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晓满意地微笑了起来,稍稍谦逊了几句,却带着对自己钢琴技艺的自傲。
    看得出来,她从小给宋文斌灌输的“凌晓是天才,事事拔尖,任谁也比不上”的信念颇有成效。如今,在宋文斌心里,能够在某方面跟凌晓相提并论的,已经是不错的夸赞了。只可惜他还不懂,女孩子希望的并不是可以与谁比肩,而是成为最出色的那一个。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宋文斌还只是将白霞视为普通的朋友,尚且没有到达倾心相许的程度,甚至连些许的暧昧都没有,自然也不会太过关注白霞的所思所想、尽自己所能地维护她。同时面对白霞与凌晓的时候,宋文斌也没有什么心虚之类不自然的表现,这令凌晓在欣慰之余又不由得有些失望。
    欣慰于自己从小调.教长大的人在前世真爱面前还把持得住,头脑清醒,没有被分分秒秒地冲昏头脑,失望又在于这出戏离高.潮似乎还有一段距离,需要再升温一段时间才能更好地愉悦她。
    不着痕迹地引导着宋文斌在白霞面前赞扬了自己几句,也让她明白“凌晓”这个人在宋文斌心中的地位。凌晓看着这一把火加得差不多了,略有些歉疚地作了总结:“哎呀,时候不早了,我还约了人呢!今天是没空了,下次文斌哥一定要带我去这家音乐茶座看看哦!”
    难得看到凌晓如此乖巧甚至是甜美,几乎每次约凌晓出来都以失败而告终的宋文斌颇有些受宠若惊,连连点头应承了下来,那一脸的惊喜让凌晓都有些目不忍视。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一旦你总是围着他团团转,他就容易对你视而不见,但是倘若你一直对他若即若离,略微给一点好脸色,就能让他喜悦上大半天。
    担米养仇、斗米养恩,不外乎就是这个道理。
    看到宋文斌为了凌晓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承诺而如此喜形于色,白霞的笑容更是僵硬,却仍旧不得不笑着表示欢迎凌晓的光临,并承诺倘若她去,一定会好好招待。
    凌晓笑着道了声谢,这时候,校门口的人群里发出了几声的惊叹。
    凌晓等人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正看到一个金发碧眼的少年迈着悠闲地步伐,边走边四处张望着。
    一头金发的阳光下闪闪发光,蓝色的眼睛宛如最纯净的蓝宝石,十来岁的外国少年发育得比东方人要早,挺拔的身材,因为常年练武而紧致结实的肌肉让他有着同龄的中国男孩所没有的成熟味道与异国的风情,令人忍不住一看再看。
    虽然沪省有不少外国租界,对于大家子女们而言,洋人也并不算陌生,但是漂洋过海来到中国的洋人大多都是中年发福的政客和商人,鲜少有如此青春洋溢又面容英俊的少年,顿时让周围同龄的少男少女们好奇不已。
    杰诺特已经成功地从丧父的悲伤中走了出来,这一次的打击带走了他先前孩子般的稚气,似乎一夕之间长大了一般。再加上他与三爷的一番深谈,令杰诺特变得成熟、冷静,甚至锐利、冷酷,宛若一把开始被打磨、出露锋锐的匕首。
    曾经最爱笑闹的他开始习惯性绷紧了面容,蓝色的眼眸冰冷阴翳,埋藏着深深的仇恨。凌晓知道他要为自己的父亲报仇,只可惜现在他还没有这个力量,所以只能暂且背负着这段仇恨蛰伏起来,等待着破茧成蝶、以仇人的生命和鲜血祭奠先父的那一天。
    虽然这样说有些不厚道,但是凌晓着实觉得现在的杰诺特才是和她一个世界的人,才是能够真正相互了解的同伴与友人。曾经的杰诺特太过纯洁天真了,毫无心事活得自由自在,乃至于凌晓根本没有心思去与他深入接触——因为不同世界的人,是注定无法相互理解的。
    “杰诺特!我在这里!”凌晓抬起手,用意大利语打了声招呼。
    对于自己的母语更为熟悉的杰诺特立即闻声看来,在双眸锁定住凌晓的一瞬间,原本冷漠的少年突然展颜一笑,宛若太阳神阿波罗那般的灿烂。
    “他是谁?!”唐嫣然忍不住看直了双眼,有些急切地握住凌晓的手,询问道。
    她自然看得出杰诺特的好身材是怎么锻炼出来的,再加上那举手投足间武人的力度,使得一向爱武成痴的唐嫣然不由得心跳加速。不笑时气质冷硬,一旦笑起来简直春暖花开,唐嫣然觉得自己又感受到了心动的滋味,就仿佛看着宋文斌在武馆中被打倒,却又一而再再而三倔强地爬起,直到最后顽强地将对手击败的时候一样。
    ——只可惜,虽然目前崇洋媚外的风气使得外国人在中国的地位极高,但是如今传统的中国大家族也不太能够接受一位外国的女婿。
    “他叫杰诺特,我刚认识的一个朋友。”凌晓微笑着向其余几人介绍道,“他有位很重要的长辈就要过生辰了,而他又对中国文化不太了解,不知该送什么贺礼比较好,我今天就是帮他参谋一下的。”
    杰诺特抱了抱凌晓以示亲昵,接着用有些生涩的中文朝着宋文斌等人说了句“你好”,很快地又转向凌晓,异常干脆地询问她是否可以走了。
    这一切是杰诺特与凌晓早就商量好的,而且杰诺特目前也是在没有心情与凌晓身边这帮没什么太大用途的“朋友”寒暄,仅仅是分给了他们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所幸在中国的洋人们大多都有一种自傲自持的心理,瞧不起普通的中国百姓,杰诺特的表现也并不算突兀、让人难以接受。
    同样早就有些不耐烦地凌晓自然从善如流地点头,被杰诺特半拖着歉意地向其余几人致歉并道别,匆匆跟在了杰诺特身后。
    “凌晓总是能给人以意外的惊喜。”唐嫣然看着两人说说笑笑的背影,喃喃地感慨。而宋文斌则微微皱了皱眉,有些担忧,又有些不满,直到白霞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才回过神来。
    宋文斌早就察觉,随着凌晓越来越光芒四射,围绕在她身边献殷勤的男孩子也越来越多。不过他向来都很自信,认为自己是其中最好的那一个,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今日不过是惊鸿一瞥的外国少年杰诺特,却令他下意识地产生了一种地位被威胁的警惕之心。
    ——这还只是一个杰诺特而已,凌晓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还有多少个杰诺特呢!
    ☆、第十八章 少年(九)
    在离开人群、坐上车之后,杰诺特的中文瞬时间流利了起来,双手交叉着枕在脑后,烦恼地询问凌晓关于寿礼有什么比较好的建议。
    凌晓先是告诉司机去藏宝楼,随后转向杰诺特:“一般送长辈,都会送一些古董字画之类的东西,我们先去藏宝楼看看,说不定能遇到些好东西。”
    杰诺特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全权将礼物的事情丢给凌晓处理。虽然在中国生活了一段时间,但是他仍旧无法理解中国人对于寿辰的重视,也完全无法对于凌晓的兴师动众产生认同感。
    与凌晓一直住在自家、自然不会在三爷寿辰的时候受到召唤不同,杰诺特是一直都出席三爷的寿宴的,而这位来自外国的孩子送寿礼的时候也沿袭了西方的特点,小时候自制一张贺卡就算是心意到了,长大后稍显郑重,却也完全及不上中国人斥资重金只为博得三爷一个微笑颔首。
    这一次三爷将带着杰诺特挑选寿礼的任务交给凌晓,大约也是打着让她好好教教杰诺特中国风俗习惯的意思,别让他再送些掉价的东西丢人现眼了。
    藏宝楼是沪省老字号的古玩交易市场,自明清沿袭至今,里面有高档的古玩店,也有普通的地摊,火眼金睛者可以在此淘到不少好东西,不识货的也能在那些信誉极佳的店铺里买到真品——当然,价格是否公道就是两说了。
    介于凌晓与杰诺特都不了解三爷在这些古玩收藏上的嗜好,毕竟无论是送瓷器字画雕刻玉石三爷都是一个反应,所以转了大半天也没有找到合心意的。加上凌晓本人对这一方面的确不在行,最先的时候还有些考量,到最后直接挑花了眼,抱着宁缺毋滥的心思哪个都看不上,最终只得与杰诺特在人来人往的藏宝楼街道上大眼瞪小眼。
    “我觉得,我们不一定要买贵的东西。我们毕竟是小辈,三叔也不缺这些,只要心意到了就好……”杰诺特也是感激三爷的,对这次送礼也下了些功夫,思考了一下提议道,“比起花大价钱买,也许亲手做会更加符合三叔的想法。”
    凌晓沉吟了一下,赞同地点了点头,抬手指向不远处一家卖文房四宝的老店:“我们去那里看看。”
    杰诺特茫然点头,跟在了凌晓身后。
    这家老店不仅卖文房四宝,也买一些品质不错的作为印章的石材,供爱好这类东西的人自己篆刻。
    凌晓带着一头雾水的杰诺特在店里转了半天,选了几块适合初学者练习的乳石印章作为练手材料,随后又选了两块质地上佳的田坑寿山石,暂时算是满意了。
    “晓,你这是做什么?”看凌晓打算付款了,仍旧摸不清头脑的杰诺特立即找机会询问道,“刻印章吗?”
    “嗯,小辈亲手给长辈刻个闲章,心意应当是到了,也风雅些。”凌晓点了点头,扭头问道,“你学过刻章吗?”
    “没有。”杰诺特诚实地摇头,好奇地将那几方石料拿在手里把玩着,询问了一些不同石料间的差距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我找人去问问!这点子听上去不错!”
    “喂!你怎么都拿走了?!”眼睁睁看着杰诺特将石料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凌晓立即有些着急,扑上去想要抢,却被杰诺特灵巧地闪开。
    “两个人都刻章,未免有些太无趣、太没新意了吧?”杰诺特嬉皮笑脸地连连后退,笑道,“我觉得刻章很适合我,就由我来吧!”
    “那我呢?!”凌晓有些崩溃,自己费尽周章思考了这么久,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裳,这可绝对不是凌晓的风格。
    “我这里有个独家消息,是从周哥那里听说的,我觉得更适合你!”杰诺特按住凌晓的肩膀,示意她冷静,“周哥可是三叔的左右手,必然懂得三叔的心意,我可绝对没害你!”
    “既然有从周哥那里得来的独家消息,你为何不早说?”凌晓不信任地眯起眼睛,质问道。
    “那是因为,那个礼物实在不适合我,我这不是怕你得到那个消息后就忙着准备礼物去了,把我丢在一边不管,这不是为难死我吗?”杰诺特瞪大了眼睛,义正言辞。
    凌晓撇了撇嘴,算是暂且接受了这一解释,不过杰诺特竟然学会了耍心眼,这倒的确是一个进步,只可惜坑的是她这个队友:“那么,你快说周哥提议的礼物是什么?”
    “荷包。”杰诺特为了自己又学了一个中国传统词汇而自豪,“周哥说三叔最近想要个荷包,我特地查了一下,发现那东西我可做不了,你做正合适!”
    “合适你个头啊!”凌晓真恨不得结结实实给他一巴掌,“荷包那是我能做了送给三爷的吗?!再说了,你觉得我会绣荷包吗?!”
    “你难道不会?”杰诺特以看新大陆的眼光看着凌晓,“哈!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会呢!刺绣不是据说是你们中国女人的一项基本技能吗?”
    “那是旧时代了。”凌晓无奈地扶额,“现在一般的新式家庭不会要求女孩学这个,我就从来没有学过!”
    “那不是正好了?”杰诺特丝毫没有悔过之心,反而笑得异常开心,“这样你不会绣荷包,我不会刻章,我们统统要一起学才行,这更是公平!”
    眼见杰诺特过河拆桥地如此干脆利落,凌晓就算是想要跟他一般见识也无法,只得眼睁睁看着他心满意足地揣着她亲自选又亲自买的石料离去,皱眉苦思自己该怎么办。
    ……总不能当真绣个荷包吧?首先不说绣不绣得出来的问题,就算绣出来了,也不能送吧?荷包这东西往浅里说晚辈送给长辈倒是也合理,但是往深里说,女人送给男人,那可就不是一般的含义了。
    左思右想,除了印章之外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更有价值的礼物,凌晓头疼地在店里又转悠了一段时间,最终决定买了些一丈八尺的徽宣。刻不成印章,那就班门弄斧的画点画、写点字,聊表心意吧,起码这方面凌晓的技艺还是略微能拿得出手去的。
    回到家,凌晓便开始研究这寿礼该如何下笔,不过尚未研究出个大概来,客厅里的电话便响了。
    凌晓窝在书桌前没有动,是管家白叔接的电话,随后,白叔便敲响了书房的门:“小姐,是一位自称是周先生的人打来的电话,您认识吗?”
    凌晓反射性地就想要摇头,不过却又连忙打住,因为她的确想起了一个姓周的人。
    迅速站起身,走向客厅,凌晓极其疑惑地拿起听筒:“您好,我是凌晓,请问您是……”
    “我是周宣华。”电话另一边的人笑道,声音虽然有些失真,却是的确像是周宣华的语调。
    “周哥!”凌晓本就端正的态度更加慎重,“请问有什么事情么?”
    “听杰诺特说,这次你的寿礼打算给三爷绣个荷包?”周宣华的声音中满是调侃,根本不理会凌晓妄图打断他解释的话,自顾自往下说道,“我这里有些样子,都是三爷喜欢的,已经寄到你家里了,还有些不错的布料针线,我觉得你可能没有,也一并寄过去了,你从中选一个样式就好,三爷必然会喜欢的。”
    “等、等一下,周哥,您饶了我吧!”凌晓觉得自己脑袋都大了,“我不会刺绣的,绣出来的东西肯定上不了台面,而且……我为三爷绣荷包,这也不太合适啊……”
    “绣工练练就好,你这么聪慧,很快就能上手,三爷也没有要求地太多,心意到了就好。”周宣华笑着安抚道,“至于合适不合适,这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只要三爷喜欢,那就是合适的,其余人谁敢多说什么?再说,小辈给长辈绣个荷包,这也很正常,算是孝心嘛!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了,讲究的是民主开放,你就不要担心这么多了!”
    凌晓拿着话筒,异常纠结。
    周宣华自然是不敢拿三爷开玩笑的,他的态度基本上也就代表了三爷的态度,只不过凌晓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三爷竟然会通过周宣华的口,经由杰诺特,如此一波三折地隐晦提示她该送什么礼物。
    ——也不知是三爷的恶趣味发作,还是底下人擅自揣摩他的想法,这真让凌晓无从取舍。
    谨慎地,凌晓表示自己已经选好了寿礼,打算以字画作为礼物。周宣华沉吟了一下,语气中微有些不赞同:“这份礼倒是普通了点。”
    ……普通了,也总比诞辰送荷包惊世骇俗得好吧?凌晓在心里腹诽着,干笑着应了一声。
    “随你吧,刺绣的东西我已经寄出去了,你是打算送字画也好还是刺绣也罢,都随你,不过送字画,我可不能保证三爷会喜欢了。”这一句话,虽然看上去温和公允,却私底下带上了几分威胁的味道,凌晓不由得苦笑,表示自己会慎重考虑一下才打发走周宣华,挂上了电话。
    很快,周宣华寄送过来的针线样式就被送到了凌宅,凌晓看了看书桌上摊开的宣纸笔墨,又看了看手中的荷包图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份寿礼,还真是棘手到要了人的老命了……
    ☆、第十九章 少年(十)
    凌晓开始苦功刺绣,这件事情着实惊掉了不少人的下巴。
    作为学校里备受瞩目的人员之一,凌晓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时尚、见多识广、永远走在潮流最前端的新时代女性,虽然同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实在无法与旧社会时候的女性搭上边。
    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女性,推崇西洋的事物、鄙薄中国传统“糟粕”基本上已经成为了一种定式,以新时代女性自居的少女少妇们不仅讲究自由、民主、个性解放,更是严厉批判作为旧时代女性守则的《女戒》、《女则》,连带着也抛弃了旧时代女性们必修的针线女红,认为那是无趣、古旧、束缚女性的东西。如今,看到精通西洋事物的凌晓竟然拿起了针线,像是旧时代女性那样认认真真地练习刺绣,不仅同龄人无法理解,就连白叔这样偏向于中国传统教育的老人也震惊不已。
    不少人借此奚落凌晓向传统糟粕屈服,而凌晓却完全将这些言论当做是耳边风,任凭狂风暴雨,我自岿然不动。她早就过了会在乎舆论的心理年龄了,上辈子比这些更恶毒百倍千倍的流言都经历过,如今小打小闹的程度甚至激不起她任何的心绪波动。
    凌晓这辈子是为自己而活的,只为了自己,所以只要认定了什么,她就会一鼓作气走到底,无论是什么都无法阻止她的脚步。
    凌晓要壮大自己,首先就是要借助三爷的“势”,既然有这个好的机会,那么她是无论如何不能错过的。
    在再三思量之后,凌晓决定准备双份的寿礼,一份是字画,上的来台面、却并不出彩;而另一份则是荷包,不算得体、却是很得喜爱、只是私下才送给三爷的贺礼。
    虽然这样准备会花费双倍的时间和精力,但是于公于私都是极为妥当的,既讨好了三爷,也不会受人诟病,一箭双雕。
    唯独让凌晓有些暴躁的就是刺绣这项技艺似乎天生就跟她不对盘,凌晓自认为还算是心灵手巧,却被一根绣花针折磨地欲生欲死。右手握针的手指被磨得起了薄茧,左手五指则被刺了深深浅浅不知多少个针孔,红肿到无论碰什么都会钻心的疼,甚至第一件绣品上都染满了她一滴又一滴的血迹,堪称惊悚。
    让凌晓略微欣慰地是,杰诺特那里也没讨什么好。先前凌晓买的几块练手用的乳石都被他刻废了,杰诺特不得不又跑去了藏宝阁买了一堆材料回来。与凌晓被针刺一样,杰诺特的双手上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刻刀留下的伤痕,看上去比凌晓还要恐怖上几分。毕竟凌晓用力不慎只是被针扎,而杰诺特用来刻印章的刻刀,却锋利了很多,一划就是一道口子。
    两个小辈被寿礼折腾地苦不堪言,这件事情三爷自然也是知道的。
    凌晓为了有充足的时间练习刺绣,忍痛将家教文瑾的课暂时停了,而文瑾在听说凌晓的原因后,甚至还自告奋勇地帮她在三爷面前讨些空余时间,让凌晓专注刺绣。
    既然三爷已经知道了,凌晓和杰诺特自然是不敢半途而废的,即使内心深处如何憎恨着刺绣或刻章,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将这件事情做到底——毕竟,三爷最为不喜的,就是一遇到困难便退却的人。
    不得不说,刺绣的确是一件很锻炼人耐心的技艺,在苦练数日之后,凌晓都觉得自己贤妻良母的贤惠温婉属性简直突飞猛进,就连宋文斌在围观她刺绣之后,也露出了一脸“这人是谁啊?这人是凌晓吗?!”的震撼,完全颠覆了以往在他心中凌晓那刁蛮跋扈、古灵精怪的印象。而宋文斌这样的表情,每每都让凌晓想要戳他一脸的绣花针。
    在被刺绣逼得暴躁的时候,自然是需要寻找消遣的方法的。于是,凌晓就想起了曾经被宋文斌提起的音乐茶座。
    当然,凌晓的真正目的不是这间据说雅致的店铺,而是在里面打工的白霞。
    虽然宋文斌介绍的时候,曾经说过白霞是里面的钢琴师,但是实际上,白霞只能算是在真正的钢琴师上班前后暖场的人。毕竟虽然自小跟着母亲学习钢琴声乐,白霞的技艺仍旧略显稚嫩,加上年龄小、也不出名,是不可能被高档娱乐场所正式聘请为钢琴师的。在偶尔谈几首钢琴曲之外,白霞的工作主要就是当侍应生,为客人们提供服务。
    当凌晓带着唐嫣然、张芝雅等一众架子较足是世家小姐们进入音乐茶座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白霞的身影,宋文斌自然也是不在的。钢琴边坐着的是一位三四十岁年纪、气质高雅的女性,技艺精湛、乐曲中感情充沛,不愧是被高薪聘请的钢琴师。
    凌晓等人被守在门口的侍应生态度殷勤地请了进来,询问她们是选择普通座位还是雅座、包厢,凌晓与其余几位女孩商量了一下,选择了雅座,然后笑着问道:“是不是有一位叫做白霞的小姐在这里工作?”
    “是的,几位打算指名白霞服务吗?”侍应生连忙点头,询问道。
    “我们与白霞认识,就叫她过来吧。”凌晓的态度不冷不热,令人摸不清对白霞是喜还是不喜。侍应生摸不准情况,自然不敢多口,躬身领着她们前往雅座的同时,又让其余人转告白霞快点过来。
    等到凌晓等人落座的时候,穿着同样侍应生服饰的白霞也匆匆赶了过来,习惯性连连致歉后抬头才看到坐在主位上淡然含笑看着她的凌晓,顿时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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