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既恶心了惠妃,又恶心了太后?
    晋朔帝低声道:“念念,朕素来是个记仇的人,只是外人不知罢了。”
    太后还想挑拨她和晋朔帝。
    还想通过万家的事来掌控她。
    钟念月忙道:“记仇好,记仇妙。我也记仇啊。”她将自己的脑袋往晋朔帝的手底下送了送,叫他摸两下,好去了心中对生母的失望不快。
    她语气轻快地道:“因而咱们才要做一对儿么。”
    晋朔帝轻笑一声。
    揽住钟念月的腰,将她整个抱了起来。
    钟念月:?
    钟念月忙按住了他的手背:“别把我放桌上了,一会儿东西又撞翻了。”
    “嗯,不放。”晋朔帝抬眸笑问:“园子里的拒霜花开了,朕带你去瞧瞧,去吗?还有南郊国上贡来的几样奇珍异兽。”
    “陛下拿我当小孩儿哄么?”钟念月从他怀里跳下去。
    晋朔帝眉心一动。
    还不等他再开口,钟念月便绕到了他的身后,扒拉住了他的背,道:“不过我喜欢。陛下背我去罢。”
    晋朔帝好笑地弯下了腰。
    钟念月牢牢抱住了他的脖颈,一下骑在了他的腰间,道了声:“驾!”
    晋朔帝:“……”
    “好大的胆子,拿朕当马了。”
    他手指一转,掐了把钟念月的屁股。
    绵绵软软的。
    指间好似都烫了下,那骨子烫,更一路蔓延到了心间去。
    晋朔帝哭笑不得地蜷住了手指,一时也不知罚的是钟念月,还是他自个儿。
    ……
    钟念月从皇宫回去,已经不见大皇子的身影了。
    孟公公在他们府上倒是逛了个意犹未尽,出来见了她,道:“姑娘且放心,昨个儿的事就算了了。”
    了了?如何了了?
    钟念月不知晓,她回了院子里,再问洛娘,洛娘也不再多说了。钟念月再问,洛娘便寻思着,教教她床笫之间的事。
    洛娘只道:“这出嫁前,府上的嬷嬷定是要教的。可她们教的,都规规矩矩的。姑娘是不知,这做官的也好,富商乡绅也好,他们娶了正妻,为何还要纳那么多妾呢?不过就是因着这正妻事事都要讲规矩,他们便觉得不合心意了,跟往家里放了块木头似的。哪里有半点夫妻间的快活呢?”
    说到此处,洛娘又迟疑了。“姑娘将来是要做皇后的,照理说,也不必学这些个东西……”她又希望姑娘荣宠一世,又怕自己胡乱教一通,拉低辱没了姑娘的身份。
    钟念月哪儿听过这些啊。
    这东西搁在什么时代,教育都是隐晦的。
    洛娘觉得学这些,是用来讨好夫君的。
    钟念月暗暗一琢磨。
    咂咂嘴心道,这难道不是让双方快乐的东西吗?
    钟念月叫香桃倒了壶茶:“洛娘,展开讲讲。”
    钟念月在洛娘这儿连着还听了几日的荤故事,而后便迎来了太后的寿诞。
    而此时除了南郊国外,其他小国的时辰也已经纷纷抵京了。
    他们还未等来帝后大婚,倒是先好好见识过了大晋的帝王娶妻,过大礼时该是何等的阵仗。
    “如今的大晋皇帝不是素来不喜奢靡吗?先帝立后时,也不曾听闻过这般阵仗。”
    “而今大晋在晋朔帝手中再铸盛世,较往日自然更辉煌。”
    “你们不懂,我分明听闻,是大晋的新后有洛神之貌,这才有今日的大礼相待。”
    各个来朝的小国私底下窃语了几句。
    眼见着南郊国的人也从使馆缓缓走了出来,他们当下收了声。
    他们之间,南郊的身份最为尴尬的。
    只因当年和大晋打得最凶的便是他们。
    南郊国的大王子倒浑然不觉一般,他笑吟吟地上前问:“诸位可备下贺礼了?”
    “一早便备好了。”
    “太后寿诞的大礼也备好了?”
    众人一愣:“今年太后要大办寿宴?”
    “可这礼,原是为帝后大婚备下的……”
    大王子笑道:“那就要看,你们觉得是新后更重要,还是这太后,皇帝的生母更重要了。”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了,只留下后头一帮人还搁那里为难呢。
    “新后与太后,孰轻孰重?”大家面面相觑。
    “他心里定然有数了,只留了话故意叫咱们发愁呢!”
    “哈,我却有个法子……”
    那人说罢,当即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后头的人怕送错了礼,献错了殷勤,也忙跟了上去。
    等真正到了寿诞这天。
    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太后的群臣,这时也才见着了面。
    晋朔帝是太后最小的一个儿子。
    而今晋朔帝都已经走入了壮年,太后自然已经老得很厉害了。眼皮一耷下来,便似乎连她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都快要分不清了。
    一时群臣感叹。
    背过身私底下都忍不住要说几句:“昔日定王走时,大放厥词,说陛下会苛待生母。太后不也好好地活到现在了。今日陛下又不计前嫌,还要为太后大举寿宴……”
    兴许是太后寿元近了。
    只是这话他们都藏在了胸中,没有说出来。
    “陛下实是难得的仁君了。”有人叹了一声。
    不多时,乐声起。
    晋朔帝姗姗来迟,于高阶上落座。
    此时几位皇子都已经落座了,连同三妃。
    多数人都是心情激荡的,甚至如惠妃者,是期待的。
    只有太后,总觉得晋朔帝这般举动,并非是什么好事,怕只怕,这人使了什么手段,连带着也要将她送入局中去埋了。
    她一时如坐针毡得厉害。
    太后禁不住垂眸去看钟念月。
    心道,这便是钟家那小丫头不知道的,晋朔帝待你好时,未必真是好事啊……
    钟念月此时坐入席间,还听着一旁的丫头说闲话呢。
    “说是太子大婚第二日,太子竟然没有带着高姑娘进宫向婆母请安。这去不去的,惠妃都生气。我方才听宫里的姐姐说,惠妃都气得又吐了回血呢。”
    万氏皱了下眉道:“她就是心思重,若是没有多的想法,又何至今日?”
    香桃抬起脸来道:“不过惠妃眼下瞧着,面上也不见什么苦色。”
    万氏扫了一眼,远处坐着的万家的兄长,道:“想是等着看咱们出丑呢。”
    一转眼,寿宴开。
    众臣送上寿礼。
    连各国使臣都送上了礼物,其中尤以南郊国送上的礼物最为丰厚。
    南郊国的大王子环顾其余使臣,心道尔等愚昧,只有我知。
    今日大殿上要上演一出好戏。
    晋朔帝英明一世,却为美色所误,纵容万家抢功。此话一出,必然能震惊四野。再揭露军中,将领士功乃是常见的丑恶行径……如此煽动人心。
    再等到太子在太后、叛党,及被煽动起来的将士的扶持下,弑父登位。
    何须再讨好那新后呢?
    说起来晋朔帝此人实在刚愎自用,竟然早早就将监国大权交给了太子,给了太子为自己圈拢人心、蓄力待发的机会。
    大王子垂下眼,只默默等候了起来。
    等到宴过半时。
    终于有人站出来了。
    此人乃是一名谏臣,只是与先前的什么陆大人、冉大人不同,他一年多前以前做了太子的门客,今日抱的,是真真切切豁出性命的心思。他已年过五十,要为儿子的将来铺路了。
    此人深深一拜道:“陛下,恰巧今日南郊国大王子在,万家的几位将军也在,太子在,惠妃娘娘也在,还有都察院的几位大人也都在……更有太后娘娘坐在上首!不妨便在今日,对一对口供,若是有误,便早早洗去万家的污名……”
    这众目睽睽之下,万家想要洗脱干净,恐怕不容易了。
    万氏的大哥前两年也死了。
    她的二哥是个性子急的,见有人在太后寿诞上便急不可耐地寻事,当下大怒,重重一拍桌案,酒杯都被震得飞了飞。
    “我万家何曾有污名?”
    那谏臣头也不回,只接着道:“万家当年依仗有功在身,曾想要送万氏入宫,幸而,阴差阳错,到底还是叫功臣之后,如今的惠妃成了宫里头的娘娘,没叫万家捞着半点好处。可眼下,又要送钟氏女入宫,且野心甚大,我一举便为后。”
    “臣今日不惧怕说这些话。还请陛下,叫南郊国大王子出列,将此事弄个清楚明白,万不能寒了将士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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