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给祖母做了一个木雕,但是最后还有一点做不好,我就想让季先生帮帮我……”季明决十五岁就高中探花,文才兼备,还是长姐的先生,想来这点小木雕肯定难不倒他。
    他嘴角微抽,前世以雷霆手段削藩平乱的少帝,现在可怜巴巴地来找他做手工。若要李京仪安心做攀附于他的莬丝草,李时瑜是关键人物,念及此,他便换上面对外人时温润如玉的笑容,“好。”
    ***
    第二日。
    京仪陪着太后做完两个时辰的功课后,才见到阿弟时瑜揉着眼睛,手里拿着书本前来,胡乱揉了一通他的头,她笑道:“阿弟昨晚上念书去了?这太阳都升得老高了,还在打哈欠揉眼睛。”
    时瑜是经过季明决的指导,昨晚加班加点地细细打磨了一番小佛像,此时才会这般困倦,但不敢让阿姐和祖母知道他在干什么,只好借读书掩饰道:“我来给祖母背课文了!”
    太后招呼孙儿在身边坐下,“时瑜是个好学的,京仪也孝顺,整天跟着哀家这个老婆子念经也不觉得烦。”
    京仪立刻卖乖道:“跟着祖母才不累呢,我愿意永远留在祖母身边!”
    太后摸了摸她的头,笑她的童言天真。笑呵呵地听他一字不落地背下整篇文章,面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怕孙儿们觉得无聊,便让宫女提前将小食呈上来。
    京仪眼巴巴地盯着阿弟吃冰镇樱桃浇酥酪,她前日就是因为贪凉吃了冰才犯病,嬷嬷三令五申她不能再吃冰,眼下只能看着阿弟吃。刚不服气地咬了一口手上的玫瑰糕,就听见太后道:“京仪又和你表哥吵架了?”那孩子礼数周到,日日来给她请安,进退有度,谈吐不凡,倒是很合太后的脾胃。
    想起那天房间里季明决黑沉沉的眸子,她细眉微微拧了下,知道他一贯是个会伪装的,早已把祖母哄得高兴喜欢他,自己实话实说肯定会被祖母教训,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她笑吟吟道:“哪有的事,我和表哥闹着玩儿呢。”
    太后看她一眼,才拨弄着佛珠笑道:“好好相处就是。”
    连本来埋头吃甜品的时瑜也搭腔道:“季表哥真的很好,他什么都会!还很温柔!”
    京仪又伸出魔爪在他脑袋上胡乱揉着,“阿弟什么时候知道了他很好啊?”不过几天功夫就叫上“季表哥”了,这人还真会收买人心。
    时瑜差点说漏了嘴,只好又把头埋下去,嘟嘟囔囔道:“表哥就是很好嘛。”
    她还要说话,就见一身竹根青宽袖长衫的季明决进来,单膝跪下道:“臣给太后请安。”
    太后年纪大了,就喜欢年轻人小辈簇拥着热热闹闹,立刻让身后的嬷嬷把他扶起来赐座,笑道:“哀家这里不比皇宫,不过在此清修,逢之不必多礼,和京仪时瑜好好相处,也叫哀家看着高兴。”
    京仪不看他,只抓着桌上的小金钳子,把一个个的脆核桃夹得生响。
    他俯身微笑着入座,眼睛却状似不经意地掠过身旁人。她察觉到他那不同往日的目光,微微不满地噘嘴,把小金钳子扔回核桃篮子中,赌气起身道:“祖母,我累了,我想回去睡一会儿。”
    “好好好,就让逢之送你过去吧,听说你前两日还差点受凉了?你们多注意着点。”太后是京仪完全恢复后才知她犯病了,但见似乎并不严重,她只以为是孙女儿身体弱,初来山上不适应山间气候罢了。最后一句,是对着竹嬷嬷吩咐的。
    “不打扰表哥了,表哥才刚刚坐下呢,还是陪着祖母说说话吧。”她一福身,就轻快地往外跑去。
    季明决刚刚才入座,不便就此离去,又有时瑜拉着他,只好坐下,借着举杯喝茶时衣袖的掩映,眯眼看她如蝴蝶一般翩翩而去。
    她今日穿了身樱桃红束腰压金线丝裙,极衬她奶白的肤色。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改了文名和文案,希望大家不要迷路,哭哭
    ☆、第 16 章
    季明决坐在原地没动,拿起小金钳子继续京仪刚才没完成的工作,一边将太后敷衍得滴水不漏,连带着一旁的小人儿李时瑜都被他逗得咯咯直乐。若是京仪在此,必定会抱着手冷冷说:“长袖善舞。”
    直到太后微微有了倦色,他才很有眼力见地带着李时瑜退下。
    宽大的衣袖在风中翻飞,公子行走在葱郁林海之间,仿佛仙人。他嘴角含笑,毫不避讳地跨进长公主的庭院,他得了太后的指令前来看望,有何不妥?
    午后阵阵蝉鸣催人昏昏欲睡,东跨院中除了虫子鸣叫外再无旁的声音,连往日守在廊下的逗鸟的小宫女们都不见踪影。
    这是全在午睡?他微微挑眉,眉眼如水墨画一般清隽,神态却是轻佻。
    直到他绕到后院,看见绿竹拥簇的小亭间独自坐着一人,才微笑着上前。
    京仪今日午睡起来,正由阿颜等一众宫女伺候着挑选明日太后寿辰的衣裳妆容,却发现她的耳坠子戴不上了。寺庙中不适合盛装打扮,她月余没有戴耳坠子,又忘了添上耳堵,左耳耳洞竟然长合了。
    阿颜劝她明日就不必戴耳坠子了,她却来了兴致,把侍女们赶去午睡,自己躲在后院里偷偷穿耳洞。
    银针已经用烈酒擦拭过,面对着一面西洋进贡的镜子,京仪一手捏着银针,一手揉着耳垂,到底是有些犹犹豫豫。
    眼看着耳垂都被捏红了,京仪终于下定决心,准备咬咬牙就把针穿过去。
    银针堪堪抵着原先的耳洞,手腕却被人捏住,如金玉撞击的清越声音在身后响起,“殿下怎么能自己做这种事?”
    她看了一眼面前的镜子,果然是季明决。
    手腕被他从身后伸出的手捏着,落在镜中仿佛他正环抱着她,两人靠得如耳语呢喃般亲近。郎君眉眼如竹如墨,明明是气度宛如雪山之巅般高不可攀的人物,现下却与她耳鬓厮磨。
    但是看惯了美人的长公主丝毫不为所动。
    京仪不得动弹,只能对着镜中人眯眯桃花眼,“季大人,本宫可要叫人了。”
    他无惧,在人前如松柏般沉稳内敛的人此刻笑得分外张扬,故意凑在她耳后道:“殿下把宫女们都赶走只剩孤身一人,不是在等臣吗?”
    “放肆!”李京仪丝毫不给他留情面。
    季明决怕她真的恼了,只好将人放开,在她身后坐下,看着她被捏得微红的耳垂,一本正经道:“殿下若是怕疼,臣有一个法子。”
    她只言简意赅道:“说。”若不是怕痛,她早就一针下去了,哪里会被季明决遇上。
    他也直接道:“揉。”说罢就上手捏住她那耳垂微微轻揉。
    本来还炸毛的长公主猝不及防地被人捏住耳垂,粉红立马从脖颈深处爬了起来,把原本莹洁白嫩的脖颈染得一片绯红,季明决不用看镜子都知道她必定两靥绯红。
    她咬唇颤声开口:“放放放放……”
    “殿下还要斥臣放肆吗?”他长臂一伸,从前反扣住她的纤腰,将人往怀中轻轻一带。
    “放开本宫……”长公主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如蚊子哼哼一般毫无威慑力。
    “殿下莫怕,待疏血活络后,穿耳洞便不会痛了。”他已经得寸进尺地把下巴磕在她肩膀上。
    说罢便执起她那银针的右手,慢慢往着左耳而去。
    京仪是真怕疼,此时只好忽略掉自己被他拉到腿上坐着的事实,祈求他能眼疾手快地完成这磨人的活,早知道她就不戴耳坠子了。
    季明决摸到长合的那个耳洞,此时浅浅地只剩一个小圆点,指尖摩挲着那一点软肉,察觉到怀中人的微微颤抖,不禁失笑:“殿下怕什么?怕痛还是怕臣?”
    她感受到身后人笑得胸腔震动,此时自己的耳珠还捏在他手上,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带了一点点哭腔道:“我错了,表哥,你放过我吧。”故意把针抵在耳垂上又不刺进去,可不是借此报复她吗。
    他也没想这么嗟磨她,只是这一点点粉红的耳垂实在可爱,他一时没忍住多捏了一会儿,其实什么疏血活络都是他瞎编的。
    见她真的有点慌了,季明决才收了玩闹的心思,手上轻轻用力。
    哪想银针才刺破一点皮肉,她就扯着自己的衣角哭闹这挣扎起来:“表哥,痛!”
    怕她乱动中撕裂出更大的口子,季明决只好把她靠在桌边锢紧,手上动作不停,口中安慰道:“忍忍就过去了,京仪别闹。”话音刚落却觉得这句话有些熟悉,前世洞房花烛夜时,长公主他身下嘤嘤而泣喊疼,他也是这般压着声音安慰她……
    全身上下被长公主撩出来的火气迅速聚集到一处,季明决拼尽全力维持着风度,却在听到她小声呜咽着“表哥轻点”时差点失了冷静。
    想象中的疼痛还没到来,却听见表哥在她身后喘着粗气,仿佛他才是受痛的那个一般。她不敢回身,只小心翼翼道:“表哥?”
    他是真怕长公主再喊出什么让人脸红心跳的字眼来,一不做二不休地用力,随着一滴血珠泫然欲滴地挂在耳珠下,针尖终于穿破了珠圆玉润的耳垂。
    见他将银针放在桌上,京仪眼睫上还挂着两滴因紧张而落下的眼泪,略有些结巴道:“表哥……这么……这么快就好了吗?”
    前世两人欢好的旖旎不断在脑海中翻腾,他觉得京仪这句话太有歧义,断然否定道:“还没好!”
    被他吓得一哆嗦,京仪半是疼半是怕地颤颤巍巍道:“没好就没好嘛……凶什么。”
    季明决也觉得自己好像凶了一点,略有些歉意地低咳一声,拿过桌上的锦帕沾了一点烈酒,再轻轻擦在她耳垂上,轻声哄着:“不疼了啊。”
    她微微侧过身子,靠在他胸前“嗯”了一声。季明决这才注意到她眼含水波,香腮落雨,当真和当年龙凤烛的幽幽烛光下,如海棠醉眠,春意尽显的长公主一般。
    京仪见他眸色幽深地盯着自己,还以为他会让自己别哭了,谁知他开口却是:“继续哭。”
    ……
    京仪想不明白这人的脑子,推了他一把,自顾自从他怀中起来,指尖刚想摸摸自己又痛又酸的耳垂,就被他捉住了手腕,“不能乱摸。”
    他不说还好,一说便想起他刚刚趁着自己怕痛,悄悄在她腰上掐的那一把,当真以为她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吗!如此想着,长公主恨恨地剜他一眼。
    他低头轻笑,起身在她耳旁轻声问道:“殿下是不是快满十四岁了?”
    京仪没有否定,只微微皱眉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不回答,坐回桌边,目送长公主转身聘聘婷婷衣袂飞扬地快步离去。问这个干什么,当然是年纪太小了不好下手呀,小公主。
    指尖还沾了一点血迹,以季明决爱洁的性子本早该被他擦掉,此时他却把指尖隐入大袖中,面色如常,只有耳垂也染了一抹嫣红。
    ***
    第二日,季明决果然看见李京仪爱美地戴上了耳坠子。滴水琉璃耳坠与她的鬓发挨挨擦擦,在如云如雾的乌发间影绰生光,珠翠的冷光折射进他的眼睛,虽尚未长开,但已能隐隐窥见日后长公主的雍容姿色。
    季明决微微偏头,对着她左耳的一点绯红笑得意味不明。
    长公主一个眼神也不给他,只规规矩矩地领着弟弟给太后行礼,送上自己和弟弟的贺礼。她送上的是自己亲手绣的一面四扇仙鹤送桃屏风,寓意长寿登仙,绣工精湛,惹得太后虽拉着她心疼,但还是笑容满面。
    季明决看见那精巧的绣工时,眉尾轻挑,他倒是第一次知道长公主还有这样的绣工。不过前世长公主断然没有给驸马绣东西的道理,他无福消受也是情理之中。
    三殿下李时瑜则害羞地送上自己亲手雕刻的观音像,呈上之时,还对着侍立在太后身旁的季明决使了个两人才懂的眼色。他有点不习惯少帝这样,只轻点头。
    至于皇帝、后宫一众妃嫔和各位王爷的寿礼,自然有其他人奉上。
    太后修身养性多年,向来不喜大肆铺张,再加上此地是佛门清净之地,更是只让下人们把寿礼收下去,便带着几个小辈用了一顿饭,饭后做了一场功课便算了结。
    落日西沉时,几人踏出太后的院落。李时瑜还拉着季明决的衣角,小声同他嘀咕:“多谢季先生前几日帮我完善那个木雕,祖母今天很喜欢,日后我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尽管提……”
    他没有太过在意一个小男孩的嘀嘀咕咕,只随便点了两下头算听见了。眼见着京仪快步向前而去,似乎有些躲着他的意思,他也想迈步上前,可惜被李时瑜缠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远。
    嘀咕完的李时瑜发现季先生有些面色不善地看着自己,心中怀疑自己是哪里得罪他了,一见长姐已经走得无影无踪才回过神来:“阿姐怎么走得这样快!”
    季明决面色不虞,“三殿下还有几篇文章没背完吧?今日虽是太后寿辰,功课也不能懈怠的。”
    突然被提醒功课还没做完的三殿下很无辜,在原地可怜兮兮道:“今天……今天都不能玩一下吗?”
    “殿下不努力,怎么保护姐姐呢?”丢下这句话后,季明决飞快离去,只留三殿下在暮色中皱眉思索。
    这厢季明决回到院中,收到京城递来的消息,看了两眼后,面上平淡并无表情。
    陈运也不知自家郎君是怎么想的,这件事在京城已经不算秘密,朝廷中已经商议了几日,只好试探道:“郎君?”
    “去长公主那边说一声,准备启程回京。”说完这句话后便去了书房。他自然要带着京仪一起走。
    作者有话要说:  京仪就是你喜欢我,我偏不喜欢你,你凶我,我就认怂那种性格~哈哈哈
    感谢灌溉我营养液的小可爱!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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