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应答。刚刚在门外听到的隐约的水声也没了。
    杨昪微怔,难道他走错了?
    杨昪又默立一会儿,还是听不到动静,于是他转身就要走,却突然被身后的声音叫住。
    “欸,”透过屏风下方的镂空,郑嘉禾能看见杨昪的身影,她趴在汤池边,下巴枕着双臂,望着镂空里准备离开的人,“你走什么啊?”
    “……”
    杨昪这才转出屏风,然后就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方形汤池,池边镶嵌金石宝珠,水面上漂浮了许多花瓣,而他心心念念的人,就裸露着白皙细腻的肩膀,手臂上也空无一物,闲适地搭在岸沿上。她未着丝缕,只从胸口往下,将他从未见过的曼妙,大片地隐在了布满花瓣的水面下。
    杨昪身上骤然升起热度,他语调僵硬:“……我找了你好久。”
    他根本没来过这个有汤池的屋子,蓬莱宫中也连一个宫人都没有,他先是像以前一样去了郑嘉禾的寝殿,没有见到人,接着又去了书房、正殿,全部空荡荡的。
    然后他才循着有灯光的屋子,一点一点找。
    郑嘉禾弯起眉眼,抬头望他:“直接进来就好了,那么迟疑做什么。”
    杨昪蹲下身,看着她说:“我怕我走错了。”
    郑嘉禾挑了挑眉,带着水珠的手捏住他衣摆一角,来回拉扯着把玩。
    “除了我还能是谁?我让你入宫的,还能让你见到别人去么?”
    杨昪低头望她,看到她身上的曲线随着她手臂的动作微微起伏,若隐若现,不由眸色微暗。
    “阿禾,”他握住她拽着他衣摆的手腕,声音低哑,“等我宽衣。”
    ……
    郑嘉禾身躯舒展,像一尾灵巧的鱼,在汤池里活动,转来转去。
    杨昪背对着汤池,强迫自己不去看她,才勉强静下心神,饶是如此,也不能忽略那强烈的、哗啦的水声。
    他将他的外袍与她的放在一处,目光略过她褪下的私密小衣,心神又是一荡。
    直到胸膛感受到这秋夜的凉意,他才微微侧过头,余光看了郑嘉禾一眼。
    只见她趴在汤池的另一边,同样背对着她,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正在对着那边池壁上的花纹发呆,指尖在花纹的边缘转动摩挲,没有留意他。
    杨昪心神稍定,然后他赤着脚转过身,沿着身前的石阶,一步步走入池底。
    只带来轻微的水声,不及郑嘉禾动作间的万分之一。
    顷刻间,池水没过腰身。
    杨昪整个人蓦地一沉,向她游去,从身后环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肢,终于触到了他从未见过的美妙身躯。
    第54章 满足   就跟没见过似的。
    郑嘉禾转过头去, 她下颔微扬,触上他随之覆过来的温热薄唇。白皙的脖颈伸展出优美的弧度,上面还带着水珠, 隐在水面上蒸腾而出的雾气里。
    杨昪搂紧了她,带着薄茧的手从腰部向上滑动, 按在她的前肩。
    他低头吻她,气息炙热,语调却有些不稳。
    “在看什么?”他问。
    “没看什么,”郑嘉禾顺势转过身,与他面对面, 她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颈, 唇边露出一丝笑意,“我是在想, 你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
    杨昪按在她后背上的手猛然用力, 使她更贴近了他。
    他感受到她肌肤上滑腻的触感,气息香甜,混合着花瓣的清新味道, 让人流连忘返。
    池壁上开了零零星星的孔洞, 温热的泉水被引入其中, 池水激荡, 开出阵阵水花。
    艳丽的花瓣也被这搅动的池水击打得有些蜷曲,不得不随着水波沉浮, 时而被淹没,时而又漂浮而起, 高傲、骄矜地享受水波在它周身的呢喃低语。
    水波却渐渐乱了。
    杨昪低伏在她的颈侧,哑声问:“阿禾,是这样吗?”
    郑嘉禾懒懒地睁开眼睛。
    然后她指尖沿着他的侧腰滑下, 又侧过头,轻轻地咬在了他泛着红晕的耳尖上。
    花瓣在水波中尽情地舒展着身躯,成为指引,引导着池水交错流动,搅拌着激起水花。一开始还是温和的,如轻风细雨般流动抚摸。渐渐地,那池水竟又激荡起来,它循到章法,触碰、试探,与花瓣周旋共舞,在水面上圈起一阵阵涟漪。
    明月高悬。
    郑嘉禾踏出汤池,随即一大片干巾便兜头将她裹住,杨昪耐心地为她擦干净身上的水珠。昏黄的烛光下,他温热的手指轻轻地划过她优雅的曲线,那上面还有他留下的痕迹。
    刚刚在池水之中,花瓣凌乱散落,他根本不及细看。现下出了池子,他倒是又起了兴致一般,目光在她身上流连徘徊,为她擦拭的动作越来越慢。
    “怎么还看?”郑嘉禾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就跟没见过似的。”
    杨昪握住她的手腕,低声道:“确实没见过。”
    她以前调戏他的时候,把他什么都看光了,反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他想碰,她都不让。
    “……该回寝殿了,”郑嘉禾斜他一眼,说,“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青年人血气方刚,郑嘉禾原本计划早该睡了,但架不住他缠着她荒唐了一次又一次,弄得她现在腰酸腿软,疲倦极了。
    杨昪这才松开她,转过身拿起她的衣服,从里到外,为她一件件套上。
    给郑嘉禾收拾的差不多了,杨昪就随便给自己披了一件外袍,牵着她的手,出了房门往寝殿去。
    在他们走后,宫人们方悄无声息地来到汤池边,把这一地的凌乱收拾整齐。
    郑嘉禾躺在榻上,沉沉睡去。杨昪拥着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他等着她熟睡,呼吸均匀,方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亦闭上了眼睛。
    次日一早,郑嘉禾是被腕上的凉意弄醒的。
    她睁开眼,发现杨昪正拿着之前的那个镯子,为她戴上。
    见她醒了,杨昪低垂下眼,平声道:“你防身用的东西,我以后不会乱碰了。”
    郑嘉禾怔了怔,旋即轻笑开来。
    她坐起身,一手勾住他的脖子,迎上他看过来的视线,在他的唇角落下一吻:“我也不会把它对准你。”
    杨昪摸了摸她的后脑,只觉得一股暖流从胸腔中划过,他低声唤她:“阿禾……”
    杨昪醒得早,现下离朝会还有些时间,两人又抱着温存了一会儿,宫人们才捧着衣物与洗漱用具进来,服侍二人收拾。
    这亦是杨昪自出府之后的第一次朝会。
    余和备好官服,在偏殿候他。
    杨昪捏了捏郑嘉禾的掌心,方离开去了偏殿。
    余和伺候他穿好官服,戴上发冠,等杨昪收拾好准备离开的时候,余和踌躇半晌,犹豫道:“王爷,刘将军他……”
    杨昪一愣:“刘希武?他怎么了?”
    余和道:“刘将军被贬啦!太后娘娘下了谕旨,让他去岭南呢!这一去山高路远,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呀!”
    杨昪目色一沉,默了片刻,他问:“被贬的还有谁?”
    余和摇头:“倒是只有刘将军……”
    杨昪拧眉:“只有他?他做了什么?”
    余和便小声将自己听到的说法告诉他:“说是刘将军对太后多有不敬之语,也没认罪……不过王爷,刘将军一向心直口快,没什么坏心,您是知道的呀!”
    “我知道。”杨昪神色恢复平静。
    余和面上一喜,紧接着道:“那王爷,不如您去跟太后说说,让她别处罚刘将军了。”
    “他这个性子,磨磨也好。”杨昪背过一只手,目光平淡,“从前在西北,是我疏于约束了。”
    余和瞪大眼睛,有些懵了地看着秦王。他根本没想到,从前勇猛善战、在秦王殿下跟前颇为得脸的刘将军,这下出了事,王爷竟救都不救。
    杨昪却已经不再理他,直接出门,往上朝的地方去了。
    余和灰头土脸地出了皇城,看见立在树荫下的吴氏。
    吴氏看看左右,悄悄迎上来,担心地问:“怎么样?王爷可有说什么?”
    余和摇了摇头,看向吴氏的眼神带了一丝怜悯:“王爷对太后的谕旨没有异议,刘夫人,您记得多准备些吃的用的,还有药箱,免得与刘将军路上艰难。”
    一瞬间,吴氏眼睛都红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那秦王谋逆的消息,可是她告到太后跟前的!太后竟然不考虑这一点么?
    可吴氏又不敢把自己告密的事让余和、刘希武等人知道,因此她只能把委屈咽在肚子里,强颜欢笑道:“多谢你了,我会注意的。”
    余和点点头,与吴氏告别。
    回到家中,吴氏看见刘希武坐在屋中,一脸颓废的模样,心中就升起一丝厌恶,不过她还是强忍着恶心,面上蕴起一丝笑,温声道:“夫君也别太难过了,就算王爷不帮你,妾身也会陪着你的。”
    刘希武抬眼,怔怔地看着她:“你去找王爷了?”
    吴氏鼻尖一酸,眼眶中落下泪来,她点点头:“我去求余和帮咱们把事情告诉王爷了,可是王爷如今正与太后娘娘浓情蜜意,哪里分得出心思管咱们。”
    刘希武握紧拳头。
    他对王爷一片忠心!天地日月可鉴!可是自从王爷回到长安,他就再也得不到王爷的器重和信任了!如今王爷竟为了太后,不顾他的死活!这让他怎么能不心寒?
    刘希武看向吴氏,双眸一片赤红。
    他张了张嘴,颤声道:“珍娘,多谢你,只是苦了你和孩子……”
    吴氏目光低垂,素手轻抚了抚自己的小腹,道:“能和夫君在一起就好,没事的。”
    两日后就是刘希武启程出发去往岭南的日子。
    杨昪指了朱继成前去送他。长亭下,朱继成拍了拍刘希武的肩,叹道:“你老实去岭南,好好干,过段时间,我会求王爷想办法再让你回来的。”
    刘希武眸色微暗,冷声道:“下官的事,不敢再劳烦王爷。”
    朱继成眉头一皱:“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就你这脾气,从前也就王爷忍得了你!你在大理寺说的那些话,真当我不知道?得亏太后娘娘不是个弑杀的,要不然,估计咱们的脑袋都得丢!”
    刘希武撇了撇嘴。
    朱继成道:“王爷还让我带两个人过来,让他们一路上护送你,你还觉得王爷不顾你的死活吗?”
    他指指身后的两人,示意他们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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