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上去这西凉王上与项天礼似乎很熟,她疑惑地看向他,后者揽过她的肩,温声对西凉王道,“她不是很懂规矩,还望您海涵。”
    不懂规矩?她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是不懂规矩了吗?
    但这到底在西凉皇宫里,乾陵悦也就只能含着笑,顺着他的话认错,“王上,我……”
    “不必拘礼,天礼这孩子就是礼数多,我觉得你挺好的。”西凉王打断她的认错,责备地瞥了项天礼一眼,转身带着人往里走。
    她在后面偷偷冲他做了个鬼脸,这才昂头挺胸地往前。
    虽然不知道西凉王与项天礼有什么过往,但至少站在她这边。
    “别得意,注意礼节。”西凉王是不介意,若是被公主抓到把柄,必然会是个麻烦。
    “知道。”她吐吐舌,闷声回答。
    偏殿里的摆设清冷,一眼望去只有桌椅软榻,没有任何装饰摆设,惊得乾陵悦不由私下投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男人接收到她的视线,并没有任何解释地无视。
    “坐。”西凉王乐呵呵地吩咐着,招招手,立刻有宫女上前帮他整理好衣冠,然后才沏茶招待他们。
    乾陵悦多看了宫女一眼。
    “安王妃难得来一次,最近可还顺利?”老人视线转向她,询问着。
    “一切顺利,劳您担忧。”她抿着笑回答,不太擅长这种长的人此刻有些拘束,手指不自觉搅在一起。
    旁边戴着面纱的公主陡然开口,“父王,您吓着安王妃了。”
    “嗯?没有。”她矢口否认,并不动声色地与她拉开距离,挪到项天礼边上,这公主从她来就找茬,还是远离一些为妙。
    “安王妃不必害怕。”西凉王像是真的信了,忙安慰她,慢悠悠地,“我这病也不传人。”
    传人?他好像误会了什么。
    公主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方才一直笑吟吟的西凉王在安慰她之后脸色沉了一些,眼底堆积着些微的负面情绪,对她也不似先前那般亲切。
    “我对医术有一定了解,或许我可以帮您看看?”医德使她不能坐视不管,迟疑地建议。
    项天礼立刻转头看向她,公主与西凉王的视线也跟随过去,前者是诧异,后者是期望。
    面对那般期望的眼神,她想医治的心越发蠢蠢欲动,恳切地发问,“若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您把把脉。”
    他将信将疑地伸出手,乾陵悦刚要直接上手,项天礼拦住她,在西凉王的手腕上垫了一层衣服。
    心内五味杂陈的人垂头为他把脉。
    脉象杂乱微弱,看来是久病缠身,只是她中医的造诣不如西医,还需要借助她常用的器械才行。
    她收回手,在西凉王希冀的眼神中低声道,“我还需要进一步诊断,或许偏殿可以暂时清一下人吗?”
    见她明显认真起来,西凉王也正色,挥退下人,最后留公主在殿内,她为难地看向她,公主捱不过,最后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虽然她在这里也无所谓。
    偏殿只剩下他们三人,拿器械动作很大,这西凉王也不是卧病在床,总需要一个人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某种程度上与她心有灵犀的人换了个位置,正好挡在西凉王跟前,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他聊着,后面乾陵悦则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飞快翻找需要的东西。
    太久没有用着健身包,她拿东西不太熟练,期间差点露出破绽。
    拿出来是拿出来了,但怎么用又是一个问题。
    若是被西凉王看见,必然又会追问,她可不想节外生枝,如是想着,她自然而然地求助项天礼。
    沦为工具人的王爷叹口气,出声,“王上,悦儿给人看病的时候不喜欢病人睁着眼。”
    这也太直接了吧。乾陵悦眼珠子瞪大,这是什么直球,西凉王是疯了才不会追问理由。
    “既然如此,那便蒙上我的眼睛。”西凉王二话不说点头答应,看得她又是歪头一脸问号。身为一个王上,轻易交出视野,是不是不太妥当。
    还是说他对项天礼已经放心到这个地步了。
    不管如何,西凉王还是蒙上了眼睛。
    终于可以放开手脚的人利落地拉开西凉王的衣服,他“嗯?”了一声,她跟着解释,“检查一下您皮肤的状况。”
    “哦。”西凉王似乎对他们全身心地信任,说一做一,没有任何询问和违背。
    例常检查完毕,剩下的是更复杂的身体检查,乾陵悦抿抿唇,这里的器械暂时做不到那么精细的检查,只能根据现有的检查数据推测他的病因。
    打定主意,她将能检查的部分再度复查一遍,才急吼吼地收好东西,摘下蒙着他的布条,在他望过来的视线里道,“大致病因我已清楚,但现在需要您配合我做一下诊断。”
    这一问便是半个时辰,事无巨细全都一一交代,起居饮食没有一处漏掉,甚至连出恭频率也都一一告知。
    几乎被人看透了的西凉王终于发出了第一句疑问,“需要问得这么清楚吗?”
    对于没有器械做完整检查的人来说,这是必要的,于是她头也不抬,十分冷酷,“嗯。”
    眼睛还在扫视做下的笔记,还好,只是衰老的常规问题,不过耽误得太久了,现在要调养,着实有些麻烦。
    她皱着眉在思考综合对策,西凉王却误以为这是不好的信号,心一沉再沉,长叹一声,“看来我要准备遗诏了。”
    “不必,您不用……”乾陵悦愕然地看向他,开口要劝。
    以为她只是单纯劝慰,西凉王脸色愈发凄凉,颤颤巍巍地抓住项天礼的手,“天礼,我这一生没有求过别人,但我实在放心不下我这小女儿,她就拜托给你了。”
    什么?
    “王上,您不必焦急,我一定会倾尽全力治好您的。”她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的话,言辞诚恳,满脸坚定。
    就算给他物色新王妃,也不应该是这种两面人。她默默想着。
    而男人在她说完后眼底浮上些笑意,抽出手反握住对方,温声道,“您放心,悦儿医术了得,不会让您英年早逝的。”
    “嗯,您放心吧。”乾陵悦就差拍拍胸脯保证了。
    “可你马上就要启程回北楚,哪里来的时间。”西凉王巴巴地看着他,很是可怜。
    回礼已经完毕,小六子也找到了,是该启程回北楚调查事情的前因后果。
    “回北楚不急于这一时。”犹豫之间听到男人淡然地回答,似乎早就打算好留在这里。
    没有追问,反正他不会,她也没办法回去,假装自己知道行程连连点头,“随时都可以回北楚,不急于这一时。”
    “既然如此,那你们便移步宫内住下,我也好心安。”西凉王的问题一如既往地少,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有劳王上。”
    辞别西凉王,二人出宫时撞见公主,一如既往地阴阳怪气,“王爷在宫内住下便是,何必去挤小客栈?”
    “对不起,他喜欢小客栈。”实在受不了的乾陵悦站出来,一副护夫模样。
    “是吗?”公主眨眨眼,凑近一些,“王爷,想想我们的约定,你是真的喜欢小客栈吗?”
    这哪里来的阴阳人,还没进王府就煽风点火四处挑衅,要是进了王府还得了。
    她怒视着项天礼,等着他的回答。
    两个女人的灼灼逼视,他倍感头疼,不着痕迹走到乾陵悦身边,“我的确不喜欢小客栈。”
    噫?她听到了什么?他难道要为一个才见面几天的女人说话吗?
    公主眼中已然浮现志得意满。
    “我只是喜欢悦儿罢了,倒是公主,若是再三提及约定,这约定不要也罢。”他满意地看到身边人气得小脸通红,随后话锋一转,看着公主时笑意淡去。
    噎到的公主不甘地要挽尊,“取消约定,你可别后悔。”
    “我既有权力在手,也有美人卧怀,后悔什么?”他讽笑一声,揽住乾陵悦的腰身,一转脸又是满面温柔,“我们走吧。”
    气得够呛的公主恨恨跺地,来时路上还以为这王妃是个好人,没想到也是一个魅惑男人的狐狸精。
    被骂的人毫无所觉,甚至还有一些甜蜜,偷偷摸摸地笑了笑,才正色瞪着他,“美人卧怀?谁卧你的怀?”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男人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
    “我在干嘛?”她被问得一脸莫名,狐疑地与他对视。
    项天礼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在她一瞬间慌乱的视线中凑到她耳边,耳语着,“吃醋。”
    说完轻笑一声阔步离开。
    她嘴唇动了又动,最后吞下骂人的话,疾步跟上他,不服气地,“吃醋?我吃盐都不会吃醋,你做梦去吧。”
    换来的是男人越发清澈的笑。
    有点丢脸,又有点甜。
    乾陵悦兀自捂住发烧的脸颊,看来今天穿得太多了。
    回客栈刚收拾好东西,西凉王便派人来请,非逼着他们今天去似的。
    “我不想去宫里。”她正儿八经地发出抗议。
    “我也不想。”项天礼坐在她身边,却是哄着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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