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夕泽脑子里过了一遍。国师在九皇子刚出生不久便为他批了命格,称其孤辰孤煞双星并行,导致他那个信奉牛鬼蛇神的父皇一直没有正眼看过他,这算得上是结仇了。
    “殿下,慎重!”一向随心随性的陈夕泽伸手按住了姜之恒的剑。
    姜之恒做事情向来干练利落,能把自己和所有的事都收拾到一丝不苟,今日这般装束已是令人意外,说出的话更叫陈夕泽觉得他会不会是疯了。
    谁料姜之恒一声轻笑,露出几颗洁白牙齿。
    “想哪里去了?”
    “啊……啊?”陈夕泽张大嘴巴装傻。
    九皇子手指一松,任由他拿走了手里的剑,摸出一根发带随意束了头发,才如释然般开口。
    “你说,我真的命中带煞吗?”
    这句话说得太过平静,像此前很多次提到这件事一样,是极为淡然的语气,却在这个时候生生让陈夕泽听出了点意味深长。
    “此为念想,不信则无。”
    姜之恒又笑了,看来他并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后又南辕北辙地开口:
    “我近日经常想起一些事情,断断续续,人生命格难免扑朔迷离,若是国师一时看走眼了,也未可知。”
    陈夕泽只以为他今日是魔怔了,听他这样说,几乎不忍心提醒,当初皇帝痴迷此事,为皇子公主看命盘是七位术士一起得出的结果。
    虽然他一直说不信则无,也一直都说没什么大事不必放在心上,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或许运用某一种算法,在某一种法则和规律里,姜之恒就是命格异于旁人。
    至于信与不信,不过一句话罢了。
    陈夕泽终归是没有说话。
    提起这件事的人还是姜之恒自己。
    “帮我做一件事,找几个人?”
    “谁?”
    “当年同国师一起为我推演了命盘的人。”
    陈夕泽愣了愣,见姜之恒微微抬了头,把方才用来擦剑的丝帕展开,随风丢了出去。
    “有些事情和印象中有些不一样,我有必要去确认一下。”
    *
    谢临香得知消息的时候,圣旨已经下了。
    交战地在北境,几乎可以确认背后是氏州在操作。只是为什么原本应该在三年后的战争忽然提前?
    氏州人伏蛰多年,在这个时候沉不住气真的是他们的风格吗?
    氏州人难缠,那些死士更是令人头疼,只为了一个任务可以不计代价,不死不休。上一世谢临香在他们手里吃过不少亏,如今并不想让林将军和平鼎军的将士重蹈覆辙,便只能在给林将军的信中多提几句。
    上元节还未过,京中沿街红灯笼都还挂在檐下。
    只几日功夫,这京城便要冷上几分。
    因为又一个足以令朝中震动的消息传来:
    林旌将军领军北上,被困于边境,发回战报请求朝中增派援军。
    这位两朝战将竟然在敌人手中翻了船?消息传回京城,朝中吵翻了天!
    第46章 我替阿盈
    而这个时候,穆宁皇帝下令修建的祈福高楼却正在筹建中。
    国库的银子一边要管着边境的军备,一边又顾着城北高楼的建筑需要。虽然近几年大齐国力强盛,这些银子还能掏得出来,但如此行径无疑让朝中大臣心思各异。
    最为严明板正的中书令大人第一个反对此事,迫于皇帝威势让步以后,干脆闭门不出,称病退朝。
    新进的大臣们一时间失了主心骨,朝中无人可与那些溜须拍马的油滑老臣抗衡,高楼筹建之事竟就这样顺水推舟地进行了下去。
    直到这一封求援的战报传来。
    林旌将军带领的五万精兵被困北境辽远城,最后一封战表发出至今,北境已杳无音讯,与京城失去了最后的联络。
    消息传回,朝野震惊!
    林旌将军乃是当年跟随靖勇候南征北战的兵马大将军,起于草野,历经百战,经验不可谓不丰富。
    原以为只是边境几个部族的集合小规模战争,谁成想竟能攻破北境防线不说,还让这位带着精兵强将的两朝老将阴沟里翻船?!
    这不得不让所有人重新审视这一次的敌人。
    然而如今皇帝病中,北方告急,其余将领各在一方,平鼎军在京郊军营仅余兵力七万,军士可得,将才难求。
    一时间,由谁领兵,谁去支援,如何支援,竟成了大齐开年以来第一大难题。
    朝中保守一派老臣主张和谈,莫要伤了国本;激进一派的文臣和武将们力主一战,未敢让国蒙羞。两派吵成一团,言之固步自封,又道杀伐好战,快要将金殿的顶都掀翻了。
    最圆滑不过襄王殿下,一手接过了陛下要求的祈福高楼修建事宜,又在两方争吵之际主张一战,可谓是脚踏两边,各不得罪。
    “如今宵小之辈犯我边境,定需一战方显我大齐国威,不知哪位将军可领兵前往?”
    这一问真是此时的难题,林旌将军带着几位将领一同前去北境支援,如今音信全无,而其他三方将领年后已归各地,朝堂上下,一时竟找不出可用之人。
    众人为难之际,谢临香也同样在忧心此事。
    林旌将军做事周到,与战表一同发回的,还有一封寄给林江雪的家信。
    林江雪得到消息,一时坐不住便来了靖勇侯府,是以谢临香几乎是比朝中众人还要先一步得知消息。
    “林将军身经百战,怎么会?!”
    刚听林江雪焦急带泪地说完,谢临香便忍不住脱口而出。
    自大军开拔起,谢临香便有书信与林将军,为的便是此次之战,需他多加小心氏州人一派。
    先前林将军有书信提及氏州印记,谢临香称老侯爷曾有过相关手书记载,照理说林将军当是会加倍小心才是,怎么会刚到辽远城便被围困?
    今时不同往日,这场战争提早三年不说,如今的氏州人,竟然已经厉害到这一步吗?
    “这可怎么办啊?如今陛下还在病中,父亲已经全无音信了……”
    林江雪紧紧握住她的手,声音都在颤抖。
    这话说得谢临香心里狠狠一抽。
    上辈子,林将军便是在一次平定叛乱的战事之中,中了敌人的圈套,因而殒命……
    见林江雪手足无措的模样,谢临香更是有些胆寒:难道有些东西,即使重来一遍,也还是逃不出原有的轨迹吗?
    林江雪上一世扶灵回京,亡父不得追封抚恤。她至今还记得那张脸上毫无血色,形容惨淡的模样。
    而如今,林旌将军被困辽远城,朝中连个领军之人都派不出。
    “不,不会的!”谢临香重重道。
    若是一切都没有变化,那她重来这一次,又有什么意义?!
    林江雪抬眼看她,双目微红。
    “江雪你听我说,”谢临香扶住她的肩膀,“事情还有转机,林将军一定还活着,只要朝中派兵前往,定会安然无恙!”
    林江雪嘴唇一撇:“可是……”
    当下最难的,便是无人有统领之才。
    “没有可是。”谢临香直直盯住她的眼睛,“若是朝中无人,帅位空悬,我必以王妃之身请命,带兵,带着你,亲自去救林将军,和边境百姓!”
    上一世因为走错了路而没能护住的人们,如今无论如何都要保他们无虞!
    既然是已经经历过一次的战场,真要重新面对,必会游刃有余得多。
    谁知闻言林江雪的眼泪更是决堤,猛地扑上来一把抱住谢临香,埋头大哭。
    谢临香一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安慰:“安心,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因为一个消息,便让一直没心没肺直来直往的姑娘担心成了这样,不知上一世林将军身死,林江雪是流了多少眼泪,才会变成那般模样。
    谢临香抱住了她,无声地叹息。
    “我不是……”林江雪很没出息地抹了一把眼泪,嚅嗫着出声辩解,“我是担心父亲,可……可我也担心你……”
    如今距离婚期越来越近,却在此时出了这许多事情。
    若是因此打乱了谢临香原本的计划,那她要怎么办呢。
    谢临香顿了顿,从容笑道:“放心。”
    又说了一通,谢临香分析了许久,才劝住了正急火上头的林江雪。聊了好一会儿,林江雪才终于安心了些。
    其实谢临香知道,她真正担心的并不是自己要上战场这件事。
    靖勇侯当年把她当儿子教养,兵法战阵,骑马拉弓,谢临香样样不输男儿;若是男儿身,便就是靖勇侯年轻时的风采。她上战场,不一定会比男人差。
    林江雪真正忧心的是襄王同她的婚事。
    若是因为战事延误了,倒可谓是正中心意,可若是襄王要提前完婚以冲喜呢?
    那便是连回旋的余地也没有了。
    她来好姐妹这里的一场哭诉,反而变成了将她送入虎穴的推手。
    林江雪心中过意不去,可偏偏此时此刻,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只能将自己的担忧和歉意表述给她。
    谢临香哈哈一笑,伸手弹了她脑门:“别想太多,顺其自然!”
    *
    话虽如此,但谢临香在说出口的时候自己也同样没有一点底气。
    第二日叫人备下马车,准备入宫。
    可是人刚出了侯府大门,一只脚还没能迈上车,便被匆匆赶来的九皇子截住。
    姜之恒骑在马上,一身明净利落的短衣,箭袖束紧,头发高束,腰间还配了一把银色长剑,于侯府门前勒住了缰绳:“阿盈要去哪?”
    “九殿下?”
    谢临香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九殿下会来侯府,一时间有些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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