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让那个宋德章去做,”尉迟瑾嘱咐道:“你莫要操劳。”
    苏锦烟莞尔,继续点头。
    “我会经常写信给你,你得空就给我回信如何?”
    “好。”
    “你要记得想我,嗯?”
    这话苏锦烟不好意思答,支吾地嗯了下勉强算回应。
    但尉迟瑾不满意,捧着她的脸,又极其郑重地嘱咐了遍:“记得想我。”
    “......好。”
    “之前我回京时,”尉迟瑾得寸进尺地问:“你可想过我?”
    苏锦烟被迫抬头看他,面颊有些发红,目光左闪右闪含糊说道:“有一点。”
    尉迟瑾笑,刨根问底:“那你是怎么想的?”
    “......”
    两人视线相对,一个非要问出所以然,一个内心羞臊却仍是强装镇定绞尽脑汁地想要如何回答才体面。
    “嗯?”尉迟瑾手下用了点力,捏着她脸颊软肉,又追问:“到底是如何想的?”
    “就...”苏锦烟有点顶不住他这架势,干咽了下喉咙:“睡觉前都会想一下,想你在做什么。”
    “然后呢?”
    “没有了。”
    尉迟瑾不满:“白日就不想吗?”
    “白日我要看账册,没空。”
    “......”
    眼前的小女人面上看似镇定,其实眼里飘忽的视线和她微红发烫的面颊,透露了她的紧张。她红唇微张着,露出里头洁白的贝齿,气息撩人。
    尉迟瑾深邃的眸子带笑,渐渐地笑意变成了浓烈香甜的酒,眸色也暗了下来。他缓缓倾身靠近,哑着音说道:“锦烟,我想亲你了。”
    苏锦烟仿佛也被那浓烈香甜的酒所染醉,脑子里空白一片。见他缓缓凑近,苏锦烟长长的睫毛眨啊眨的,而后闭上眼睛。
    直到那微热的唇贴上来,轻柔地吮吸,苏锦烟喟叹了一声,才知道自己也是等这一刻等了许久。
    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在游廊上亲吻。
    天光清明,还带着丝丝凉意。但苏锦烟却觉得周身发热,是被尉迟瑾的气息烫的。
    过了会儿,尉迟瑾觉得这样正面抱着她,中间隔着个大大的肚子实在不方便得很,于是又将她转了个身,让她背靠进胸膛。
    然后掰着她的脸颊,继续亲。
    尉迟瑾一只手臂横在她胸前,一只手扶住固定她的脸,细致、绵长、缱绻。
    不知过了多久,苏锦烟渐渐呼吸困难起来,喘气急切,呜呜咽咽地挣扎,最后用力咬了下尉迟瑾的唇,才得以被松开。
    尉迟瑾却是意犹未尽,眸子仍是化不可的浓郁香酿。
    他手指摩挲着苏锦烟的微肿的唇瓣,语气眷念:“锦烟,我又不想走了。”
    .
    却不得不走。
    次日,苏锦烟亲自送尉迟瑾出了门,直到他身影消失在山道上,她还仍旧站在树下张望。
    “夫人,”十七上前抱拳行了一礼,说道:“世子爷吩咐属下以后近身保护夫人,还请夫人体谅。”
    以前十七他们都是暗中保护,距离得比较远,这次尉迟瑾担心定城流民起乱,让十七等人留下近身护着。
    “你们有多少人?”苏锦烟问。
    “十二个。”
    “那尉迟瑾呢?他身边还剩多少?”
    “八个。”
    “......”苏锦烟又气又无奈,而后吩咐道:“罢了,你们收拾下,都住进别院吧。”
    苏锦烟睡了个回笼觉,醒来后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坐在床上有些愣神,好半晌才想起来尉迟瑾已经走了。
    她叹了口气,习惯一个人真的不好,尉迟瑾一走,仿佛整个别院都空空荡荡起来。
    霜凌服侍她洗漱过后,又端安胎药过来给她喝。苏锦烟喝完就去书房看账册,但今日不知怎么了,怎么也看不进去。
    索性就撂下账册,走到门口询问:“张叔他们那边情况如何了?”
    她指的是城外流民安置,这几天,张叔等人一直在忙碌这事。
    霜凌答道:“御寒的棚子已经建起来了,也按小姐吩咐每日早晚施粥。不过昨日听张叔说原本棚子是够的,可后来又陆陆续续涌了许多流民过来,如今倒是还需再建。”
    这话听得苏锦烟心里略微发沉,那日在城外见到的流民就已经够多了,她吩咐建的棚子也是按着绰绰有余来准备,却不想还不够,可见顺州这次的灾情实在严重。
    “让人准备马车,”苏锦烟吩咐道:“我去看看。”
    “诶?”霜凌担忧:“小姐,世子爷临走前还吩咐奴婢们看好您别出门呢。”
    “外头天冷且乱哄哄的,您还是别去了。”霜凌劝道。
    “无碍,”苏锦烟道:“我只是去看看,再说了,我还得去铺子里看看情况。”
    反正闲下来令她难安,还不如找点事做。
    .
    为了不扰城中百姓生活,安置流民的棚子都是建在城外西边的树林旁边,那边蜿蜒了一条小溪,取水也十分方便。
    苏锦烟到的时候,十七等人护着她下马车。
    这会儿快到午时,流民们都在排队等着施粥,放眼望去,到处都井然有序,还有官兵们四处巡逻。
    汇源茶叶商行的标志在这里随处可见,从施粥的棚子,到运输米粮和日常用品的马车,上头都有商号标志。
    汇源商行安置流民且捐助赈灾之事,得到百姓们赞扬,不到一天时间整个定城大街小巷都得知了此事。为此,还带动了其他商行也纷纷参与进来。
    因此这里除了汇源商行的标志,偶尔还能见到其他商行的。
    “小姐,”张叔小跑过来禀报道:“这两天陆陆续续加入的商行有十数家,许多官家夫人们也自发地送了衣物过来,眼下倒是不必担心物资的事了。”
    苏锦烟笑:“这是好事。”
    老远,一辆马车从出了城来,行到苏锦烟面前停下。
    刘知府下来后,对着苏锦烟客气道:“苏东家也在这。”
    “我来看看。”
    “我定州城能顺利安置这些流民还多亏苏东家了,”刘知府发自肺腑地感激:“因为有苏东家带了个好头,其他商户也纷纷来官府来请求一起赈灾,实在是给本官解决了大难题。”
    .
    如是又过了几日,苏锦烟看账册之余,也偶尔进城去看看铺子或是城外流民的情况。
    如今定州城越来越多的流民涌入,但因着应对得宜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赈灾施粥由最开始的商户们渐渐发展至官家夫人小姐们也参与了进来,最后城内百姓们也开始纷纷开始出钱出力,可谓官民一心,凝结力空前。
    这日,天气暖和了些,苏锦烟跟宋德章谈完事情后,准备在酒楼吃饭。
    关于万隆钱庄与汇源商行合作之事,也已经渐渐展开,宋德章将事情办得极其稳妥。苏锦烟邀他中午一起吃饭,宋德章婉拒了,因等会儿还要去接他姐姐。
    上次皇商竞选时茶叶被掉包之事,最后查出来确实是宋家动的手脚。此事往小了说是造办局采买受阻,但往大了说就是扰乱朝廷与邦国和谐。
    尉迟瑾直接按了个最大的罪名,宋家家主宋新和被下了的大牢,宋家族人为了挣最后点家业弄得乌烟瘴气。
    如今的宋家,可谓是已经跨了。宋德章的姐姐回宜县将父母亲留下的东西收拾干净,打算跟着宋德章日.后定居定城。
    宋德章已经自立门户,宋家那些烂摊子他也不会再管。
    苏锦烟目送宋德章下楼后,转身回到厢房,然后点了几个小菜,准备吃中午饭。
    等菜期间苏锦烟半困不困打了个哈欠,正想阖眼打个盹,却听见隔壁厢房的客人谈起了顺州灾情。
    苏锦烟立即头脑清明。
    “听说顺州死了许多人,有上万的流民无家可归,如今又是冬季,饿的饿死冻的冻死,实在可怜。”
    “民众呜呼哀哉,朝廷不管事,苦的是百姓啊。”
    “不是说朝廷派了钦差过去了吗?”
    “那又有何用?我有个亲戚在顺州当官,事情最是清楚不过。朝廷拨了银子,可如今顺州哪里是需要银子?需要的是粮食米面还有御寒之物啊。”
    “花银子去买不就是了?”
    “说得轻巧,眼下顺州的情况,即便是有钱也没地方买。”
    “那怎么办?只能活活等死吗?”
    “不然呢?朝廷现在才开始动作,那些流民已经快坚持不住了,我看顺州迟早要乱。”
    苏锦烟默默听着,眉头也紧紧蹙起。
    忽又想起临走前一日尉迟瑾面色看似轻松,实则眼底经常萦绕着忧虑不安。想必也早就清楚顺州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此去救灾平乱定然困难重重。
    犹记得他曾说要努力将此事办得漂亮,好邀功请求赐婚的决心,郑重又坚定。想必这事他已经考虑了许久。
    这时菜上来了,霜凌在一旁帮她布菜,劝道:“小姐莫担忧,世子爷定能将差事办好的。”
    苏锦烟淡淡点头,对着酒楼的招牌菜,也没心思吃几口。
    出城后,苏锦烟坐在马车上想心事,霜凌坐一旁帮她挑袖罏里的炭火。边说道:“奴婢让绣娘给小姐制了些冬衣,等会儿回去小姐试试,看合不合身。”
    “好。”
    “小姐,”霜凌又道:“今早厨下又送来了许多冬笋,听说顿肉特别香,今晚您要不要尝尝?”
    “好。”
    苏锦烟心不在焉地掀帘子瞧外头的情况,路上到处都可见从外地过来流民身影。不远处还有一对祖孙,衣裳破破烂烂,步履蹒跚,孙儿个头瘦弱,扶着老人行走艰难。
    没多久,老人家就跌在地上,爬起来后走了一段路又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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