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煜,”楚潇然伸手拍上他的肩,“其实,保护同伴……也是保护自己。虽然你对别人好,别人不一定会领情并对你好,除了我也无人再有这份义务,但不能因此就不对别人好啊!如果我们没办法改变别人,就试着努力改变自己吧!只要问心无愧,总有一天……你曾拼命保护的同伴一样会舍身保护你。”
    男孩抬起紫眸,充满迷惘,望着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一声不吭,默默跨入塔门。
    激战之谁堪怜 第四话 难逃之劫
    空中的蛇美人舔着红唇,看向塔前同样美丽动人的男子,视线留驻,嗓音甜腻腻如刚出炉的新鲜蜜糖:“这就是人类的第一御灵师啊!久仰大名,确实是个……很好看的男人。”
    “舞蛇女,越美丽的东西越危险,别说我没警告过你,”高个男子不耐烦,“图腾出现了,你和巨方怪去搞,我来会会他。”
    “血魔大人派我们来,可没叫我听你吩咐,”舞蛇女偏过头玩着宠物蛇,很不上心,“你们俩去吧!我先陪他玩玩,过会子再进去。”
    “舞蛇女,按鬼枯说的做,别在这儿起争执,我们要快点结束。”巨方怪沉闷发言。
    “如果白鹤能顺利接回夜落大人,不就够你一饱眼福?还在乎眼前这个?”鬼枯揶揄。
    “唉,你们这些蠢男人啊!就是不懂女人的心……”舞蛇女懒懒一甩手,眼神示意巨方怪,两条光影飞向高塔。
    “操,谁要懂你。”鬼枯斜眼揶揄。
    接近的深影被附罩万劫塔整座塔身的金光挡回,退后落在楚潇然面前的石阶下,微有惊愕。
    “金钟护界恐怕不是你们能轻易闯入的。”美丽的男子清幽说道。
    妖娆蛇女一扭腰,嗲嗲笑出:“刚刚布下的吗?动作够快嘛,可是我很想进去呢,再说……血魔一族的小王子也在里面,抓回去是大功一件啊!”
    “不好意思,”楚潇然和雅笑道,“飞煜是我的私有物,没经我允许,谁都不能碰。”长剑当空,挥洒自如,一条条优美的弧线划落,数十只袭来的幻灵鬼魅瞬刻化烟。
    鬼枯急速落地,趿着一双人字拖,耸起双肩缩缩脖子,转转脑袋,目光定在石阶上的男子身上:“第一御灵师楚潇然。如雷贯耳,名不虚传,过两招咋样儿?”
    “你有兴趣玩,我却没兴趣陪,”楚潇然左手多出一方白帕,闲漫地擦拭着剑身,侧目瞥向三妖,眼角抹过冷冷的杀意,“一起上?”
    “大人物都那么自大吗?”鬼枯歪歪头,吊儿郎当地问。
    闻言,楚潇然稍凝眉,心头涌出一缕不安。仔细看看蛇女与矮胖的秃头,两蛇笑得极诡异,顿即了悟——
    “他们早进去了,前两次攻击可不是作秀,”鬼枯用手由前向后捋了捋头发,“这会儿,里面肯定很热闹吧!”
    蛇女与秃头晃了晃,还原成两只黑雾幻灵,楚潇然不免心间一颤:飞煜在塔内,应该能坚持一阵,但那两只妖怪也非泛泛之辈,又扬言要抓飞煜。竟是自己疏忽了,既然这样……
    “你好像一点不担心啊!”鬼枯冷峭讥讽,“什么人类最讲重情重义,呀呸,也不过如此。”
    “此”字刚说完,猛不丁一道狠厉的剑光扫来,将邋遢男子无情斩为上下两段,腰部的横截切面未流一滴血。
    两截身体散落异处,两只瞪大的眼睛里满是不敢相信:“你……”
    楚潇然漠视尸首,收剑转身,一刹那看见——鬼枯正完好地站在眼前!!嘴角勾出阴冽的笑意。
    塔内一片狼藉,乌烟瘴气,角落的桌椅栅栏成为一堆木屑,大柱上红漆剥落,出现几条触目裂痕,似随时会折断,花斑长蛇沿高柱盘绕而上,森然吐着芯子。满地断成数截的蛇尸,密密麻麻,一段一段依旧活蹦乱跳,像一只只在炽热土面上痛苦暴晒不断扭动翻滚的水生蚂蟥……
    万劫塔俨然变成一座阴暗蛇窟。
    几人紧紧护在图腾边,也仅有这一小方地可以立足,三人布起结界守护图腾,另三人与飞煜则力抗强敌。
    “飞煜小少主,”舞蛇女一指轻轻擦过红唇,“看在你曾是血魔大人弟弟的份上,我且称你一声少主,若你能及时回头,我非但不为难,还可以向血魔大人求情……怎么样?考虑一下?”
    六人听此言,望着男孩的眼神越加灼热,视如仇敌。
    “哼,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妖魔就是妖魔,恶贯满盈,哪能指望他会变好?”一名少年怒然直言。
    “江烈,”最年长的男子喝住他,“去或留,让他自己决定,我们只需坚守,与图腾共存亡。”
    “楚潇然一时半会儿进不来,你们没任何胜算,小少主,你要跟着一起做个冤死鬼吗?”舞蛇女讥诮。
    飞煜握紧手中匕首,微微喘着气,浅灰色外衣衣摆处沾有几片蛇血,眼里的坚决无丝毫动摇,眸光凛冽:“我只认潇然。”
    “舞蛇女,好意当驴肝,不用再费口舌。”巨方怪闷吼,盆口大张,一发黑色陨石般的雾球,大小如其圆滚的身体,飞向金色结界中的三人。
    同时,地上一段段血淋淋却仍跳动的蛇更迅速聚拢,陡然凝成一条匍匐蜿蜒而行的大蟒蛇,张开大口,亮出两颗阴森尖牙,垂涎扑来。
    阴霾压抑整座寺塔,死亡临期而至——
    明灭的烛火随同东来紫气豁亮,不知何处落下片片淡紫色流光好似星辰,灿若繁华,迎向雾球与蟒蛇。一时间飞星迢迢,紫光包罗,变幻万千,塔内顿时撼天动地,巨大的击撞气波带来毁灭性一击,结实牢固的柱子终如风烛残年的老人顷刻被岁月摧毁,仅一蹲大佛屹立不倒。
    待一切沉寂,塔内已残破不堪入目,好似被掏空殆尽的枯木,徒有虚表外壳,一场风雨便能将它葬送。
    所有人被震得晕头转向,不知发生何故,亦不知有丝细小的紫光注入图腾,转瞬消失。
    夜风荡漾,平旷的大厦楼顶,面前的尹剑神情很不对劲,嘴边泛出一抹蔑然的冷笑,使人无由战栗。
    心脏——刺痛,仿佛输出的电流立刻侵往大脑,霎那间袭遍全身,我反射地揪紧胸口,禁不住闷哼,身体……像被抽空,失去力气。
    “夜落!”幻月喉中发紧,于背后扶下我。
    “没事。”好容易缓过来,我摆摆手,“无妨,可能是……”抬头看看尹剑,他缓缓举起手中龙渊——正指向我,眼神与剑锋同等凌厉。
    我摹地一寒,万万没料到,他……居然……会有这种举动!!训练压力过重,超出了承受范围吗?我过于看重他的不凡之处,却忽略了——他到底是人类!不应用逾越人体临界线的标准来衡量。
    “这一天终是来了,”幻月冷讽,紧盯尹剑,犹似看着一名无可饶恕的背叛者,“夜落,你犯下的错误,种下的苦果……”他放开我,袖中飞出一把长剑,“我来摘除。”
    我拉住他的手臂,低声说:“幻月,苦果当自食,我说过,若真有这一天,我亲手了结……”
    “他们……是你杀的?”尹剑突然开口,瞥了瞥护栏边的几具死尸,语气很沉、有些沙哑。
    我点了点头,不否认。
    “敢来这里打扰,是该死。”他轻蔑地冷哼,竟认同我“草菅人命”。进而一双敏觉如鹰隼的眸子死死攫住我,狠狠咬出两个字,“夜落?”
    激战之谁堪怜 第五话 魔灵之源,爆发
    残破的寺塔内,浮尘烟瘴散去,守护图腾的结界已破,而支起结界的三人口吐鲜血,栽倒在地,受伤不轻。江烈等三人被气波冲散,撞入一堆残木屑中,晕乎乎的爬出来站起,看到图腾边的同伴,顾不得许多,赶忙飞奔过去。
    飞煜也被震退好几米远,右臂挡住双眼,等周围沉静后,他慢慢放下手,听见几声急迫的呼喊:“李岩……庄蒙……季前辈……”
    看三名御灵师身负重伤,男孩心底滋生愧意,愧对……他的信任。怒望着退到塔门的两妖:它们是魔域的妖怪!潇然在外面怎么样了?塔门前有层金色屏障,是金钟护界。塔外的妖怪进不来,进来的出不去,这两只已然困在了界面,如果自己能……
    可……再看向阴阳图腾,御灵师都受了伤……
    他甩甩头,心下一横,冲到两妖与御灵师中间,挺身挡护。
    令人惊讶的,蛇女与秃头怪物正饶有兴趣地……不是看他,而是……
    飞煜猛然回悟,刚才那一击!!是……谁?顾着他们的视线转身望去——
    几名御灵师也纷纷仰起头——
    唯一没被破坏的大金佛上,左肩靠坐着一个面相仅十来岁大的小男孩,无表情的白皙精致脸蛋,完美无瑕,清颜好比镜中之花水中之月,小小年纪便生得这般俊俏,令人难以想象长大后会是何等绝色?他身着一件浅白衬衣,领口系一只红色蝴蝶领结,外套绛色小风衣,下身以灰黑短裤皮靴搭配,背靠大佛耳廓,散漫地俯视下面众人,典型一居高自傲的贵族小王子。
    整座死塔内寂静无声——
    飞煜呆愣:他……那孩子……夜落的手下?!为什么??
    “请问,”舞蛇女娇嗲嗲地打破过分的安静,“小帅哥……是幽冥使者?”
    幽冥使者?!众人一震:什么幽冥使者??
    “举手便化解我们的妖力,”巨方怪走出几步,肃穆垂立,“能见得夜落大人座下的幽冥使大人,是我等荣幸。”
    夜落?!!他说话的语速很慢,在场每个人都清楚听到:夜落。是……那个夜·落吗?特派员要诛杀的夜·落?夜落大人?不一般的称呼……口气恭谨、敬畏,妖怪对他心存敬意,就表明……
    “当真是幽冥使大人,御灵师的金钟护界对您起不了半分作用,”舞蛇女指尖绕着发梢。红唇微动:竟是这么一个小鬼头,接着问,“……你是来助阵的吗?”
    星河抬手盖在嘴边,略打个哈欠,歪过脑袋,目中无人:“你算老几?”言下之意:做梦。
    蛇女吃瘪,手中一杵,指尖缠了两道的发丝脱落,脸色变阴。
    “敢问幽冥使大人为何而来?既非帮我们,难道要袒护御灵师?是夜落大人的指示?”巨方怪沉闷问。
    “无聊,”星河仍旧目中无人,“看戏。”
    蛇女脸色更阴,跟一个小鬼真是没办法沟通,偏又不能得罪他,如此强大的灵力,弄不好自己得吃不了兜着走。于是一抹阴笑:“那么,您不会插手了?”
    星河没作表示,眼皮也懒得动一下,实现朝着他们,又像瞟着他处,意为:自便。
    看案桌下忽撺掇出几条青红相见的长蛇,扑咬向毫无准备的三人,措不及防——
    “小心!!”最年长的男子大喊,挥起左手一道明光切断江烈身手的小蛇,然右臂一阵麻痛,蛇毒迅速在血液中蔓延,眼前景象越来越模糊……
    “谢前辈!!”江烈与另一名未受伤的男子乱了阵脚。
    “嗖嗖——”两把匕首各射中一条色彩斑斓的小蛇,定在香案桌脚。却仍没能挽救余下的两人,看着面前慢慢倒下的年轻御灵师,飞煜满目愤怒,如坠深渊,六人——三个重伤,三个中毒,陷入蛇口,在自己眼底下,一个也没保护到,一个……也没有……
    他会生气吗?会失望吧!一定又会伤心,像上次那些人的死,表面上无所在意,然则谁都不知道他心里的伤痛,但是,自己能感觉,深埋的隐痛,无法表达的痛苦,非浅尝辄止,是刻入了灵魂。越装做无谓,越痛彻心扉。
    “就剩你了,想继续抵抗吗?”舞蛇女望着男孩小小的背影,得意娇笑,“还是,乖乖跟我们走?”
    “这些御灵师命不久矣,倘若只有你活着,回去是自讨苦吃,人类与妖魔自古不两立,他们更容不下你。即使楚潇然,也很难再相信你,他是人,而你……始终是妖魔。”巨方怪粗犷挑明。
    话语正中心弦,飞煜无名地害怕:“潇然……赶我走吗?”赶走……自己?!!不……它是……唯一的依靠……不能失去,不能……离开了他,自己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不要……绝对,不要。
    两只发颤的手紧握,试图抓住什么,不让它溜走,这样才能得到丝许安慰,尽管遮掩不住不断翻卷的心潮,不断澎湃的……血液,似乎有某种东西在……蠢蠢欲动,难以克制的膨胀……
    星河瞥见那双愈见深浓的紫眸,与他周身一点一点涌现出来的紫黑明焰,自言自语:“散场了。”悄然隐身离去。
    塔外,被幻灵层层包围的楚潇然平淡入场,只是里面那一声爆响让人担忧。
    “现在担心,太晚啦,”鬼枯蔑笑,“自身都难保,多想想怎么向我求饶吧!”
    楚潇然露出淡淡的笑,轻声说:“时间宝贵,不陪你玩了,”并起两指,默念,“物聚乾坤,阴阳合,束。”指尖一缕蓝光旋出,略过庞然幻灵,后者皆定住不动,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捆缚。
    鬼枯发觉异常时,蓝光正巧擦过耳旁,身体竟……动弹不得。甚为惊诧:他……??做了手脚?!
    华美如妖精般的男人优雅抬眸,不紧不慢地提剑朝他走去,落剑前解了他的疑惑:“最开始的那一剑可不是作秀。”并非真要杀他,仅为留一根引线,对陌生的高手,谁先出招预示着谁输了。
    “能操控灵体的,有一个就够。”楚潇然望了眼地上零散的碎尸,像对空气说。
    刚一转身,万劫塔塔尖紫黑强光破顶而出,直冲夜空,一层金色护界瞬间瓦解,整座寺塔氤氲萦绕,越来越浓。
    不容多想,楚潇然迅疾入塔,步如生风,眼前的景象使他不由得一愣,笼罩在紫黑浓雾中的男孩跪坐在地,虽只见背影,却看得出他很痛苦,躬着身子,瞬而仰头长啸:“啊——”震天生寒。
    “飞煜……”楚潇然撑开结界护体,慢慢靠近,意识到他体内的魔灵正在释放,如果放任下去,不仅五行缺一,他的魔性也将完全展现,后果……
    “飞煜,快停手,住手……飞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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