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苏锦烟喊道。
    很快十七骑马至近前,询问:“夫人,有何事?”
    苏锦烟目光虚空地看着远处那对祖孙,想到的却是尉迟瑾在顺州面临的种种困难,眉间凝了股愁思。
    “去扶一下那对祖孙,”苏锦烟吩咐道:“将她们交给张叔,让张叔安排好,我看老人家许是还有些病,请大夫给她看看。”
    尽管如此,她心情依然沉重,救得了这对祖孙,可其他千千万万的流民呢?
    思忖良久,苏锦烟吩咐十七道:“回去收拾一下,明日我们就去顺州。”
    十七和霜凌都惊讶,十七赶紧道:“夫人,世子爷不让......”
    “你不说就是。”苏锦烟打住他。
    霜凌也劝:“小姐去那等苦寒之地作甚?您如今怀着身孕就留在定城吧,世子爷那边定然会处理好的。”
    “你们按我吩咐去做就是,”苏锦烟做事不喜欢多解释,决定了的事也鲜少有人能改变。她说道:“我自有我的打算。”
    她决定了,她要去见尉迟瑾,要与他一起度过难关。
    回到别院后,苏锦烟待在书房连续写了多封书信,分别让人快马送去给苏穆知,荷州城的富商何老爷子,还有宜县的高老爷。另外又让人去请宋德章过来,当即议事到天黑才结束。
    安排好这些,次日,苏锦烟便带着十七和霜凌等人南下去了顺州。
    .
    顺州。
    尉迟瑾这些日子忙得焦头烂额,正在跟下属官员议事时,听说雁观县出现了一小起流民暴动,于是又立即马不停蹄地去往雁观县城。
    雁观县令是个昏庸之人,在这县令位置坐了多年一事无成,平时没事就宅在家,有事就和稀泥。尉迟瑾到地方后见着县令办事拖拖拉拉瞻前顾后就一肚子气,当即贬了职,从带来的人当中挑一个暂时上任。
    总之先平息了民怨再说。
    在雁观待了两天,还没来得及歇息,又匆匆赶回顺州府城。仔细一算已经有十余日未写信给苏锦烟了,便想着今晚早些回去给她写信。
    也只有在想到苏锦烟的时候,尉迟瑾心里才得以清静自在些。
    一行人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府衙,尉迟瑾面色疲惫,下马时远远地看见府衙门口站着的人,一时间以为自己眼花。
    他傻愣愣地揉了揉眼睛,看了眼,再看了眼,确定不是幻觉之后,眼里渐渐溢出惊诧。
    苏锦烟披着件红色斗篷,白狐狸毛裹在她脖颈间,柔柔静静地站在府衙门口,含笑看着他。
    尉迟瑾多日未好生歇息,也顾不得打理容颜,此时衣袍有些皱巴,下颚长出了许多胡渣,显得十分憔悴。
    平日里矜贵的公子如今狼狈尽显。
    但这模样在苏锦烟眼里却意外的好看。
    尉迟瑾缓缓走到苏锦烟面前:“我是在做梦?”
    苏锦烟抬手触碰他脸颊,笑道:“不是,我来了。”
    尉迟瑾咧嘴笑起来,笑了一会儿后又沉了眉,低声斥责:“路途这么远,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在定城好好等我吗?”
    “还好,”苏锦烟道:“一路上都是睡在宽敞的马车里头,霜凌她怕我路上吃不惯,还专门带着厨子上路,我也不是日夜赶路,到了客栈就歇息。”
    “我没受苦,你莫担心。”苏锦烟道。
    但尉迟瑾还是有些气,故意板着脸:“这边艰苦脏乱,你过来做什么?”
    “我过来帮你。”苏锦烟道:“我已经联系了荷州城善堂的所有商客,请他们四处购买米粮等物资,不日便可运往顺州。”
    闻言,跟随在尉迟瑾身边的官员们大喜,说道:“夫人说的可是真的?那实在是太好了,何日能到?”
    “兴许后日就可以到。”
    “这位夫人...”有官员兴奋起来,立即上来就想跟苏锦烟好生商量这米粮之事,结果被尉迟瑾拦住。
    “我夫人刚到顺州,”尉迟瑾说道:“且让她先歇息,有事明日再议。”
    说完,拉着苏锦烟就进了府衙大门。
    尉迟瑾一路上还能矜持地问苏锦烟近况,比如孩子怎么样了?路上是否辛苦?早上吃了些什么现在饿不饿。可等到了府衙后院,他小心翼翼扶苏锦烟进门后,立即就将霜凌和十七等人关在了门外。
    而门内的尉迟瑾,思念如潮水般汹涌,抱着苏锦烟急切地亲吻。
    第88章
    只听“吱呀”的一声, 屋内光线就暗了下来,下一刻,苏锦烟就被尉迟瑾抱着, 红唇灼热。
    尉迟瑾的吻带着急切,又带着小心翼翼。唇瓣碾压着她的,在她呜呜咽咽之时, 灵巧的舌趁虚而入,搅得她舌根发麻。
    苏锦烟这些天来也是很想了的,便也顺势搂着他脖颈,主动承受他的索取。
    两人迷醉且疯狂。
    因就在门边, 且并未关严实,还露出条缝隙,里头两人亲热的声音传了出来。霜凌和十七站在外头听得尴尬不已。
    十七赶紧退到廊下,霜凌手上还抱着堆东西一时也不知是该放下还是先走人。犹豫了会儿, 还是先带着其他人到别的屋子收拾东西去了。
    尉迟瑾汹涌的思念得以发泄, 动作渐渐缓慢轻柔起来。两人亲了许久, 他才退开,见苏锦烟唇上还有些晶亮的痕迹又伸手帮她揩去。
    “这些天可有想我?”尉迟瑾抵着她的额头, 气喘吁吁。
    “嗯。”苏锦烟也努力平缓气息。
    闻言,尉迟瑾轻笑起来, 对着她道:“我也想你了,很想很想。”
    他捉过苏锦烟的手放在胸口的地方:“想得这里疼。”
    他身上衣衫单薄, 胸膛发烫, 胸口的位置许是因为刚才的亲吻此时仍旧跳得厉害,咚咚咚的,苏锦烟仿佛被烫了下似的,赶紧收回手, 虚虚地挂在他衣裳上。
    “锦烟,”尉迟瑾努力平缓了片刻,但没平缓下去,他声音难耐:“我还有个地方疼。”
    “哪里?”苏锦烟抬眼看他,以为他哪里又受伤了,眸色关切。
    尉迟瑾却坏笑了下,捉着她的手缓缓往下探去。等苏锦烟摸到是何物时,脸上的绯色瞬间就炸开,如残阳红霞。
    “色胚子。”苏锦烟低骂了一声,赶紧从他怀中退出来。
    尉迟瑾也没勉强,任由她站出几步开外,他咬牙忍着涨疼,看着苏锦烟无奈地笑。
    如今她怀着身孕,即便想干点什么也不行,实在折磨人。
    过了一会儿,霜凌在外头敲门,试探地问:“小姐,好了吗?”
    这个“好了吗”就问得挺尴尬,苏锦烟脸上刚刚消下去的红晕又浮起来,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憋了半天才故作严肃地说了句:“你先等着。”
    尉迟瑾笑得肩膀颤抖。
    “天色不早,我先去吩咐饭菜。”苏锦烟视线又不着痕迹往他哪里扫了下,看来一时半会儿不能消停,说道:“你先在这里坐会儿,我让人抬水进来给你洗漱。”
    “好。”尉迟瑾点头,看着她窈窕的身姿出了门。
    .
    顺州府衙后堂经年未修,屋内东西很简陋。原先的顺州知府早已被下了大牢,府邸也被抄家,京城来的官员大多都住在那里,只不过尉迟瑾为办公方便所以就直接在府衙后堂住了下来。
    所幸后堂的屋子够多,苏锦烟带来的人能住得下,她安排人清扫干净,又将自己带来的被褥用具都搬进来,这么一拾掇还像模像样。
    尉迟瑾沐浴出来,看屋子里焕然一新,眉头一挑。百姓们常说老婆孩子热炕头,他今日倒是深深地体会了一把。
    苏锦烟正站在门口跟丫鬟们吩咐事情,声音低低的,侧影柔美,双手还拖在高高挺起的腹部上。她早已换了身衣裳,交领的口子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格外好看。
    苏锦烟转身时就见尉迟瑾敞着衣襟,头发湿漉漉地站在屏风处看她。
    “看什么?”苏锦烟进屋,让他在椅子上坐下来,自己则拿长巾在身后帮他绞干头发。
    “让丫鬟来做,”尉迟瑾夺过她手上的长巾,说道:“你坐下歇息就是。”
    苏锦烟又夺过来:“丫鬟们这会儿都忙,再说了我也想站会儿,这一路上都是躺着,实在是骨头都生锈了。”
    苏锦烟边帮他擦边问顺州这边的情况:“我此前在定城时就听人说了,顺着这边情况很严峻,百姓怨声载道,仅流民就上万之多,可真是如此?”
    “也不假。”尉迟瑾点头:“若单是流民还好,可这里头还有些复杂。”
    “怎么说?”
    “顺州能在短短的两月之内就变成这样,我猜测这里头还有人在暗中操纵。”尉迟瑾说道:“顺州知府对朝廷禀报流民约万人,但实际上却远远超过这个数。而且我今日发现流民中混了许多细作,时不时煽动地方流民跟官府作对。”
    “光我来的这些日子,就要时常到各处去镇压安抚,因大多是百姓,还不能用非常手段镇压。且细作们狡猾,隐藏得极好,一时难以纠察清楚。今日压了下去,明日又起来,这事情就非常棘手。”
    苏锦烟静静听着,视线落在尉迟瑾的肩背上。
    眼前这个男人,是世人艳羡的天之骄子,却鲜少有人得知这些耀眼的光辉下是靠搏命得来的。他跟上京那些含着金钥匙出生的纨绔不一样,他心中有良善和温柔,有责任和正义。
    她多次见他受伤却习以为常的模样,多次见他分明累得眼下乌青、疲惫不堪却仍是兢兢业业的模样。
    就好比此时,如此简陋的地方,连霜凌看了都嫌弃得很,但尉迟瑾却住得十分自然。
    也说不清楚心里是何滋味,苏锦烟有些难受,也有些心疼。
    今日两人都毕竟累,吃过晚饭后,在廊下走了一小会儿,苏锦烟就觉得困了。尉迟瑾送她进房间,说好等她睡着再走,却不知不觉靠在床边睡了过去。
    等耿青半夜敲门时,苏锦烟醒来才发现尉迟瑾还没走。
    许是这些日子太过疲惫,尉迟瑾这会儿放松下来就睡的很沉,连耿青在外头敲门也没听见。他手臂压在脸下,被苏锦烟叫醒时,脸上还有些印子。
    “怎么了?”尉迟瑾问,而后听见耿青在外头,才赶紧起身出去。
    也不知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尉迟瑾面色凝重地进来,说道:“雁观县的流民又起暴动,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甚,我猜想那些人是想从雁观县找突破口。”
    “锦烟,”尉迟瑾在床边蹲下来,拉着她的手亲了又亲:“我不得不去处理,或许要好几日才能回来,你在这等我可好?”
    “嗯。”
    苏锦烟虽然舍不得他这么快就走,但看起来尉迟瑾比她更舍不得,为了让他心无旁骛做事,她笑着宽慰道:“你放心去就是,我在这好好等着,你也要注意安全。”
    .
    尉迟瑾当晚就离开了府衙。
    次日,苏锦烟吃过早饭后,就让人出去打听顺州的境况。昨日尉迟瑾只跟她说了流民暴动,但顺州现在到底已经严峻到了何种程度却还未知。
    不过,很快就有人来给她解惑了。
    霜凌在门口禀报道:“小姐,有个姓常的大人说想要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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