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充斥着恐怖杀戮的中原截然不同,晚春里的渔州城山花烂漫绿树成荫,一派满园春色关不住的美丽景象,城池虽然处于半封闭的状态,百姓们却丝毫没有受到外界纷乱的干扰,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而城外各个哨卡之中,所有负责执勤的将士也不敢有丝毫懈怠,无论是明哨还是暗哨,都时刻保持着警惕的状态,因为他们深知,自己的忠于职守才是城中百姓得以轻松自如的保障。
    所有哨兵之中,被同僚戏称为“朱雀弩神”的朱荐显得尤为谨慎。
    熙宁四年,京城朱雀大街的私斗,直接葬送了金陵城主柴奕的性命,同时也险些令朱荐成了替罪羔羊,所幸唐钰出手相助,将这位被朝廷送出来背锅的捕快带回了渔州,并被渔州军吸收,正式拿到了渔州的身份铁牌。
    因为京城的尔虞我诈,他从一个坐拥万贯家财的富三代成了上街巡逻的小捕快,在抵达渔州城换了身份之后,比习惯了渔州生活状态的城民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平淡,是以在军中的表现相当积极,很快便因为勤奋肯干得到了上级的赏识,被提拔成为伍长,熙宁五年,又经人介绍与恭州城内一户姓姚的姑娘相识。
    姚家人是看中了朱荐在京城之中的房产,姚家姑娘却是看中了朱荐的老实本分,姻缘到了,成亲也就只是个一拍即合的过场了。
    有了家庭之后,朱荐的人生仿佛是走上了康庄大道,成亲不久,姚氏便有了身孕,同时,朱荐也晋升为什长,随着俸禄的提高,两人的生活水平得到了明显的改善,之后跟着陈新远的镖队走南闯北负责护送,也跟着同僚做起了倒买倒卖的小本生意发点小财。
    此后汴京保卫战爆发,朱荐跟着渔州军在汴京城外大破幽州军,此战之中,他因为作战英勇立下战功,再一次获得提升,如今早已是渔州军步兵营警卫队的副队长,负责渔州城周边的警卫工作。
    虽然自己的身份已是军官,朱荐却时常以身作则,不时巡查岗哨是他的分内职责,坚守在一线负责警备事宜更是家常便饭,尤其是在中原传来两党内耗的消息之后,渔州城拒绝访客,菱州城的建设进度也处于半停滞的状态,朱荐更是不敢擅离岗哨,将有敌军袭扰渔州的可能降至最低。
    渔州城东面临江,其余三面则有群山环绕,这茂密的丛林便是渔州军将士的最佳掩体,熙宁三年成都府路禁军进攻渔州,只是一个回合便被打了个溃不成军,渔州军能够不费吹灰之力解决成都府路接近六千士兵,所依仗的便是这一片密林。
    因为前车之鉴,朝廷禁军是不可能派遣大部队攻打渔州的,所能用的手段也就只是穿越渗透,潜入城中以爆炸的方式进行破坏,而朱荐所率领的警卫队的任务便是排查所有试图接近渔州城的陌生人。
    只是经过一个多月的坚守,朱荐发现,朝廷禁军似乎没有任何动静,在过去的三十多日之中,警卫队从未发现有什么形迹可疑的人物出现在自己的视野范围之内,同僚们都在戏言,必定是朝廷怕了渔州,根本不敢上门挑衅。
    对此,朱荐也觉得深以为然,毕竟渔州军的战力恐怖如斯,即使面对人数多出数十倍的欧洲骑士团,渔州军也能不费一兵一卒便能轻易取胜,朝廷禁军那帮酒囊饭袋又怎会是他们的对手。
    只是城主唐钰说过,我们要在战略上藐视敌人,但要在战术上重视敌人,纵然自己有全胜的把握,确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所以,虽然这些时日以来,渔州城依旧宁静,没有任何外敌侵入,朱荐却不敢有丝毫的麻痹大意。队长的表率重用自然也会影响属下的处事态度,是以,整个步兵营警卫队在渔州封城以来,一直处于高度警备之中,与斥候营的暗哨配合默契,在双方的通力协作之下,渔州城固若金汤。
    眼见夕阳西下,在巡视了南门几个明哨,确认没有异常情况发生之后,朱荐坐在哨卡里猛灌了一口水,再次交代了负责留守的属下夜间执勤时需要提高警惕,便打算回城。
    今日是夫人姚氏的生辰,清晨出门时朱荐便承若晚上会回来与她庆生,大丈夫又岂能言而无信。
    只是刚刚准备起身,密林深处便传来三声鸟鸣,鸟鸣短促而尖锐,与寻常的鸟叫有着很明显的区别,哨卡中的五名哨兵身子一僵,表情也变得极为严肃起来。
    听出了这是附近暗哨所发出的信号,朱荐的眉头一紧,随即率领属下冲出了哨卡,朝着鸟鸣传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通向城外的水泥官道旁,一辆木板车横在道路当中,朱荐慌忙停下脚步,伸出双手拦住打算冲过去一探究竟的属下,轻声说道:“小心有诈。”
    与此同时,密林中树影摇晃,一名暗哨士卒身穿绿色迷彩服,头戴草环从路边的树林里钻了出来,见到来人,立即站直了身子准备行礼,朱荐挥挥手示意对方不必多礼,指了指道路中央的木板车:“烦请这位兄弟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便在刚才,属下在树梢之上看到两名中年男子拉着这辆木板车行色匆匆,本以为是城中的居民,想着他们打算入城必定要经过明哨排查,便也没有在意,岂料这两人鬼鬼祟祟,行至一半突然弃车而走,属下觉得事有蹊跷,便发出信号示警。”
    “嗯。”朱荐颔首,示意众人留在原地,自己则慢慢朝着木板车靠了过去,车面看似平整,并未装载什么大型的物件,只是侧面露出一角棉布,车上拉着的似乎是一床被褥。
    再上前一步,车上的一切这才尽收眼底,果然是一床棉被,朱荐轻咦了一声靠了过去,掀起棉被的一角,一个平躺在车中的中年男子便出现在朱荐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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