的盯着面前这几个女人,说:“若日后再让我听到这些谣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最吃惊的是顾萝,袖子底下藏起来的双手已经快被自己用手指甲戳烂了。
    钟砚什么时候如此护着顾盼了?
    她住在侯府那段时日,这对夫妻水火不容,闹得几乎你死我活,就差没提刀砍死对方。
    如今这恩爱的戏码又是演给谁看?!
    她张了张嘴,本还想说些什么,被钟砚冷冷的目光盯得不敢说话,心里升起惶恐之感,慌张避开他的视线。
    顾萝可听说了,钟砚早已善茬,人都杀了好几个。
    她还是谨慎为妙。
    东宫正殿是文武殿的一半大小,两侧摆着矮桌,上面有两个主位。
    开席之前,太子带着男眷们一起去后花园去看前几天才送来的狮子。
    太子妃则是留在正殿先行招呼剩余的女眷。
    顾盼第一眼看见太子妃便觉得她是个大美人,是那种温婉没有锋芒的美丽,笑起来的时候毫无攻击力,眼睛略圆,倒有些神韵。
    她今年也二十岁了,看上去却和十五六岁差不多。
    顾盼跪坐在主位右下角的矮桌前,默默盯着面前的盘子,里面盛着两个冰皮月饼。
    她很快就吃完了,还舔了舔嘴角。
    月饼是她爱吃的,可惜每个人只有两个。
    钟砚的盘子里还分毫未动,可他现在人不在场,顾盼眼馋嘴馋却也不好偷偷拿他的吃食,显得她很好吃一样。
    太子妃同在场的姑娘们说话,声音不高不低刚刚好。
    顾盼没刻意听她们在说什么,眼睛里只有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忽然间,太子妃笑着说:“依我看,今日还是顾盼打扮的最美。”
    顾盼天生娇艳,刻意用清淡的妆容衣饰来压都压不住眉间的艳丽。
    她茫茫然抬起头,口中下意识跳出一句官方回复,“太子妃谬赞了。”
    太子妃轻笑,“顾小姐不要谦虚才对,你今日可是艳压群芳啊,这也难怪世子会将她当作宝贝来疼了。”
    胡说。
    一派胡言。
    她什么时候成了钟砚的宝贝。
    太子妃真是眼盲心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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