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他的笑容实在太喜庆了,秦婈看着也不由勾起了嘴角,“多谢公公。”
    随后给了赏钱。
    王复生表演的跟没见过似的,鞠躬接过。
    转头,他笑容一收,带着手底下的小太监门去了西六宫。
    秦婈看着眼前一排的黑漆嵌螺钿八仙图食盒,不由揉了揉眉心,“这也太多了,竹心,我留下一盒,剩下的你给大家分了吧。”
    竹心接过,笑道:“欸,多谢娘娘。”
    晌午天气正好,秦婈喝茶赏景,竹兰慢慢走过来道:“娘娘。”
    秦婈回头,轻声道:“有事?”
    竹兰对上淡淡秦婈的目光,握了握拳头。
    景仁宫上下皆知,昭仪娘娘性子柔和,一向宽待吓人,但宽待归宽待,但这么久了,除了袁嬷嬷,鲜少与他们亲近。
    竹兰鼓起勇气道:“中秋向来无晚宴,娘娘今晚要不要在院子里和太子殿下赏景?”
    中秋向来无晚宴。
    向来?
    秦婈细眉微蹙。
    竹兰低声提醒她道:“先皇后是元年中秋走的,陛下便从不在中秋设晚宴。”
    提起延熙元年的八月十五,秦婈的太阳穴忽然跳了一下。
    “娘娘怎么了?”
    “没事。”秦婈揉了揉太阳穴,抬眸看着她道:“竹兰,既是过节,你们也不必拘着,在后院随意些,我不太舒服,就不同你们不赏月了。”
    竹兰又道:“娘娘何处不舒服,可要唤太医?”
    “不必,没什么大事,你下去吧。”
    竹兰匐身退下。
    秦婈小憩了几个时辰,醒来时圆月已经破云而出。
    景仁宫的后院正肆意热闹着,谁也没料想,皇帝居然来了。
    看着一身月白色常服额皇帝,宫人瞬间跪了一片,“奴才失礼,还请陛下责罚。”
    “免礼,都下去吧。”
    说罢,萧聿推开了内室的门。
    他坐到她身边,低头看她,轻声道:“睡着了?”
    秦婈立马坐起身子,“陛下怎么得了空,今日不用议事?”
    “再不给假,朝臣就要给我脸色瞧了。”萧聿拉过她的手。
    秦婈揉了下眼睛道:“那陛下可用膳了?”
    萧聿不答反问,“你用了吗?”
    秦婈摇头,“还没。”
    萧聿道:“阿菱,今日是中秋,宫外有灯会,可要去看灯?”
    灯会。
    不得不说,有些事就是很巧。
    曾经她总是盼望着能同自家郎君逛一次灯会,可他要么不在京,要么有要事。三个上元,四个月圆,他们竟是一场灯会都没看过。
    萧聿捏了捏她的手心道:“走吧。”
    秦婈极轻地呼了一口气,道:“那你等等我。”
    他笑道:“好。”
    秦婈绾了个普通的妇人头。同他上了轿子。
    夜幕四合,东直门的夜市便跟着沸腾来。秦楼楚馆,酒肆饭庄,凡能落脚赏月的风雅之地都挤满了人。
    这些酒楼富丽堂皇,悬着高低不平的五色灯球,以彩绸为线,如珠如霞,如梦似幻。
    下了轿,萧聿随手买了两个面具,递给她一个,两人带上面具。
    他拉着她的指尖,也不说话,就放慢步伐,静静地走在昀里长街上。
    长街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两侧都是今日应景出来卖艺的。有吹火吞刀的,有耍猴戏的,各色小商贩沿接叫卖,一声比一声高,可谓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半晌过后,萧聿低头唤她名字,可周围卖糖葫芦的太过热情,将男人的低低的嗓音淹没在人海中。
    秦婈踮脚把耳朵送过去,“什么?”
    萧聿轻轻揽住她的腰,俯下身,唇几乎贴在了她的耳朵上,“我问你冷不冷?”
    热气喷洒在耳廓上,痒得她忍不住抬手揉了下。
    秦婈摇了摇头,扯了扯他的手。
    萧聿会意,又俯身把耳朵递过去。
    他听她说了两遍,我不冷,我饿了。
    男人眼角带着笑意,牵着她去了一家老店——昀里长街的抱月斋。
    抱月斋的门脸十分阔气,烫金的黄花梨木招牌,楹窗上悬着价值不菲的纱绸,一瞧就是生意极好的店面。他们很久以前,倒是来过几次。
    萧聿给掌柜塞了钱,掌柜立马道:“客官三楼请,‘月’字号厢房给您备着呢。”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秦婈听到了蹬蹬蹬的上楼声,掌柜掀开幔帐,送了两道菜上来,一盘是醋溜肉片,肉红红的,上面洒了葱花点缀,样子很是好看,一盘是胭脂鹅脯,脆皮油亮,掀开便能瞧见丰满细嫩的鹅肉。
    掌柜笑道:“客官先用着,还有呢。”
    萧聿道:“不是饿了吗?快吃吧。”
    秦婈确实饿了,她拿起木箸,戳了戳她以前最喜欢的肥鹅,夹起一块肉,还没等咽下去,便有股恶心感觉涌了上来。
    这股滋味实在是难以言喻……
    她捂住嘴,连忙拿起杯盏,喝了口茶水。
    萧聿蹙眉看她,“怎么了?”
    秦婈摇头道:“没事……”
    说着没事,但心里却是一紧。
    她伸筷子去夹那醋溜肉片,果然,那股恶心的感觉立马压下去不少。
    可心跳,却越来越快……
    第104章 有孕(2修)   雪落满头。
    在抱月斋用过晚膳,两人便回了宫,一路上秦婈仿佛丢了魂,话也不答,路也不看,若不是萧聿一直拉着她没放手,说不准她也要平地摔个跟头。
    萧聿看着她凝重的神色,道:“你怎么了?”
    秦婈回神,“没事、没事。”
    她只想着等明日见了太医再说。
    归来已是亥时,萧韫早就睡下了,萧聿去暖阁看他,在他床头默不作声地放了一把他亲手做的弓。
    回到内殿,萧聿和秦婈一同盥洗,上榻。
    秦婈钻到被褥里,背对他,一声不吭地闭上了眼睛。
    萧聿偏头去看她的后脑勺道:“你到底怎么了?”
    秦婈淡淡道:“真没事,陛下早点歇息,明日再说。”
    萧聿把手放到了她的背脊上,用指腹反复摩挲着她不断开合的蝴蝶骨。一下又一下,也没见她回头。
    不得不说,这没在女人堆里摸爬滚打过的皇帝,哄起人来,丝毫不见处理政务时的运筹帷幄。
    萧聿忽然支起半身,将人揽入怀中。
    男人眉宇微蹙,长睫低垂。
    一双宽大的手,今日格外安分地没摸别的地方。
    唯有细细密密的吻落在了秦婈的颈间、唇上。
    男人和女人终归不同,还不到须臾的功夫,秦婈就清楚地感觉到了一抹危险的滚烫,她连忙去推他。
    萧聿抬了抬身子,轻声道:“阿菱,我没想……”
    他话还没说完,秦婈忽然感觉有一股莫名的恶心,“陛下,我……”
    萧聿用手臂撑着床,与她四目相对,哑声道:“怎么了?”
    秦婈忍不住轻呕一声,抬起手,虚虚地掩住了嘴,“我可能有了。”
    她已经生过一个孩子,自然不会像怀萧韫时那般懵懂,上月月信未至,她便隐隐察觉出不对劲,直到方才那股厌食的滋味如约而至,便猜到,八九不离十就是有了。
    可男人在这种事上的反应总是慢半拍,他蹙眉又道:“有什么?”
    秦婈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可能遇喜了。”
    遇喜。
    皇帝瞳孔微慌,半躬着的手臂忽然覆了一层战栗。
    明明都已是第二个孩子了,他仍是再一次,魂飞天外。
    下腹那股灼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快地萎了下去——
    他喉结滑动,一动不动地看着她,道:“……真的?”
    秦婈道:“我还没诊过脉,但……我上个月的月信没来……”
    萧聿起身道:“我去叫人唤太医,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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