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月光朦胧,洒落一地冷清,梧桐树枝和着光在强健的晚风里摇曳着。灯火通明的别墅内,静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手里点着一根细长的香烟。缓缓升起的烟雾藏匿了此时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周身渗出的阵阵森冷气息,蔓延到叁尺之内冻得人心惶惶。
    前方沙发处传来的压迫感太过浓重,王妈战战兢兢地抖着,几句苍白的辩解含在嘴里磕磕绊绊的溢出“小少爷,对不起...我  ,”
    “王妈,”烟雾中男人的脸微微抬起,毫不客气地出声打断了王妈酝酿已久的解释,“你在陆家多少年了?”
    多少年了?王妈恍惚一想,得有叁十一年了吧。陆衍出生那一年她正式进入陆家工作,勤勤恳恳大半生一朝尽毁。
    “叁十一年了。”
    闻言陆衍忽然笑了,笑声让人不寒而栗,“这么多年了居然没能让你弄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怪我。”端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俯身冲前问道“王妈,人老了,是时候告老还乡了。”命令的语气扑面而来,压抑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别墅内的佣人被全部辞退,陆衍彻底将手底下与陆家老宅有过牵扯的线尽数斩断。
    翌日上午,守在医院的刘秘书传来一个好消息同时还伴随着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唐婉清醒过来了,坏消息是陆铮的人已经到了医院......
    没多久,砰得一声!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陆衍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棱角分明的脸上汗如雨下,整个人显得颇为狼狈。深蓝色西装外套上的扣子尽数解开,内里的白色衬衣被汗液浸湿,紧贴在线条饱满的肌肉上,湿漉漉的引人遐想。
    入内后径直走向病床上坐起的唐婉,看也没看陆铮一眼,幽深的目光紧张地落在唐婉身上。大掌扶着她的单薄的肩膀,上下仔仔细细的检查过确定唐婉毫发无损后稍微松了一口气,这才转身紧皱眉头,神色难看地盯着一旁站着的陆铮。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怕吓着病床上的唐婉,刻意按耐住心中涌动的愤怒,沉声对着陆铮“出去!”
    “你总能一次次刷新我对你的失望。”眼看着时机已失,陆铮不再勉强,临走前还不忘讽刺一句。
    汗珠缓缓流过的鬓角青筋隐隐地跳动着,长久以来积压在陆衍内心深处的怒气如火山喷发般彻底引爆,他烦透了这种叁翻四次被人左右的情形。
    “这才刚刚开始,您可要好好睁眼看着。”
    “你怨我?”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陆铮哼笑了一声,深邃的眼神目似利剑地看着身旁的陆衍,“可害她变成现在这样的罪魁祸首是谁?是你啊,我亲爱的孙子。”
    心头汹涌的愤怒被一阵大风吹过,风过后,留下了一地的萧瑟和怅惘。
    陆铮走后陆衍在病房门口站了良久,久到房间内的唐婉重新昏睡了过去,刘秘书赶忙通知了秦医生过来,被告知病人需要充足的休息时间,昏睡是正常现象。
    唐婉再一次醒来时已经到了下午,深秋的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病房的玻璃窗照耀在洁白的被单上。睡美人的眼皮缓慢的睁开,茫然许久后,涣散的目光聚集在床边包裹着自己手的那只大掌上。目光往上,男人的脸埋在两人交握的手里,指尖无意识的颤动了几下,换来男人关切的问候“你醒了!”语气是难以掩盖的欢喜。
    “你是谁?”长时间的昏睡让唐婉脑袋有些混沌。但还没有糊涂到忘记该问清楚的。
    “我是陆衍,你的未婚夫。”孩子都有了这么说也不算骗她,陆衍轻抚着她的手。
    “未婚夫?”上扬的语调带着深深的疑问,她似乎并不信任男人的话。
    陆衍瞧出了她的怀疑,他起身靠近病床上的唐婉,温热的掌心抚向女孩的柔嫩的脸庞,“婉婉,我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车祸导致失忆,你忘记了一部分事情。”
    “孩子?!”如果说刚才是迷茫,那现在直接变成震惊了,一时间,她似乎没有完全接受这个消息,陆衍看着眼里。
    这段短暂的叙旧在秦医生的敲门声中被迫终止,检查完毕后秦医生单独和陆衍说了几句“唐小姐这边我是建议你们回家修养,她现在情况特殊,顾及胎儿我们用不了药物,回家后保证充足的睡眠和良好的饮食习惯,在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或许更有利于她恢复记忆。”
    思考片刻后陆衍听取了秦医生的建议,当晚就带人回了别墅,刚清醒的唐婉多数时候还是睡着的,睡梦中的她全然不知自己此刻身在何处。
    夜深人静时,别墅书房支起的那盏台灯散发出柔和的昏黄光线。男人的手执起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女孩面朝大海回眸一笑,镜头捕捉下这一幕将它永久定格在胶片里。陆衍摩挲着照片上女孩笑靥如花的脸,脑海中浮现出床上那张苍白的面庞。
    他盼着她忆起,又欣喜她已经忘记,那夹在他们之间破碎不堪的前尘往事。夜难眠,往事忽隐忽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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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难眠,往事忽隐忽现—出自邰正宵的《千纸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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