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子也道:“还早呢,咱们回家去吃。炖个豆腐锅,又热乎又好吃。”
    一路上走过去,南城许多人家窗前檐下都挂起了腌鸡咸肉,还有的人家灌了腊肠,被北风吹得干皱了皮,在这阴沉沉的天里像个长太阳,把周围那一小圈都照亮了似的。有一家大概爱吃酱货,那一根杆子下都垂着黑黢黢的块块,走近了才看清原是些酱鱼干和酱油肉。这酱想必极好的,隔着矮墙都闻着酱香味了。
    小毛弟男娃子,对这些还不怎么在意,果子心细,看了就跟毛哥感慨:“哥,咱们什么时候能有自己的屋子了,咱们也晾些咸肉酱肉,还有腌鸡,要吃了就拎进去切一块,放在芋头块、山药块上一蒸……”
    “咻……”,却是小毛弟忍不住吸溜了一下口水,把果子给逗乐了,那后头的话也说不下去了。
    毛哥却道:“明儿咱们就没什么事儿要忙了。明天小年,虽咱们在这里没有灶,请灶王爷咱们也得意思意思。还有接下来过年了,恐怕街上卖东西的人也少许多,什么鱼啊肉啊的,能预备的咱们还真得预备这点儿。别闹得好容易过年倒得挨饿,那可就糟了!”
    果子听了便掰着手指头数给毛哥听:“上回咱们分得了一袋米,良子哥走的时候把他那袋也留给咱们了,他说家里有的是米,他不要。这两袋米就够咱们吃过年了。还有遇仙会时候婶子给的肉丸和排骨,那小半坛撒了盐放在窗台上了,也够吃好几天的……”
    毛哥听得心里有些发酸,笑道:“前阵子哥忙的那东西,挣了些银子,咱们拿些出来正经买些鸡啊肉啊的,好好过个年!”
    小毛弟听了这话欢呼一声,果子却道:“哥,咱们现在比以前都好多了,已经是最舒服的日子了。那银钱咱们还是留着买房子买地吧。我上回去杏妮儿姐姐家看过了,他家那房子和地,买的时候不到二十两。不过那房子不太好,后来重新修了又花了些钱……唉,反正,咱们就攒钱就对了!
    “坊里不是不好,不过这一年八百文虽然不多,咱们三个人,一年就是二两四,且付多少年,也只管住的那时候,房子变不成咱们自己的。要是自己能买了屋子就不一样了。要是能有快地就更好了!杏妮儿姐姐家里,又能种菜,又能养鱼,家里还能随便自己想盖个什么盖个什么,多好,多自在!”
    小毛弟听说能养鱼,立时也换了口风:“嗯,那还是攒着吧。”想了想又道,“哥,现在顿顿都有热乎的饱饭吃,挺好了。咱们也不用学着人家非得吃鱼吃肉的才成。”
    毛哥一时无语,心里只想着往后怎么能更涨本事,挣更多的银钱,叫自家弟弟妹妹日子过得自在舒坦些。
    中午果然吃了个豆腐锅,里头放了四五粒熟腌的丸子添荤味儿。——幸好冬至之后大冷,要不然这东西还真不好保存。饭还是杂粮饭,良子说了,他们在家也老吃豆饭,“干吃白米不经饿。”大家也都吃惯了。且米市街上有一家卖杂合粮的,便宜实惠还干净,光这一宗也省下不少花费。
    结果下晌去书楼里领奖励,这下想要不吃荤腥都不成了。
    这抄书前十的人,一人一个大袋子,里头是一只鸡一只鸭,都是杀白收拾好的,再有一刀肉,一包面,还有一包羊毛线。这还不算,每个人还能去书楼里挑一本自己喜欢的书带走。
    毛哥自然进不了前十的,果子和小毛弟可都在里头。结果家里一下子就有了四只鸡鸭、两刀肉,下晌毛哥就赶紧出去买了腌盐和秋油回来,没两天他们住的房子屋檐底下也挂上酱货腌货了。
    小毛弟对果子笑道:“姐,你这大概是认识神仙吧,一许愿就灵验了!刚说想要自家也做这个,瞧,这就挂上了!”说完嘿嘿直乐。
    果子也笑:“真跟做梦似的……衙门可为什么要给我们发这么些东西呢?”
    毛哥道:“奖励你们好生读书的吧。”
    又说那两本书,俩人也真不客气。小毛弟领了一本字典,果子则挑了一本律令。管分发的先生看了直乐:“不错,你们两个最实惠了。”这字典还好买,律令一般的书铺里都不一定有的,且这俩都是能一直用的东西,不像话本,看一遍两遍也就丢开了。
    第二天祭灶,一早码头上又热闹起来,却是许多近些地方的村人也赶着回家去了。这时候再不回去也不像话了,赶早走,多半还能赶上吃饭,下晌打年糕,不耽误晚上祭灶,不过糖瓜就只能买现成的了。这是要紧事,毕竟灶王爷是“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的,上下都得用上他,不好怠慢。
    毛哥也带着俩娃儿去街上买了张灶王爷的画像来,准备就贴在公灶上。反正大家都得在这里做饭烧水,他老人家就多受受累,多保佑些人。
    别的也不晓得买什么好了,之前官集上已经买了几条年糕,都泡在水里,晚上祭灶用糖年糕就成了。香烛元宝是跟着坊里的整户人家一起买的,也就祭灶和守岁的时候用得上。爆竹他们就没预备,这官租坊里头是不许放的,屋多东西杂,怕落了火星烧着了什么。总没有磕完头再跑河对岸放爆竹的道理,就索性省了。
    毛哥起先还问小毛弟要不要买挂鞭炮玩,小毛弟也摇头:“我又不是小孩子!”
    毛哥见街上依然挺热闹,跟之前良子说的“过年不卖东西”情形大不一样,或者他说的是他们镇上的事情吧。
    逛了一圈,倒是一直被良子嘲笑“死抠”的毛哥几回提议买东西,都叫那俩“小铁公鸡”给拦下来了。白看了一场热闹,就还回去了。
    结果刚到租坊门口,坊务的大爷就出来笑道:“喔哟哟,可算回来了!你们学堂里读书考得好,衙门里有奖赏,叫你们赶紧去领呢。晚了他们也都回家过年去了,可就赶不上了!赶紧去,赶紧去!”
    三个人于是又掉头往金宝街去。这离得有些远,又没有船可坐,等到了衙门才想起来,——这衙门这么大,领读书的奖,哪儿领去啊?!
    幸好如今都识字了,银锭桥下的布告栏里贴着地方,却是在县学里头领的。
    那可是正经读书的地方!毛哥带着俩娃儿往里头走,看着两边的高檐粗柱、花窗曲廊,上头挂着的蓝底金字牌匾、连气都不敢大声喘了。
    到了地方,果然见一个窗口开着,有几个人在那边说话。
    三人上去打听,那几个人便往边上让他们,笑道:“去里头问吧。这回两场考试取的前三十名,分了三等奖励,报了名字叫人给你们查查。”
    谢过了他们往门里头走,又听身后人道:“不过一个不考学的学堂,竟弄得同廪生一样了。”
    也有人道:“你要觉着好,叫你家儿子明年也来这里读。考试的时候得个名次不是手拿把攥的!”
    那个就道:“得了吧,为了这仨瓜俩枣的,丢不起那人!”
    眼见着都是衙门里当差的,家里的孩子若果然有两分书缘,也一早送去正经学堂了,哪里会去官学堂这样地方。
    毛哥几个充耳不闻,只往里头去。果然有一张大桌子后头坐着个老先生,见他们进来,笑着问过姓名,在边上的一本册子上翻查了一回,笑道:“好,不错,这女娃子是第三名,你俩一个第十二,一个第十八。真是难得难得,一门高中了!”
    果子同良子和小毛弟都很是高兴,不过这老先生开口就说“高中”,倒把毛哥给逗乐了。
    这屋子又不深,老先生的耳朵想必还挺灵便,方才外头的话只怕也听见了两句,见他们笑,便正色道:“并不是同你们说笑的。这认字识数好比是给了你钥匙,你手里有了钥匙,就能去开那学问的门!这世上行当那么许多,难道只有考学做官才算正道?更何况,那科考典试的到头来又有几个真当了官、当了好官的!
    “尤其你,还是上的夜课,想必白天要做生活。这样还能有这般成绩,更难得了,是个要强的。这世上做人,有‘要心’最要紧,就怕做点什么,往高处瞧瞧就起了‘叹心’的,‘一唉三年穷’,怨天怨地怨世道,哪怕他怨得都对,也于自己的日子丝毫无用!
    “很好很好……”
    老先生不知道是高兴了,还是定例如此,很给他们说了一通话。最后才摸出个小册子来,对着上头看了一回道:“一人一个红封儿,一部新书,一套纸笔。三甲自然多些,你们也不要眼红,好好用功,明年还分高低班呢。若是在高班里头还能学得这么好,那奖励可就更多了!”
    说笑着给了他们一人一张盖了章的笺子,叫他们去边上的屋里领东西去。
    结果这小年夜,三个人上街倒是没买什么东西,反一人抱了一个大包袱回来。毛哥手上的最大,不过那个不是他的,是果子的。
    到家一看红封儿,果子的里头是五两的银票,毛哥和小毛弟的都是三两的银票,想必后十名的更少些,也不知道是一两还是二两的。
    小毛弟脑子快,算一算道:“哥,明年我们争取一块儿拿了前三,那就是三五一十五两,足够咱们过一年的了!”
    毛哥笑道:“你还真是小看天下英雄啊!”
    那边知县大人得了县学主管和自己身边幕僚来报,又听说昨儿方伯丰他们家的书楼也给抄书的人发奖了,笑道:“好容易给他们弄点银钱,还就给花了!啧啧。”说着直摇头。
    方伯丰家里也说这事儿呢,湖儿道:“这样多好。读书的好处自然远不止这个,可是那么些人不爱来,不就是因为看不见什么眼前的好处么?这下好了,就把好处明明白白放出来叫他们瞧瞧。只怕这么一来,明年愿意来读书抄书的人就多了。这不是个极妙的主意?”
    第二天办完公务,知县大人把方伯丰留下了,也说的这个“示以利,引其入彀”的法子,最后笑道:“我一看你们那行事,就晓得你这又同我想一块儿去了!”说着哈哈笑起来。
    方伯丰跟着笑笑,心说:“其实你是跟我儿子想一块儿去了,可这话我不能说,啧……”
    第365章 读书致富
    上了两回钩的毛哥兄弟几个浑然不知事情真相, 只是觉着诧异。——不是听说这读书上学是件花销最大不过的事情么, 怎么现在变得这么趁钱了?!
    上官学堂不花学费,还发你纸笔, 管你饭;回头去书楼抄书, 抄好了还能挣钱;等年底了一算, 你抄得多, 给你发奖励;那边官学堂考试,考好了也又是银子又是书地给。
    这读书竟成了条发财致富的好门路了!
    毛哥只觉着这德源县地方太不正常了, 没有这样的。事情若是一传开,明后年周围县镇的人还不得乌央乌央往这里来啊?——男人能找着盖房子、扛活儿的差事;女人家可以去织坊和线坊, 反正哪儿都要人;小孩子还能不花钱上学堂;这边又有一天五文钱、一年要不了一两银子的官租坊……哪儿能有这里这么好挣钱奔日子?
    “我们来了这里真是太好了!”果子眼泪汪汪地道, “哥, 我现在越想越觉得跟做梦似的……”
    方才人在事里,还不觉着如何。现在空下来一想, 只觉着越想越不真。
    还是小毛弟干脆:“别整那些没用的了!哥,快、快算算, 咱们是不是……是不是够,够买房的钱了?……”嘴上说得厉害, 这话一出来,他整个身子也抖得跟筛糠似的。
    毛哥在那里算,光这个官学堂考试的钱, 他们一家就得了十一两, 加上之前自己那半吊子溜索猛赚的半个月,还有这大半年来兄妹几个存下的钱, 归了包堆手里已经有三十余两银子了。这果然不是发梦吧?!……
    大半年前,他们还愁着下一顿能不能吃饱饭,明儿会不会被偷偷卖去了哪户人家为奴为婢,这才多少日子,居然快成“财主”了!
    果子听了这数十分激动,连连道:“哥,这、这已经够买、买屋子了……咱们,咱们也去城根村那里住吧?划船出来要不了一刻钟的……哥……”
    毛哥定了定神,低了声对他俩道:“这个钱……咱们还不能马上用来买屋子。”
    果子看看他哥,倒没有着急,反极镇定地问道:“哥,你是不是有别的主意?你,你是要开买卖吗?”
    毛哥舔了舔嘴唇,点头道:“是,是有这个打算。”
    那天湖儿又给他说了一个“好玩的东西”。这里头明显藏着个营生,且是个一拖二、再好不过的买卖。可这做买卖得有地方,得买材料,得寻人做趁手的家伙什。这又是个新东西,恐怕也没法子一下子就做出来,俩人只好都先画图琢磨着,到时候再找人试做去。这几样,哪头都得投不少钱。
    湖儿就是觉着这个事情有意思,他想琢磨的是深里的道理,对怎么把这个做成买卖却没什么兴趣,他道:“这个做出来就是寻常过日子用的东西,没什么意思。我要挣钱就挣那些堆着钱不知道该怎么花的人的钱去,这样的就算了。你要是乐意做你自己做去。”
    既是如此,自然俩人就没法合伙了。且这要做买卖使钱,湖儿一个小孩子,哪能有什么钱。最多过年得几个压岁钱,也就够买糖果鞭炮的。——毛哥这么想着,也是照常而论,不能说他错。毕竟这世上六七岁的财主、还是自力更生不靠爹靠娘靠祖上的真的不多见。
    所以原先这想头就卡在这个“本钱”上了,他还跟湖儿商议过,要不要直接去衙门“献策”的事情。可如今手里忽然多了这一笔钱,倒叫他生出两分“天意”的想法来,——“莫非是老天都帮我,叫我做那买卖去?”
    衙门开到二十五,书楼也开到那天。毛哥转天就跑去书楼里找人去了,湖儿还真在那里。
    听说毛哥真打算做这个,他又来劲了。俩人商议了半天,定下了几件最要紧的东西,得尽快试出来。尤其里头最要紧的一个模具。
    湖儿可是参股德源绒的“小东家”,便把绍娘子那看来的一套传给了毛哥,对他道:“你得分开几个地方做里头的部件,最后你自己给拼起来。寻常也不能轻易叫人见着,这才能保一阵子的赚头。要是人人都学了去,那就又赚不了多少利息了。”
    毛哥心说这人脑子好使,真是干什么都好使啊!
    回头他就真的照着这个主意试起来,没出初十就跑去府城找了铁匠铺试做。等快出正月了,他那“铺之重器”才做出来。与此同时,他们俩琢磨的那个“一拖二”中的另一个,也定了图,找了地方试做了一批。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毛哥眼前还着急的一个,就是铺子的事情。
    他们琢磨出来的这个东西,得有地方做,有地方晾晒,还得有地方存放。倒是开面不用多大,这不是酱油醋那种,临要烧菜发现没了,拿两个钱出门打一碗的买卖。
    他想着实在不行索性在城外村里买块地,钱不够正经盖房的,就先搭几个棚子。余下的钱在南城租个小门脸,另外还得置条船。不过这些都要等到几样要紧的家伙什做出来才能做打算,那头都是新东西,得试,不晓得到试成了到底得花多少银钱。
    明明一大笔想都不敢想的钱,几件事情下来立马就捉襟见肘起来,“这钱原来这么不禁花啊!”
    忙得终于空下来的毛哥这才忽然觉着有些发慌:“要是买卖没成可怎么办?”到时候手里就剩下一堆没用的家伙什和几个棚子一块地了。这三十几两,可能在村里盖个很像样的屋子了的。
    这心念起来没一会儿,叫他自己给掐了。——若是觉着不踏实,那就得去琢磨到底哪里还有没想明白的,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再使使劲想想法子的。什么也不做,光坐在哪里凭着一个没根的“万一”、“或许”怕这怕那的,管什么事儿?!
    于是强自镇定了,把自己设想的买卖开起来的样子,东西该卖给什么人,什么价儿合适,怎么能叫人做了自己的回头客等等事情,一样样在心里细细想起来。有不解的,或想通了有所得的,就几笔给记在纸上。等之后另有进展了再说。
    也是奇怪,这踏实做起来了,反倒没有那空闲和精神去担心这个那个的,且等着事情一环环越发明朗,这心也一天天更定下来,也越有信心把事情做成了。
    不过等过了二十五,书楼一关门,他想要再找自己的小朋友商议也难了。小孩子得忙着过年走亲戚去,他自己也得张罗张罗,毕竟来年或者就是这辈子最要紧的一年!
    灵素还同从前一样,二十六、二十七这两天,从群仙岭后头弄来两大桶的活鱼,送给相熟要好的人家请年菩萨用。七娘家和大师兄那里都成了定例了,就没打算上街问哪个买过,只等着灵素送来。
    送了几家“老客”,灵素今年还给绍娘子、陶丽芬、陈月娘几个也送了一回,齐翠儿就不用了,她不弄这些的。正好如今过年戏楼也不歇了,她就日日往那里热闹去。什么年神岁神的,她也不放在心上。
    到绍娘子家里,绍娘子同她说完一回今年的买卖行情,最后道:“明年可得劳累你了。”
    灵素正要笑回句客气话,忽然想起来,瞪着眼睛直往绍娘子的肚子上瞧。绍娘子看了也乐起来,点点头道:“是,怀上了。你们可得说话算话,明年坊里就靠你们几个撑着了,我估摸着是指不上了。这几天就有些不舒服,吃什么都没味道似的……”
    灵素赶紧都应承下来,只要她先保重自己才好。
    刘玉兰他们过年都回马塘镇了,她这鱼没地方送去。不过想想自己两个一块儿搭伙做买卖的都约好了似的要生娃,这莫不是也有时运在的?这下等她去陶丽芬那里时,还忍不住也往人家肚子上瞧。幸好陶丽芬不晓得她心思,要不然非拿门闩给她几下子不可。
    最后又拎了两条往米市街上去瞧瞧胡嫂子一家。福儿今天总算在家,见灵素来了很是高兴,上了茶又拉着说话。
    把自己上工时候的新鲜事都恨不得一股脑儿倒出来,讲了许多里头姑娘媳妇斗嘴斗气的事情,又道:“对了,我们一块儿做活儿的,还有个妹子,就比我小半岁,这回得了衙门的嘉奖了!说是读书上学,学得好,考试考了头名!得了好些东西,光银子就得了五两!啧啧啧,真是厉害了,我们攒着劲儿也得做俩月呢!”
    灵素听了便趁机道:“那你明年也一起读去呗,反正也没什么花费,且晚上上课去,也不耽误你白天做工。”
    福儿一拍巴掌道:“她就是这样的!说晚上读了回来,还点灯学一阵子才睡呢!”
    胡嫂子插话道:“东家你别听这丫头胡咧咧。那闺女家的老爹原先就是读书的,后来身子不好,家里才慢慢不济了。人家能读得好,那是家里有底子的,他爹就能教她。要不然那么些人,她还就读一个晚上的,就能胜过所有人去了?这里头都有缘故的,你同人家怎么比!”最后这句却是说的福儿。
    福儿摇摇头:“我同她比什么啊,我不同她比啊!”
    又对灵素道,“婶子同我开玩笑呢,我可读不了那个书。且家里我阿爷阿婆晚上也得人照顾,有那功夫还不如替替我娘。再说我们那里忙起来,晚上也得很做一阵子的。她就没法子了,要赶着上课去,回回东家脸色都不太好看呢!”
    胡嫂子也道:“就是这话了。你这是好不容易得来的差事,要是正忙的时候你偏要走,几回下来,人家还能要你?现在是人少,下回下边镇村的人一上来,做得比你们快,那就该要人家不要你们了!白丢一门活计,可亏不亏!”
    福儿也道:“是啊,我也琢磨了,这读书读出来做什么?还不是找个差事挣钱么!既这么着,我早些开始做活儿不好?踏实点把该做的都做好了,往后自然也做得长久,还不耽误功夫,里外里也不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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