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玄桀能像楚叙舟一样会说漂亮话,大概就是,你是我不期而遇的温暖。
    “你……”
    长孙绫第一次被玄桀驳的哑口无言,没好气的坐下给他擦伤。
    玄桀是孤儿,又天赋异禀。他的师兄弟们妒忌他,自幼便孤立他。若是换了旁人,怕是早就动了邪念。
    长孙绫嘟囔了一句:“单纯还是傻啊,信什么未来。”
    玄桀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该握着她的手,于是不动声色的缩了回去,静静的垂着头,也不说话。
    长孙绫突然正色对玄桀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信不信?”
    玄桀抬眸,明灿灿的对她一笑:“我相信善有善报。”
    长孙绫轻哼一声:“等着瞧吧。”
    无论前朝有多少的谋算纠葛,‘晓风残月’里的丝竹声都在每个夜晚穿云破月,为达官显贵留下一个温柔富贵乡,只要富贵,就能买到温柔。
    楚叙舟偶然路过艳骨的厢房,屋间香艳撩人,几步远便能嗅见清幽的香味。
    门是半掩着的,他可以清晰地看见那个艳美的姑娘。
    她的美,确实是值得人注目的。
    但是,他此刻的目光,是被她手中的乾龙棒紧紧扣住。
    他推门而入,艳骨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他,毫无波澜。
    楚叙舟直接切入正题:“给我。”
    艳骨聪慧,自然知道他要的是什么,却理都没理他,就视若无睹的从他身侧走过。
    楚叙舟微微敛眉,下意识的伸手想要夺她手中的乾龙棒。艳骨一抬手躲过去了,而楚叙舟错拉住了她的衣裳。
    他心思急切,没有控制好力道,艳骨又是个断不肯服输的。
    如此一来,她的衣裳都被扯了下来。
    幸而艳骨常年练舞,动作轻敏灵巧。
    她迅速的掀了帘子,拿起架子上的衣裳披上,转了半圈,衣服便已披在了她肩上,完美的曲线在轻纱下隐隐透漏出来,简直是致命的诱惑,期间动作更是流畅优美的宛如半支舞。
    艳骨隔着帘子,略带慵懒对他道:“大人好不讲道理,无端要我给你东西,还这样无礼。若是传了出去,可不败坏了大人风流俊雅的名声。”
    这‘晓风残月’里,敢这样同他说话的,她还是第一个。
    楚叙舟也不避讳,直接掀了帘子进去。届时,她已经懒洋洋的靠在了床头,适才披上的衣裳还不规整,大半的锁骨露在外边,在隐隐可见锁骨上纹着的牡丹,红的妖冶。
    “你想要什么?荣华富贵随你挑选。”楚叙舟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她不紧不慢道:“巧了,相国大人说的这些偏偏我都看不上。”
    楚叙舟不想喝她废话,伸手想要将乾龙棒抢回来。艳骨动作灵敏的避过,将乾龙棒放入自己胸前衣襟之内。
    此举反倒让楚叙舟笑了:“你别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
    艳骨笑的无所畏惧:“怎么会?大家都知道您对女人最有办法。”
    她起身在他耳畔轻声道:“我想要您过来看我跳一支舞。”
    闻言,他一笑:“我是浪子。风流成性、衣冠禽兽、无可救药。”
    她置若罔闻:“就在明天。”
    楚叙舟虽然常风花雪月,但是却十分规律,五日过来一次。其实为她破例一次不难,但是明日他还有些别的安排。
    “两日后。”他说。
    “就明天。”她眸中带笑,坚定不移。
    次日,他如约而至。
    今日恰好轮到花魁竞选的日子,百花争艳。
    楚叙舟来的突然,但一进门便是众星捧月般。一众女子圈圈绕绕围上他,今日他意在乾龙棒,并没有心思与她们多加纠缠。
    艳骨在二楼,听见下面人声鼎沸,只是微抬眼帘看了看,目光与人群簇拥中的他有短暂的接触后,便又事不关己般的低了头,拨弄着手中的琴。
    艳骨的舞是最后一场。楚叙舟耐下性子等了很久,期间不乏莺莺燕燕推襟送抱。有时见多了这些庸脂俗粉,真觉得好没意思,让他连逢场作戏的欲望都提不起来。
    然而他素来不喜形于色,面上始终是惯常的笑意。
    艳骨最后跳了一支《凤求凰》,精心准备的偌大舞池里嵌了许多金制的荷花,中间还有许多细高的柱子。
    她婀娜多姿的舞步便是在那柱子上跳就的,在外看去有步步生莲之态,美丽的宛若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其实这样一曲跳下来,是很疼的,足底锥心的疼。但这无关紧要,别人不会在意,看客觉得尽兴便足矣。
    凭她那张摄人心魂的脸庞与惊才艳艳的舞艺,她赢得花魁是众望所归。
    曲终人散后,楚叙舟尾随她去了厢房。
    “等等。”
    ☆、又见渊河
    艳骨没有食言,却也没有放他进去,而是径直去了里屋取出将乾龙棒,交给楚叙舟。
    楚叙舟朝里边看了一眼,笑道:
    “怎么?不能让我进去吗?总不会是里面有别人吧。”
    艳骨眉眼微挑,故意道:
    “大人既然猜到了,又何必多问。”
    楚叙舟低头,温热的呼吸吹在她耳畔上,暧昧至极,他故作遗憾道:“今夜无处可去,看来姑娘不愿收留我了?”
    她撩了撩头发,风情万种的模样,调起情来半点不输他:“大人一向高风峻节,艳骨这里既留了别人,怎么敢再让您屈尊移驾,损了您的名节。”
    楚叙舟自然听出了这是反讽他从脂粉堆里出来,不肯让他进她的屋子。
    他闻言一笑,故意打趣她:“你这样贴心,倒像是欲擒故纵。既然怕房里不干净,换个地方我也不介意。”
    她眸中的笑意味不明,口上却是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晓风残月’怕是找不出几个干净的地方,大人还是少来的好。”
    说完,也不等他答话,便掩门回了房中。
    对于楚叙舟这样的欢场高手,想让一个女人死心塌地的爱自己是极容易的。
    然而他从未这样做过,一来倘若酿成她心向明月,明月照沟渠的悲剧不太好。二来他并不想费这个心思。所以他始终身在花间,心如止水。
    但是艳骨,让他有了这样的想法。
    楚叙舟取回了乾龙棒,先去了苏覆府上,便开始着手与苏覆筹谋了夺回轩辕的计划,交谈了大约有半个时辰。
    传唤了军中的人过来,诏令都已经拟好,却被边疆的另一消息打断了。
    东夷来犯。
    中原如今分裂为四军对垒,东夷,西凉,南柯,北疆。东夷近些年来颇不安分,时常有侵犯边疆之事。
    不止如此,中书省的人特地谴人将一副折子送到苏覆这里来。楚叙舟先接过,大致浏览了一下,便递给苏覆过目。
    楚叙舟散漫笑道:“这个梁松,又想做什么。”
    苏覆神色冷的骇人,冷冷吐字道:“他想死。”
    其实梁松上的这副折子,大体的意思就是想要送卿城公主去东夷和亲,以结两国之欢心。
    无非是他畏战,想出卖南柯的尊严,换得一时安宁罢了。
    楚叙舟考量道:“那轩辕剑的事,就先放一放吧。”
    卿城刚刚在宫里散步,偶遇了温华。温华冷冷的看着她,对她说她就要滚到东夷去了。
    这桩事卿城是略有耳闻的。但是父王若是要她背井离乡的去和亲,她就不能不去。
    其实东夷也好,只要能平定边疆战事就好。
    卿城只是默默地走开,温华却反倒似目标没有得逞的追上来,尖锐的笑声声声入耳。她说,因为苏覆哥哥,渊河哥哥才会战死的。
    温华缠着卿城不放,卿城不愿听又避不过,届时,恰巧一个常侍经过:“向二位公主请安。”
    温华被他打搅了似乎不太高兴,但近来她倒是比从前收敛了不少,只是凤眼微挑:“起来吧。”
    “谢过公主。”他道了一声后,又转而对卿城道:“长公主,适才微臣经过未央宫,碾秋嬷嬷似乎寻您有要事,特请求微臣替她转告。”
    卿城点了点头,便往未央宫处走。走远了些,适才那位常侍紧随过来:“公主,适才微臣见您与温华公主似有纠葛。于是臣擅作主张,编纂了个未央宫的事,请公主降罪。”
    卿城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渊河哥哥?”
    出言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捂住了嘴巴,不知如何是好。
    看的出来这位常侍也很讶异,毕竟宫中传闻已久,长公主是个哑女。
    那位常侍压低了声音道:“公主,您认错人了,臣是才上任的常侍尹熙。隔墙有耳,还望公主慎言。”
    卿城连忙点头,转身离开。可最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他的脸,纵使不是一模一样,也至少有七八分像了。
    走了一路实在觉得烦躁,又不愿回未央宫。于是卿城便在外游荡了一会,思绪纷乱。
    温华与她素来不睦,她不会轻而易举的就听温华信口雌黄。可是刚才巧遇了与渊河哥哥那样相仿的人,不禁想起前尘往事,心里难免还是有些难过的。
    卿城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月凉如水,她一直坐在那里发呆。
    坐的久了,难免有些冷,突然,一个人从后将她拥在温暖的怀抱里。
    苏覆蹙眉道:“谁让你喝酒的?才多大就学着喝酒了。穿的又单薄,上次病成那样转眼就忘了么?”
    言辞虽严厉,口吻却是温柔的。
    卿城喝了几杯酒,胆子都大起来了,埋怨道:“我就喝了两杯呀。你会喝,温华她们也会喝,你怎么就知道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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