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也太倒霉了,尽能碰到这样的人靠近。”甥舅默契极好,在同一时刻,裕永宬就露出厌恶表情。
    不过,转瞬之间,他又迅即地换上不可思议的表情:“不过,以前还觉得成亲的事与自己无关,没想到才一下子的时间,就有一个朋友要成亲。张仁鑫成亲当日的表情,我真想马上就能见到,想必一定是很好玩的。”
    裕永宬愈想愈乐,颇有一种当世损友的感觉。
    甥舅二人,就在闲话家常中,以不快不慢的速度行驶到裕永宬长大的小镇。
    悄然流逝的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出门的日子也快要即将到来。
    没有下雪的日子,天空是一片晴朗无云。
    陆家那一头送上来好几样特意赶制出来的嫁妆,这是手里有一些银钱的刘贵,特意朝刘醒请托,再由陆秋初二回门的时候转述给娘家人。
    幸好,陆家会木工的男人多,又好在二伯哥刘贵吩咐的东西,并不是太过细巧复杂的家具,不然这临时才要做出来的嫁妆,哪里能够赶得出来。
    二伯哥刘贵,和二嫂子朱梅春,果然是天生一对,偶尔都是不太靠谱的。
    陆秋的心里感到无言,面上则有一些对娘家人的抱歉:“爹,你们几个辛苦了。”
    陆父向来就是极好的脾气:“不辛苦、不辛苦,来钱的活计,妳几个哥哥都是高兴的。”
    其它几个哥哥是齐齐点头,陆大哥更是笑道:“是啊,妳几个嫂子说下次若还有这样的活计,也可以再来我们。这是好事又不是什么坏事,真做不来的话,我们当天就会立马拒绝,不是那一种硬撑着干的人,妳就不必太担心。”
    妹妹是愈长愈贴心,几个做兄长的,也想让妹妹的婆家人,瞧一瞧他们陆家的好本事。
    陆父也道:“既然赶制的东西送来了,要帮妳送去给妳二伯哥那里吗?”
    陆秋思虑谨慎道:“没事,先放在这里好了,等你女婿回来,我再让他去问一问人。”
    二嫂子朱梅春虽然得到一支银钗,但先前话里话外,好像还不知晓二伯哥试开铺子的事情。
    甚至,这几件能装衣装物的箱笼子,陆秋都怀疑是二伯哥瞒着偷偷吩咐的。
    陆父不疑有他,反正银钱人家早给了,闺女也都确认没有问题,陆家的男人也就把东西放下,再次驾着牛车回到了杏林村。
    几个儿子,已经是自己当家做主的人,实在是不好停留太久。
    陆秋明白,所以她也没有特意久留娘家的人。
    说真的,陆秋极少碰到有自己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好在她还没有开始头疼,刘醒就已经和几个儿子从山上回来。
    自家前院置放的这些木材家具,一看就知道极为崭新,几个兄弟又不是瞎了眼睛,大儿子刘昱阳也就顺口一问:“娘,怎么会有这一些东西?”
    第95章 翻腾   张坤?
    陆秋见能拿主意的人回来,语气也轻松许多:“这是你们二伯,偷偷为你二丫姐打得妆奁箱笼,我正想问你爹要怎么处置,你们就正好回来。”
    刘昱阳若有所思道:“二伯这样的爹,其实也挺不错的。”
    刘昱砚倒是皱眉道:“不过,这样的大事瞒着二伯娘,会不会有些不好?”
    在村子里,准备聘礼与嫁妆可都是人生的大事。
    “不用想太多,你们二伯应该有和二伯娘坦白了,我前天可是见到他身上有被狠掐得痕迹。”刘醒好整以暇的语气,像是没把这样的小事放在心上,二哥都敢顶着瘀青面孔出现,肯定也不在乎被人知道夫妻吵架:“我瞧他的模样,也不像是吵得不可开交,所以直接把东西送过去,应该是不打紧的。”
    这次,要不是二哥刘贵主动找上门,刘醒一般可不愿意掺和进旁人家的家务事。
    陆秋见他主意已定,又说出令人放心的重点,她也就发自肺腑说道:“既然已经知道那就好办了,最怕一直瞒着那才真不好,二嫂子算得上一腔真心对待二伯哥,这又是子女的人生大事,别到时候不小心结下夫妻心结,那才是真的不好。”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真的能靠时间来增加羁绊。
    朱梅春这个二妯娌,在陆秋的内心里,间接与闺蜜无异,自然还是希望二房夫妻和和美美的。
    何况,大年夜的时候,陆秋也看出来二嫂子的心中,也愈来愈重视自己的闺女。这事若是摊明讲开,得到的答案,还不一定是像众人原先认定的一样。
    刘醒很容易就察觉出她的情绪:“妳想什么这么开心?”
    他的一双黑眸极为自然地凝视过去。
    陆秋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脸,旋即倒是撑不住笑:“我只是在想当初和二嫂子针锋对麦芒的时候,那时候谁想得到有今日的变化。”
    刘昱阳最有印象地点了点头:“娘和二伯娘,几乎是三天两头就互找对方的麻烦。”
    少年的面庞,忽然又多了满脸凝思。
    他也忘了亲娘和二伯娘,是何时开始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来插足在两个长辈之间。
    刘醒却没有给他多余的时间思索,打断道:“你们几个小子,帮我一起把东西送去二房。”
    别人家的东西一直堆放在前院也不好,刘醒父子就齐齐合力地也牵出自家牛车,把二房的东西来一个物归原主,也没再多管二房的家务事。
    刘贵这一手,虽然自家婆娘吵了小架,但也确实换来大闺女的心生感动。
    朱梅春看了亲闺女满嘴只有亲爹好,这当娘的心里就泛酸了。
    于是,她来到四房,一边啃着瓜子,一边实在忍不住地朝陆秋吐酸水:“当家的,这一手真是太坏,我对自家的闺女明明也很好,他早告诉我的话,我也不一定会阻止他。”
    陆秋本来想安慰她,但见到二嫂子双眼冒出的火光,啃着瓜子的表情像是要把人吃了,顿时秒悟自己低估这位二妯娌的心里调适。
    陆秋心念电转间,还是决定照实道:“没办法,谁叫妳之前这么抠嗖,估计是怕妳舍不得银子。”
    朱梅春啃瓜子的动作继续,吧唧的一声,颇有咬牙切齿的感觉:“那也不能什么都藏着掖着,连开铺子的事情都没个声响。”
    陆秋尽量找好话讲,不然二嫂子回去后,又会想和二伯哥打架。
    她轻咳两声道:“咳,二伯哥也是怕生意不好,若先告诉妳,每天的买卖却赚不了多少银子,妳不也跟着操心烦恼?人家是爱重你,不然也不会赚了点小钱,就特意买了银钗子给妳。”
    这位二妯娌还是很好哄的,经人这一提醒,才猛地想起自家男人给她买的首饰。
    陆秋又继续道:“算起来,二伯哥对妳和妳闺女,是谁都没有忽视。”
    朱梅春经一点拨,忽然深觉有理,本来今天的怨气也是旧事重提造成的,此刻也就很容易就被有理有据的话给一一消弭。
    朱梅春心结一没了,陆秋又问到能让她感到精神奕奕的问道:“你们的铺子开得怎么样?”
    “那还得多谢你们四房的帮忙,最近生意可好了。”朱梅春想起家里看到的进帐,语气都兴奋许多:“尤其,妳教得卤汁包,只要把备料清理干净炖煮就了事,真是再方便不过,要不是最近闺女快要出嫁,我也得去铺子里帮忙。”
    陆秋实话实说:“那也是二伯哥的脑子动得快,为人也变得勤劳,不然生意也不可能这么好。”
    刘贵的铺子开得位置是另外一头,除了同样卖点小杂货,他想到自家婆娘酿制的小菜都挺受欢迎,就异想天开的把铺子一分为二。
    所以二房的铺子,是一边卖杂货,一边卖简易不费力的吃食。
    还真别说,卖吃的同时,偶尔还能带动店里铺子的杂货,生意真的挺好。
    朱梅春神采飞扬地附和:“我当家的,可能真的很喜欢做铺子生意,天天出门都不用再三催四请,这可比我叫他去下地种田要勤快多了。”
    陆秋不觉有异,术业本来有专攻:“每个人擅长的事情就不一样,我也觉得二伯哥挺适合做生意的。”
    刘贵的脾气多是和和气气,向来不爱与人交恶,这样的人也确实是极其适合做生意的。
    朱梅春又说出自己这一房的打算:“今年我们的地,都打算请人帮忙来种。”
    “这样很好,不管做什么,后头有地有粮,心里都是不用慌张。”陆秋不怎么在乎铺子生意,但有没有粮食,却是非常在意的。
    陆秋把在深山找到的几十年药材,随便卖出一株出去,不就是大笔的银子?夫妻俩都是不差钱的,富贵荣华也享受过,物欲真的没什么看重的。
    朱梅春不怎么爱思考的脑子也察觉出异样:“对了,你们铺子的那一头,怎么不也和我们一样,卖一些小吃食?”
    陆秋摆了摆手:“下头的孩子还打算往上考,生意做过头就不太好,朝廷的规矩摆在那里,我们在合乎的范围内就行了。”
    “也是,我差点忘了这事。”朱梅春有这么一个来钱铺子,就已经很满足,大儿子既有童生的身份,又能帮他们在铺子帮忙,也不觉得大儿子差在哪里。
    朱梅春觉得自己的日子是愈过愈有盼头,精气神都显得特别昂扬,她也不忘闺女吩咐:“那天年夜饭,我请妳当全福人,妳可别忘了这事。”
    陆秋在整个村子,可被很多老一辈的,认定是有福气的人,双边的父母都还健在,兄弟姐妹和和乐乐,底下有子有女不说,还有一个儿子是小秀才。
    这样的人,简直是村里最适合当全福人的存在。
    不过,刘醒夫妻极少与村里的人交流,一些交情没这么深的,还真不好意思主动请人。
    “放心,不会忘的。”陆秋虽然是头一回当全福人,但问过详细流程,也很欣然答应,就当做晚辈成亲给上的祝福。
    两房妯娌一打开话匣子,就忍不住多说一些成亲当日需要的准备。
    刘二丫成亲一事,关注的人也不只有两房的长辈。
    李母就猝不及防地出口提醒:“村里都传遍了,妳堂姐成亲的那一日,妳要回去吗?”
    由于,李母是把银子给刘三丫的公爹,所以其它几房分家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就把李母交给刘三丫这一房奉养。
    刘三丫是恨得咬牙切齿,她完全忘了算计这一遭。
    尤其,自家婆母是没用的,分家后本来是婆母掌权,但婆母一见李母,就和老鼠见猫,结果自己这一房还是交到李母手上。
    事实上,李母哪怕不知道自己沦落如此境地,是被亲外孙女给陷害,但李母确实是因为刘三丫这一房,才导致半辈子的威信一朝全没了。
    李母能够挖钱的袋子,早就让她给弄没了。
    李招娣自从被李家骗了银子,并再嫁一回,不晓得是当初给找得婆家太厉害,还是李招娣醒悟了。
    反正,李母是连面都见不着,每次都直接给人轰走,比起曾经的刘家,对方更是毫无亲家的情面可言。
    李父和几个儿子也是看清楚情势,李母说出口的话,这才没有以前的话好使。
    李母对待这一家子的女人,全都没有什么好口气。
    至于,自家的孙子,这一位自以为没了底气,所以倒是南辕北辙的态度。
    刘三丫虽然深恨李母还在自己这一房,不过李母的威信大减,自己男人也对李母生出怨气,因为当初从亲娘骗得银钱,听说有一部分本来是要给她男人的。
    刘三丫自觉比对方有底气,现在两方吵架,男人也愿意站在自己这一头,她也不需要再像以前毕恭毕敬。现在这一房,也唯有刘三丫,敢直接和李母怼着来,因为做错事的人可不是她。
    李母这老虔婆一开口,刘三丫本来是懒得搭理,结果倒没有想到是说娘家的事情。
    当日嫁出门闹得极为难看,刘三丫的新婚期间还算甜蜜,所以三日回门没回娘家,她也不觉得有什么。此刻,猛地被人一提醒,刘三丫倒是生出另一种情境。
    尤其,李母又道:“没想到妳娘家堂姐,做亲事的人家竟然是张坤一家,两家可都与我们有亲戚关系,妳打算回去瞧一瞧吗?”
    张坤?
    刘三丫觉得这名字很熟悉,似乎在村子挺有名声的……等等!不对啊,她印象中,张坤这一家子是会出事的,先是父亲走镖出事,后面儿子也走父亲的老路,所以也出事了。张寡妇的名声,因为两父子的关系,似乎才又重新被村里的人提起……不过,到底张家是在哪一年出事的?
    而且,堂姐定亲的人家,怎么又会是张家?
    刘三丫压下翻腾的情绪,她控制住自己的神色表情,淡淡道:“外婆,妳想打什么坏主意是没用的,妳自己弄臭的名声,应该比我更加清楚,没人会搭理我们李家的。不过,我堂姐的亲事,我这做堂妹的自然得回去一趟,妳就不必太过操心。”
    李母的脸色阴沉一下:“哼,随妳。”
    一如往常,这一对外婆和外孙女,还是闹得不欢而散。
    因为,刘三丫压根儿没有心情,与对方再来一个虚与委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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