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时眼中满是宠溺与无奈,若非原先计划他们此刻应当已经回了的北楚,或许乾陵悦正把王府闹得鸡犬不宁。
    “你和公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协议?”她话锋陡然一转,眯眼审视着他,“难道你们在谋权篡位?”
    本打算糊弄两句的人闻言呆了呆,眼底闪现讶然,未料到她如此敏锐,故意木着脸顾左右而言他,“不过是西凉北楚之间的国事。”
    言外之意无关任何私人话题,也是变相的解释。
    “既然国事,为何不是皇上出面?”毕竟与他对话的可是西凉王上的亲女儿,身份尊贵。
    这西凉实力再弱,也是一个独立的国家,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皇上日理万机,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够处理。”不知为何感受到一丝丝漠视的人不满回驳,强调自己的身份,“我可是北楚安王,你以为我只有一个名头吗?”
    “难道不是应该只有一个名头吗?”乾陵悦眨眨眼,不太理解,一个将臣尚有功高盖主之嫌,他身为王爷若是频繁越俎代庖,岂不是明摆着落人口实。
    项天礼偏头与她对视,她眼中的疑惑倒是相当诚恳,没有丝毫暗讽。
    “不会的。”他最终低声否认,“嫌隙是真,不过只是兄弟间的小打小闹。”
    她瞥他一眼,他爱怎么说怎么说,“希望皇上真的把你当弟弟。”
    这可不是胡言乱语,这世上有多少人可以无视权力的惑力呢。她安王妃在北楚名声不好,但安王与她云泥之别。
    眼见话题逐渐沉重,她清清嗓子,岔开道,“我看那公主对你很有意思啊。”
    “她在做梦。”简单有力的四个字,却仿佛是她听过的最甜的情话,她嘴角弯了弯。
    下一瞬猛地清醒,甜什么甜,和她有什么关系,项天仁谋害先皇证据坐实也就是她离开的时候了。
    抵达西凉皇宫,西凉王早就为他们准备好寝殿,安顿好后乾陵悦立刻被召到主殿,西凉王面色不错,见她进来笑眯眯的,“王妃可还习惯这里?”
    “还行。”她眼珠子转了转,并不太能接受其他人莫名的好意,尤其是这个才刚见第一面的人。
    虽然看上去是个和蔼的老人。
    不过按照他的年纪,都该是公主的爷爷辈了。
    “我老来得子,对公主也骄纵了一些,若是她多有冒犯,还请王妃海涵。”西凉王缓缓道,提及爱女,他不由叹口气,“她年纪也不小了,该出嫁了。”
    “婚姻之事,由儿女自己做主,您只管颐享天年。”公主一个人纠缠就够麻烦了,若是西凉王再插手,岂非雪上加霜。
    好在老者深以为然地点头赞同,“我也没工夫操心那么多了,你开始吧。”
    闲聊中他终于准允她动手治疗,中途还想说点什么,被乾陵悦以“不便多言”打发得闭了嘴,一场诊疗下来,她的话几乎赶上了先前几日的总和。
    不过她的口干舌燥换来西凉王的高度配合也算值了,只要他肯配合,一周左右便能稳定,之后便按照她的方子服用即可。
    诊疗完,她起身打算离开,西凉王优哉游哉地留住她,看样子还要和她唠一会儿,要是项天礼在这里就好了,至少不用她来处理这种事。
    “听闻安王妃一直在闹要休书吗?”聊着聊着他忽然冒出一句,惊得乾陵悦瞪大眼,这里距离北楚京城还有三四日路程,这个“听闻”听得有点远了。
    “只是打闹玩笑罢了。”她抿唇否认,怎么说也算是家事,外扬不好。
    西凉王长长地“嗯”了一声,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淡然道,“那实在可惜了。”
    “不可惜不可惜。”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隐约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她连连摆手拒绝。
    这反应引来西凉王低低的笑意,“王妃还不知道我要说什么就急急反对,难道猜到了?”
    “那倒没有,只是我随同王爷来此,只是随同,并无其他意思。”她不着痕迹地打消他的心思。
    这一来一去的对话中多半也猜到这西凉王估摸着把他哪个儿子介绍出去,正四处物色人选呢,连她的背景都调查好了。
    “是吗,我儿还挺喜欢你。”西凉王撇撇嘴,这下是真的感到可惜,慨然。
    “承蒙抬爱。”她客客气气地回答,内心微微疑惑何时与他儿子打过照面。
    正说着呢,一道高扬的声音响起,“父王,您召我来何事?”
    嗯?似乎在哪里听过?乾陵悦看过去,与推门而入的司马正对上脸,他眼中亦是诧异,下意识转过去,背对着她挪到西凉王跟前,埋怨地,“父王,不是说小心行事吗?”
    “怎么,还要瞒多久?”乾陵悦脾气一下没忍住,冷哼一声,说完才想起面前的是王上父子俩,生生闭嘴。
    已然暴露,司马叹口气,坦白交代,“早在见到你本人前,我便知道了你的身份。”
    “然后。”
    “是王爷请求我去保护你的。”他回答得振振有词。
    “多谢王子护送。”算了吧,事已至此,纠结也没有任何用处。
    西凉王笑呵呵地看他们斗嘴,插了一句,“看来王妃与我儿甚是合意。”
    合意?不可能的。她假笑着,“是王子大度容人。”
    这一波夸得司马十分舒服,信以为真,大大方方地走过去,冲她道,“我知道你一直闹着要休书,我可以帮你。”
    这……这也太夸张了,项天礼就在这百步之外的偏殿中,他父子二人便敢如此放肆行事,是不把项天礼放在眼中吗?
    “王妃不必惊讶,天礼那孩子我清楚,若你们二人没有任何羁绊,他十分能理解我们的做法。”西凉王不亏是长辈,没有白活,察言观色的本事一绝。
    “不是……”乾陵悦试图辩解婚姻大事不是轻描淡写几句就能解决的,而且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并非可以随意交换的物品。
    西凉王还在劝说着,她心中一股无名火烧起来,强忍着怒意,硬邦邦地回答,“我有些累了,告退。”
    等她走后,司马才呆呆地,“她是不是生气了。”
    “嗯。”西凉王也有些后悔自己太过心急,可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对眼的媳妇,不留下来太可惜了。
    “可是她与王爷不和是公认的事,为何她有这么大的反应?”司马兀自纠结着,西凉王扫他一眼,不想浪费力气责问。
    另一边,脚步匆匆的人直接冲进偏殿,项天礼正在和公主说着什么,看不出喜怒哀乐。
    见此情景,她怒火更旺,大步过去,冷着脸,“公主,可否移步,我与王爷有话要说。”
    “何事我听不得?”偏生公主此刻还在挑衅,挑动着她的神经。
    她淡淡扫过去,眼中只剩寒意与刻薄,“恕我直言,何事你都听不得。”
    当面开怼,公主哪里是她的对手,“你”了半天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本宫为安王妃,你既非侧妃,也非联姻对象,当着本宫的面对王爷纠缠不清,是不是太过不要脸了。”一枪怒火正无从发泄,她咄咄逼人,不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
    “安王府里任何一个侧妃都比你更有资格,公主满意了吗?”面对伪情敌,她重拳出击,打得公主节节败退,只剩瞪大眼睛望着她的份。
    “还有,”乾陵悦顿了顿,“算我之前的好心瞎了眼,你就指望有生之年还能遇到我这样的好人吧,司牵姑娘。”
    最后四个字掷地有声,司牵公主瞳孔地震,磕磕绊绊地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转身夺门而出,隐约还有呜咽。
    围观全程的项天礼淡然地喝了一口茶,嘴角挂着笑意,眼底满是温润,“王妃发威了。”
    丝毫不知她是怀着如何的心情做出那番言论,可她竟然生不起气来,闷闷在他身边坐下,嘟囔着,“我们不和的消息都传到西凉王耳里了。”
    原本悠闲喝茶的人手一顿,眼神转深,缓缓放下茶盏,指腹沿着茶盏边缘转了一圈,“你见到司马了?”
    “嗯。”她仍然闷闷不乐,委屈之间忽然灵光一闪,睁大眼,咬住后槽牙,“你故意的?”
    明知西凉王在为他物色皇妃,还故意将她推到他面前,甚至完全不解释他们不和的传闻,这不是有意让人误会吗。
    项天礼以为她在说让司马去保护她的事,大方点头,“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
    “现在西凉王已经默认我要嫁给司马了,你打算怎么办,挥手一封休书?”休了她,立那司牵为王妃,还能结交到一个国家。
    怎么算都不是亏本的买卖,只是越算她脸色越沉,心情越烂。
    藏不住心思的人闷不做声,项天礼心思灵敏,脑子微微一转,便明白过来,好声好气地,“我不会让他动你半分的。”
    乾陵悦没有说话,脑子有点乱。
    这才意识到事态严重的王爷正色道,“今日西凉王可是与你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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