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有些红,大约是不好意思。“和同学闹别扭,下手重了就被推到水渠里撞了脑袋。”
    林艳又拿出家里的秘方要往林梅头上倒,就被那李老师一把抓住手腕,林艳抬眸看过去,他脸一热连忙松开,可依旧不让林艳往林梅头上倒那个药:“这是什么?怎么有石灰的味?不能胡乱上药,这是头又不是那里。要不送镇里卫生所包扎下?”
    林艳直直看着他,眉头越皱越紧:“我撞到头就用的这个,止血很管用。这离镇上太远,到镇上血都流干了!”
    说完推开李老师,她用剪刀小心翼翼的把李梅头上的头发剪掉,说道:“别哭,越哭血流的越多。”
    这药虽然扯淡了一点,总比香灰强。
    李老师脸涨得通红,他比林艳高半头,站在屋子中间有些手足无措:“我这是为了孩子好!这头上撞的那么严重,得打破风针!”
    “坐吧,我给林梅处理好伤口,再给李老师倒茶。”
    李老师瞪着林艳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响后梗着脖子转身就走。
    “外面谁来了?”
    屋里母亲喊道。
    “梅子的老师,梅子头被打破了。”
    到底林梅也没去镇医院,林艳去屋里找了两片消炎片磨成粉倒在伤口上,才给她包扎。
    “别哭,谁打的?”
    林艳没那么好欺负,孩子好端端的送去学校,被打的头破血流回来?这肯定是要寻学校的事,哪有这样的!
    “程清推的。”
    林梅哭的眼睛都肿了,头上绑着纱布,脸脏的花猫似的:“他骂妈死了都不亏,作孽多端,欺负奶奶……”
    程清是程大海的长子,和林梅一年出生。
    林艳听林梅这么一说,就来了气:“还说了什么?”
    林梅抬头看了一眼林艳,吸了下鼻涕小心翼翼说道:“他骂你是贱人,这辈子都嫁不出去,长的丑脾气还坏。我气不过就还了一句,被他推水渠里了。”
    学校附近有个很深的水渠,林艳把林梅安置好,去里屋和母亲说了一声:“我去奶奶家一趟,你有什么事叫梅子。”
    母亲在里屋也听到些许,忙坐起来:“你去做什么?”
    “没什么。”
    农村不讲究什么阴谋诡计,直接粗暴才最实用。
    ☆、第十六章
    林艳走到院子里遇到从外面回来的林建成,自从那晚以后,林艳就和林建成结下梁子了。她不和母亲说那晚的事是出于考虑母亲的身体,并不代表她会原谅这个人。等过了年,林艳会离开村子去远处赚钱。
    “干嘛去?”
    林建成问她。“天不早了,做饭了吗?”
    林艳转头看着他:“你不是去镇里了吗?买的东西呢?”
    林建成皱眉,想发火,可是终归忍下了:“去打牌了,家里什么都不缺,不用买。”
    林建成有点毛病就是爱打牌,赌注数目不大,可输了就是白送给别人,林艳真心对林建成无话可说。老婆在床上躺着,儿子嗷嗷待哺,他还有闲心去打牌?
    “用时间在家带带孩子,打牌有什么用?你好不容易盼来的儿子,还不好好赚钱,养的起吗?回头是卖房子还是卖地?不对,你房子地都是奶奶姑姑大伯叔叔家的,你什么都没有。”
    林建成脸色一变,看着林艳想要说什么。林艳径直走了,理都没理他一句。林艳真是看不顺眼这个林建成,若不是因为他是自己父亲,早就划清界限了。
    林艳也没直接去小姑家,她去了学校。此时才下午四点多,学生还没下课,林艳在学校门口遇到了那个李老师,他一看到林艳,就皱了眉头,推了下鼻梁的眼镜。
    “你又有什么事?”
    “你走的急,我还有事没来得及说。”
    林艳说:“在门口说?”
    李老师左右看看,对林艳说。
    “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我这人说话直,你也别见怪。早上梅子好端端来上学,现在头成那样,你送到我家就完事了?”
    李老师一愣,没回过神来。
    “你也是有文化的,其中道理我也不多说,你都明白。”
    林艳话已至此,李老师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是要赔偿?”
    林艳说:“公开道歉,那个学生干的把他开除。今天我妹妹是撞到了头,改明儿我妹妹被人打死了,你也把尸体送回去?这是你们学校的责任。”
    李老师张口结舌面红耳赤半天:“这是小孩子之间的矛盾,不是大事,我们……”
    林艳打断他的话:“什么叫大事?出人命才算是大事么?”
    正说着,校长就过来了,“李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校长姓林,也是村子里的人,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
    李老师转头和他小声说了几句,林艳不做声,等他们说完。
    “去办公室谈吧,外面有学生影响不好。”
    校长比李老师会说话,笑眯眯说道:“孩子的事谁遇上都着急上火,能理解能理解。”
    林艳可没硬来的打算,既然校长如此说了,林艳就跟着进了办公室。
    不大的办公室,烧着炭火,暖洋洋的舒服。
    林艳进去坐在椅子上,校长说:“我们也不希望发生这种事。”
    林艳说:“已经发生了,总要有个解决办法吧?我妹妹以后还敢不敢来这里上学了?小孩子因此生出对学校的恐惧,不上学这辈子都毁了。”
    李老师在一旁默默的说:“没那么严重吧……”
    林艳视线扫过去,他一下子噤声了,正襟危坐。
    “打人的是谁?我也想要个说法。”
    校长也是颇为难:“村里都是熟人,你就算是知道打人的人,说两句这事也过去了。”
    以往村里也有这样的事发生,小孩子打架,大人能说什么?唠叨两句就不再追究。
    林艳觉得这事不能怂,一个孩子怎么想,都是从孩子过来的。如果你被打了,哭着回家,家里没人为你撑腰,白打了,你失望吗?
    林艳小时候被欺负,就特别希望能有个保护自己的人出现,后来遇上师父,这是林艳最感激的一件事,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容许外人欺负林艳。
    林建成那个窝囊样,白秀娥又在家坐月子,林艳不为林梅出头,以后林梅被揍的日子就多了。同学都看不起你,欺负你也没人帮,就往死里欺负。
    “可是我们一句不说,别人当我们家没人呢。”林艳说:“今天我是肯定要找出谁打的林梅,这事不可能就这么结了。要不把那孩子开除,打人的孩子留在学校也是祸害,要不登门道歉。”
    校长也觉得很为难,无论怎么做都是得罪人,就站起来。
    “李老师,打人的孩子是谁,你来和她讲吧。这事我也是一知半解,我那边还上着课,你们好好沟通,事情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李老师是外乡人,他呆了下还没反应过来,校长已经出门走了。
    “这事吧……”李老师犹豫着怎么开口。“班里那个程清推的林梅,他也不大,如果因为这个事被开除,以后可怎么办?都是孩子。”
    “那我妹妹就不是孩子了?今儿欺负了,明天呢?李老师你也从孩子的阶段过来,应该知道这种事有多严重。开除做不到,那就赔偿医疗费,在学校公开给我妹妹道歉。”
    校长之所以不做出明确表示,还不是因为程大海是混混,怕被报复。而李老师,恐怕在一开始就被别的老师警告了,这才藏着瞒着。
    李老师犹豫半天,“那我明天通知程清家长,你先回去?”
    李老师讲的一口流利普通话,斯文到近乎懦弱。
    “今天这事不能解决?为什么要到明天?这是推辞的意思吗?”
    林艳说:“我想今天把这事解决了,总拖着也没什么意思。”
    李老师这才站起来,说道:“那我去问问。”
    说完掀开门帘就出去了。
    林艳最近被家里的事搞得头大,母亲坐月子姑姑没来看,她的儿子能那么说肯定是大人言传身教,不然孩子知道个什么?
    那一家子,林艳想想都觉得烦,林建成模棱两可的态度。
    这李老师一去不复返,林艳拿起二年级的教科书翻了起来,她现在的水平还不如一个一年级小朋友呢。字认识不了几个,读个文章都是跳着看,中间不认识的字太多。
    大约半个小时,下学钟声都敲了,李老师才回来,身后跟着程清。
    程清一看到林艳,眼睛都瞪直了,转身欲走,就被李老师拉住了,严肃起来。
    “站着,跑什么?”
    程清眼珠子左右转,不敢和林艳对焦,哽着脖子喊。
    “今天是林梅先骂我,我才打她。”
    李老师有些恨铁不成钢,拍他脑袋一下:“你先别说话。”
    “就是林梅先骂我啊,我又没错!”
    林艳站起来:“那是林梅的错了?”她视线在程清身上扫,说道:“你骂我的那些话,我就不和你计较了,等林红过来,谁是谁非一并讲清楚。”
    林艳没想到等来的不但有林红,还有自己的父亲林建成。
    呦,这个热闹啊!她那个窝囊爹别的时候不见出面,帮自己妹妹倒是跑的快。
    ☆、第十七章
    “艳子,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建成看到林艳也是一愣,开口的是林红,她装的像模像样,转头看向李老师一脸诧异:“李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林艳一直看着林建成,李老师踌躇半响就把始末讲了,讲完林红转头看向林艳:“是这么回事啊,艳子,你现在是什么意思?”这是逼着程清没学上吗?心思忒地狠毒!
    林建成一言不发,林艳收回视线,转头和林红对视,半响后笑了出来:“梅子是你儿子打的,脏话是你儿子说的,谣言是你儿子传出来的,你问我?你觉得合适吗?”
    林红表情登时就变了,林艳站起来和林红差不多高,她说话声音不大却自有一番气势。“我也想知道,你是什么意思?这件事打算怎么解决?”
    “林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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