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礼漫不经心的抬起眼皮,染着几滴血痕的英俊面孔上,每块肌肉仿佛都被绷紧,他一字一顿道:“潼关将士血战至此,不敌,即将失守,这传旨太监途中便为叛军所杀,干卿底事?”
    “一派胡言!”王忠嗣快要被他给气疯了,说话的时候都还在大口喘着粗气。
    “那你们把我交出去,要杀便杀!”王思礼嗤笑。
    哥舒翰一把薅住王思礼的肩膀,他也未有丝毫反抗之意,只是嘴角的冷笑里,似乎更添了几分凉薄之意。
    旋即,哥舒翰直接揪着王思礼把人扔出了中军营帐,而后对亲兵下令道:“王思礼违抗军令,一百军棍!”
    那亲兵有些被吓到了,瞪大眼睛看向直接被仍在地上的王思礼。
    倒是王思礼,原本还一脸冷笑的样子,听到哥舒翰的命令后,却陡然间睁大了眼睛看向他。
    哥舒翰看见他就来气,猛地转身回了被他弄得地上全是血的营帐之中。
    “啧,”王思礼哼笑一声,自己挑了挑眉稍,而后抬手擦掉了脸上的血迹,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对那亲兵道:“走啊,一百军棍!”
    那亲兵忍不住摇了摇头,和王思礼走到一块,还悄悄问道:“你干了什么,惹得将军那么生气?”
    “把他的那柄枪弄脏了。”王思礼漫不经心道。
    那亲兵顿时满脸恍然,“难怪,将军最重视他那柄枪,据说自他当年从军便从不离身。”
    罪魁祸首被哥舒翰扔出去挨一百军棍了,营帐中的王忠嗣却下意识的松了口气,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后,王忠嗣怔了怔,旋即便是苦笑。
    待到哥舒翰转身回来,王忠嗣索性便主动开口圆场道:“思礼虽一直在我身边长大,不过,同他父亲王虔威的父子情谊却也颇为深厚,如今,安贼叛军未灭,大敌当前,若是因他之故,使得朔方军同西北军之间横生罅隙,反倒不妥……”
    哥舒翰缓缓点了点头,自他刚刚未曾将王思礼就地拿下斩杀,而只是罚了一百军棍后,在诛杀传召天使这件事上,他们便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更何况,正如王忠嗣所言,王思礼乃是朔方军将领王虔威之子,便是今日依照军令杀他理所应当,却难免其父心生不满。
    毕竟是从小出入军中、又每日前去校场训练,再有行刑之人没有哪个是王思礼不熟的,挨了这一百军棍后,只是上好药在床上趴了几天,王思礼便已经恢复得活蹦乱跳了。
    此前,王忠嗣和哥舒翰自然已经将那传旨太监的尸身处置妥当,随后,王思礼更是亲自出了营地,伪造那传旨太监途中遇害的假象,收拾好一切首尾。
    而在这途中,王思礼却是遇到了一个令他完全意想不到的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饶是王思礼,见到萧燕绥的那一瞬,都整个人被惊得呆愣当场。
    “本来想去魏州的。”见到是他,萧燕绥倒也坦然,撩开脸上的面纱,同他说道:“不过叛军的封锁线很严密,想要不惊动叛军,恐怕很难过去。”
    “你不是和萧相公在江南吗?他竟然也让你往这满是战乱的危险之地跑?”
    王思礼倒是知道,萧燕绥的父亲萧华此时正在魏州,甚至于,凭借她兰陵萧氏女的身份,若是暴露了身份,在叛军之中被俘,倒是也不会有甚性命之忧,可是,最危险的,反而是流民逃难的路途之中。
    “我阿翁身边的人都是上过战场的,他们知道怎么走最稳妥。”萧燕绥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一众护卫,重新戴上面纱,轻声问道:“我听一路逃难的百姓说,潼关战况不利?”
    潼关局势乃是军中机密,不过,王思礼本就是个混不吝的性格,再有萧燕绥在机械上的才能,恐怕远在他之上,因此,王思礼也就并未藏着掖着,索性直接据实已告道:“西北军此前是耗损严重,如今局势还在胶着,形势有些不利。”
    萧燕绥眨了眨眼睛,“此前损耗却现在胶着,你们有了什么好法子?”
    王思礼瞅了她一眼,平静道:“改装后的投石机。”
    对于自己画过的图纸,萧燕绥自然心中了然,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好用吗?”想了想,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便又改口,索性道:“我再帮你改装一下发射的炮弹好了。”
    “什么?”王思礼一愣。
    “炮弹,嗯……就是放在投石机上扔出去的那个东西,可以改改,威力会大很多。”萧燕绥眨了眨眼睛。
    中国古代四大发明之一的火药,具体是在什么时候出现的,萧燕绥已经记不太清了,不过,唐朝安史之乱这会儿肯定还没出现并投入使用。但是,火药的成分配比和制作方式,甚至是后世进阶版的常见炸药的那些化学式,萧燕绥却俱是一清二楚。
    面对战争,她打算玩点大的。
    不管历史的变迁和科学发展的缓慢过度了,直接就将冷兵器时代升级到热武器时代。
    至于以后,哪还管它洪水滔天呢?
    ·
    就在萧燕绥和王思礼联手准备搞点大事的时候,此前一路往蜀地方向去、同太子李亨等人汇合后的李倓,也随着玄宗一行,到了马嵬驿。
    杨国忠为了与王忠嗣争权,进献谗言,使得年老之后越发好大喜功的玄宗下诏,强令西北军出关迎战,却不料,那传旨太监直接被王思礼所诛杀,权衡再三,为了潼关战局,王忠嗣和哥舒翰也等于是默许了王思礼的所作所为。
    随后,西北军在潼关苦战之下,更是传出那传旨太监遭遇攻城略地的叛军不幸身死,潼关即将不敌的消息!
    西逃途中,背井离乡,一路艰难,缺衣少食。
    此前拱卫长安、养尊处优的北衙禁军本就心怀不满之意,本来,朔方军半途打败叛军而后回援、西北军苦战拒敌于潼关,倒是勉强控制了局势。
    奈何,随着潼关战局不利的消息传来,又有杨国忠与西北军将领王忠嗣争权,导致西北军大败的前车之鉴,再有同行的大将军陈玄礼和东宫太子李亨的心腹宦官李辅国素来对宰相杨国忠心怀不满,有意无意的鼓动挑唆之下,更是引得一路随行的北衙禁军在马嵬驿发生哗变!
    面对将士哗变,玄宗束手无策,旋即,北衙禁军当众诛杀奸臣杨国忠,而后又逼玄宗赐死杨贵妃,史称马嵬驿之变。
    随着杨国忠和杨贵妃的身死,北衙禁军中哗变的将士暂时被安抚下来,杨家自此元气大伤。杨国忠麾下势力,也随之群龙无首。然而,本是杨国忠经营已久的蜀地之内,当地郡守官员却俱是杨国忠多年的心腹,虽也有几番暗流涌动,却很快平息,其继任者为了服众,自然矛头直指在马嵬驿之变中,东宫这一最大的得益者!
    入夜,月色皎洁,星光暗淡。
    一片万籁俱寂之中,对于太子李亨如今面临的玄宗心生不满、越发忌惮和杨国忠心腹有意报复的困局,近日来一直同兄长李俶同进同出的李倓索性开口,沉声轻道:“不破不立,继续入蜀地乃是无回之局,西北军虽战况危急,朔方军的回援却是已经在半途。”
    顿了顿,李倓并未言明,玄宗如今逃离长安、偏安一隅,就和近在咫尺的杨国忠和杨贵妃能激得北衙禁军将士哗变一般,玄宗如此行径,北方还在血战的将士难免会心生不满,只是委婉道:“东宫乃是国之储君,若能分兵北上,想来,能为朔方军和西北军所拥戴……”
    大唐北方的军队,其实主要就只有三支:如今实力保存最为完整的朔方军,陷入潼关损兵折将的西北军,以及曾经是东北军的安禄山叛军。
    若是能得朔方军和西北军的拥戴,下一步,自然便是另立中央了……
    更何况,东宫乃是国之储君,玄宗又日渐衰老、力有不逮。玄宗已经离了都城长安,太子折返监国督战,本就名正言顺。
    李倓此言既出,太子李亨自然心中有所意动,尤其,率领西北军的王忠嗣自由同他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便是朔方军的郭子仪、李光弼等人,此前也同太子李亨有些渊源。如此看来,太子李亨同这些军中将领的关系,竟是天赐良机!
    一片长久的沉默后,从来没甚主见的太子李亨终于咬咬牙,点头答应下来,决定就此与玄宗分兵北上!
    从太子李亨处离开,李俶伸手拍了拍李倓的肩膀,轻声叮嘱道:“明日你私底下找个机会,与文宁透个话。”
    李倓点了点头。
    等到和自己的三弟分别之后,李俶也忍不住拧了拧眉,轻轻舒了口气。
    此前,李倓在江南一带的山海镇上,同萧燕绥相处太久,两人究竟如何,连他都难以分辨。然而,此一时彼一时,若是此前,东宫迫切需要徐国公府的善意,如今的李俶却觉得,和传承已久的顶级豪门氏族兰陵萧氏打交道,却要处处小心。
    甚至于,私下里,李俶也曾怀疑过,玄宗携众离开长安时,徐国公府竟是一分为二,其中,裴氏母子三人都在,唯独萧华一人意外失散,而后竟又被安禄山叛军所俘,究竟是他霉运压顶,还是萧华本人有意为之?
    毕竟,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纵观兰陵萧氏近千年的传承,两头押注这种事情,萧家人干了当真不是一次两次……
    只不过,碍于李倓和萧燕绥之间的关系亲厚,事情未能定论之时,李俶也不好直言心中怀疑罢了。
    太子李亨打定主意,整个东宫势力与玄宗就此分道扬镳后,瞬间再度打破了马嵬驿惊变之后刚刚平静下来的局面。
    不过,安禄山叛军总要有人去收拾,玄宗自己却又不愿离开安宁的蜀地,迫于形势,玄宗只得答应太子李亨的请求,东宫势力这次同玄宗彻底的割裂开来,过程倒是意外的顺利。
    离开玄宗后,考虑到西北军如今局面不利,太子李亨自然便率众前往朔方,试图与回援的朔方军汇合。
    这一路上,建宁王李倓率领东宫部下身先士卒,百战不殆,其竟是领兵作战的将才!太子李亨惊讶之余,更是满心欢喜,只觉将来击败叛军、收复失地之时,自己麾下又能多出一员悍将!
    等到太子李亨同朔方军在灵武汇合之时,潼关的西北军这边,因为萧燕绥的参与以及能够爆炸的炮弹的大肆投入使用,直接将战争从冷兵器时代升级到了热武器时代,西北军的压力被缓解,若非此前实力损耗太多,再加上唐朝生产力有限,制造这种炮弹的原料也难以补充,军械直接升级了一个时代的西北军怕是已经有了反攻洛阳城的阵势……
    第161章
    到达灵武之后, 太子李亨当即便得了朔方军的拥戴,此行这般顺利, 顿时令他精神大振, 再想到西北军处有同他关系亲厚如同兄弟的王忠嗣在,自然更是把握十足!
    尤其,在折返途中, 自己的第三子李倓领兵之时展现出了极高的军事素养,才兼文武,待到他带领朔方军与西北军汇合、重整兵马之后,反攻安禄山叛军指日可待!
    而且,李亨当了多年的太子, 却多年来都不为玄宗所重视,更是一直处于李林甫、杨国忠等朝中势高权重的宰相的敌对打压之下, 每日战战兢兢、难以安睡, 如今一朝翻身,太子李亨心下岂不分外畅快?
    回到房中,看到正哄着幼子入睡、神态温柔似水的张良娣,想起刚刚同朔方军将领郭子仪、自己的长子李俶、三子李倓商量妥当, 为了更加的名正言顺,请求他在灵武就地登基为帝, 尊远在蜀地的玄宗为太上皇的事情, 踌躇满志的太子李亨顿觉更加意气风发。
    张良娣轻轻的将怀中幼子李佋交给一旁的婢女,起身走向太子李亨,便是在西逃途中, 所有人都不免有些困顿疲乏,面对太子李亨的时候,她却依旧还是原本的伶俐悦耳,眉眼间的关切温柔和无时不刻的包容,更是令人不自觉的心神放松,这般相处起来的舒适之感,自然令太子李亨对她越发亲近和重视。
    太子李亨拉着张良娣的手,放轻声音,难掩激动之色的将今晚的诸多事宜说予张良娣,提及李俶和李倓兄弟两人之时,更是丝毫不掩其重视赞赏之色。
    张良娣面上神色温柔,笑容明媚,心中却极为勉强,想到太子李亨对李俶、李倓兄弟二人越发重视,以及那兄弟二人手中越发加重的权柄,便是太子李亨私下里已经许诺给她皇后之位,念及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幼子李佋,张良娣却依旧难以释怀,表面温柔小意的说着讨喜的话,哄得太子李亨眉开眼笑后,又劝他为了大计保重身体、早些休息,待到躺在床榻上之后,却是愈发烦闷不堪,彻夜辗转反侧,心生毒计……
    一切准备妥当后,得了朔方军的支持,太子李亨当即在灵武称帝,尊玄宗为太上皇,又封长子广平王李俶为太子,张良娣为皇后。
    然而,在李亨打算封自己的第三子建宁王李倓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由他领兵主持平叛大计之时,其左右官员、心腹谋士,却是并不乐见于此,纷纷纳谏,欲令新任太子李俶兼领元帅之职,只道,太子乃是国之储君,留守便是监国,从军出征则为抚军,可代天子之意,比起建宁王李倓,相较之下,自然还是身为太子的李俶做元帅更为名正言顺。
    只是,李俶本人虽也有才能,但是,在军事上却并不出众,虽然总揽了天下兵马大元帅一职,肃宗李亨却依旧还是将亲军交给了李倓掌管。
    对于这番变化,李倓并未表露丝毫不满,倒是私下里,刚刚做了太子的李俶却是难免心怀歉疚,欲与李倓分说解释。
    李倓幼时母系卑微,在东宫之内更是收紧冷落,其实还是兄长李俶怜他年幼,又与之投缘,才将其一手拉扯大的,真要计较起来,比起父亲肃宗李亨,李倓反而是更加亲近兄长李俶和阿姊李文宁二人。
    见到兄长李俶竟是因此事对自己心怀愧疚,李倓惊讶之下,更是对其愈发亲近,心念微动之时,忍不住想到自己此前在萧家老宅所在的山海镇上,每日陪着萧燕绥鼓捣那些各种各样的东西,偶尔还会两人一同被萧嵩叫去,既是闲话家常、又少不了教导他们二人些许其一生折冲樽俎、纵横捭阖的经验珍藏,让李倓收获颇多。
    说起来,萧燕绥似乎对大唐与吐蕃、突厥、南诏等地之间的边境冲突颇有些见解,其观点更是深中肯綮、鞭辟入里,可见其睿智博时,便是萧嵩,同她谈论这些的时候,都常有耳目一新之感。不过,等到落到真正领兵作战的筹谋决策上,萧燕绥反而又变得有些束手束脚起来,似乎对此并不擅长,惹得萧嵩和李倓私下里甚至纷纷流露出惊奇和困惑之意……
    山海镇上的那段时光,对于李倓来说,弥足珍贵。
    甚至于,若非安禄山叛乱,惹得北方狼烟四起、山河破碎、满目疮痍,时至今日,李倓依旧宁愿远离权力核心的那些争端,只想就同她一起,在江南的那一片恬淡宁静的天地间,陪着她做那些她感兴趣的事。
    李倓当然也清楚,兰陵萧氏乃是绵延数百年的顶级门阀望族,这般出身的世家子弟,永远不会放弃对权势地位的追逐,可是,如萧燕绥这般,若她喜欢,再加上他的出身,却也同样留有偏安一隅的余地……
    收回诸多蹁跹思绪,李倓看向自己的兄长李俶,颇为放松的笑道:“大哥多虑了,我心中并无丝毫怨怼不满之意。真要说起来,我只希望,早日结束这战乱,还四海以清平,而后,便由着我继续去江南一带寻个山水清隽的逍遥之处,安居乐业便足矣。”
    见李倓眉眼间不自觉流露出的温柔笑意,李俶备受感动之余,想到他这般思绪俱是因萧燕绥而来,再想起自己此前对兰陵萧氏的怀疑,原本的愧疚之情登时被对李倓的满怀担忧所盖过去,心中更是突然便“咯噔”一下。
    太子李亨登基为帝一事,自然也已昭告天下。
    远在江南一带的萧嵩得了消息,心中倒是难免惊讶——这个一辈子都显得有些窝囊被动的太子,倒是难得英明睿智了一回,能和蜀地的玄宗势力分割,回来重整河山,更是颇显露出了几分帝王放眼天下的气概!
    然而,等到过了好一段时间,萧嵩复又从别处听闻,当初在马嵬驿与玄宗分兵乃是李倓献策,到了灵武称帝之后,肃宗李亨又认命太子李俶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偏偏李俶军事才能有限,率军作战、战功赫赫的竟又是建宁王李倓之后,心中也是突然“咯噔”了一下。
    萧嵩早年也曾领兵出征,自然清楚,军心不同于民心,后者只要施以仁政、百姓求得不过是太平安稳和丰衣足食,自然民心归顺;然而在军中,对于那些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每天拿命在拼的兵士,相较之下,皇帝太子便是施以重恩,怕是也不及真正带领他们上阵杀敌、夺取胜利的将军同袍之义……
    ·
    不少远见卓识、颇有见地之人都觉得,占据大义、名正言顺的太子李俶和军功煊赫、越发势大的建宁王李倓之间,根本就是埋了很深的罅隙,这般冲突,早晚有一日会爆发,殊不知,唯独这兄弟二人,本就感情深厚,且各有所求,那夜恳谈之后,更是兄弟齐心,两人之间全无丝毫龃龉……
    潼关一带,有了萧燕绥的热武器时代技术支持,西北军与安禄山叛军之间的鏖战,也变得越发从容起来。
    等到肃宗李亨的势力及朔方军回援的将士赶到时,西北军的中军大营中,自然也是立即得了消息。
    王忠嗣、哥舒翰等人俱是神情一松,有了朔方军的加入,再有如今那些威力惊人的军械,反攻洛阳,指日可待!
    然而,等他们商量妥当后,王思礼却是打了个招呼,转身便要离开。
    “思礼?”王忠嗣下意识的问道,这次朔方军到来,王思礼的父亲王虔威也在其中,他本以为,王思礼应该会同他一起,前去见新帝肃宗李亨,也好早日父子团聚……
    王思礼的脚步顿了一瞬,直接平静道:“我去和萧六娘打个招呼。”
    王忠嗣这才恍然。
    想到王思礼和萧燕绥两人年龄相当,且早就熟识,偏偏萧相公疼孙女,之前又一直带在身边,以至于,萧燕绥非但并未定亲甚至连及笄礼都没办,如今战乱起,除了南方安稳之地外,北方的离难之人自然大多无暇顾及这些,心中更是随之一动,也不由得笑道:“应该的、应该的,你且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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