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桑丘自然也是知道的,秦大人是否已经有了陛下的消息?原本他并不想直接向秦寻询问,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
    秦寻扫了眼桑丘:你管好自己本分便是。
    听到秦寻的回答,桑丘也不在说什么,当时他能从秦寻的神色中看出,他应该是已经有了李子疏的消息了。因为在他离宫前,秦寻的脸色黑的难看,现在却明显好转了许多。
    只要李子疏平安无事,他便也没什么好过问的。桑丘心里头这样想着,给秦寻行礼后便离开了。他离开时看着原本热闹的朝越宫忽然冷清下来,不由得叹息。明明是即将入夏的时节了,可他看来却似乎还在秋季。
    孤岛上的生活总是怡然自得。每日无需定时定点的去做些什么,全凭着自己的心意活着何尝不快活?如果他不是越泽王,他或许会一直在住这里!无聊了便去周游列国,累了就回来,这样的日子才真正舒心!
    李子疏坐在溪水边,看着辛玉恒在附近采摘着能用的草药,阳光略刺眼了些,又被水中的波光反射,晃了他的眼睛。
    快入夏了,天气也逐渐变热了起来,可这孤岛上却还是有些凉意。李子疏的脚放在水中拍打两下,时不时还能看见有鱼游过去。他原本也想抓鱼的,试了几次连鱼的边边都没有摸到鱼就跑了,他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很快的,辛玉恒便背着装着满满药草的篮子走过来:疏儿想要抓鱼吗?
    李子疏摇摇头:算了,我也抓不到。有点饿了,先回去吧,一会再过来看看。其实他心里还是没有完全对小溪里的鱼死心。
    辛玉恒轻笑两声也不说话和李子疏一同回去了小院子。刚回到院子就看见了他们之前放出去送信的白鸽,李子疏一阵欢喜,二话不说就上前把白鸽抓住了,拿出了竹筒里的信。
    秦大人说什么了?辛玉恒见李子疏这么高兴,心情却复杂的很。
    李子疏轻声了一声,把信揉成了团:他说叫我不要再乱跑,不然就要打断我的腿!哼!越泽王的腿他也敢碰!要造反了!说完,李子疏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辛玉恒看着李子疏离开的背影沉吟了片刻后,才把刚刚采摘到了草药拿到太阳下晒着。没一会,他便看见白鸽又从李子疏屋子里飞了出去。
    他知道,李子疏的身体虽然就在他的身旁,可他的心却还记挂在秦寻的身上,片刻都不曾离开过。而他却不知能否在李子疏的心中占下一丝一毫的位置。
    很快的,秦寻便查到了李子疏现在所在的地方。他一得知几乎没在王宫中多做停留就把一些大小事务交代吩咐下去,主要还是让桑丘帮他看着朝堂上,别出什么乱子。桑丘自然也想跟着,可最终,他还是没说出口。
    而在孤岛过上了没人管也没人在耳边唠叨的日子的李子疏,生活的是相当的惬意和舒心。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痛快的玩闹过了。这次被辛玉恒带出宫,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在过几天,秦大人定就要到这岛上来了。辛玉恒看着远处即将落下的夕阳,感叹般说道。他知道,这几日定是他这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
    李子疏转头看向辛玉恒,从他的表情中李子疏能看出些什么:以后有空,我们可以常来。等我年纪大了,找到合适的人继位,我想住在这。
    辛玉恒浅笑:疏儿才十七,等疏儿年纪大了,那我岂不也是白发苍苍?
    是啊!到时候秦寻都不知道该老成什么样子!等他年纪大了,就应该轮到我欺负他了!李子疏说着说着,脑海中还真浮现出了秦寻老态龙钟的模样,不由得一阵窃喜。
    辛玉恒只是静静地看着李子疏没有在说话。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陪李子疏走到白发苍苍的时候,但他会尽力,用尽全部的力气留在他身边,哪怕多一刻也好。
    他们在山崖上看着太阳落下,最后踩着残留的余晖回到了小院中。晚上,他们煮了在小溪中好不容易抓到的鱼,还有一些可口的小菜。虽然看起来并不算丰盛,当时口味却很不错。
    李子疏也玩闹了一整天,吃完晚饭后跟辛玉恒才下了几盘棋,眼皮就开始重了。辛玉恒见李子疏也累的很,便让他回去先休息了,下到一般的棋便放在那里,等明天再继续。
    他回到自己的屋子躺在床上,没一会的功夫就睡着了。虽说即将入夏,可小岛上的夜晚还是有些些许的凉意,吹来的风也带着水露的气息。
    睡得正熟的李子疏,忽然被人拍了两下。他迷迷煳煳地从梦中惊醒,睁开眼发现自己的四周围一片漆黑。唯一能看的毕竟清楚的,也只有眼前的辛玉恒了。
    李子疏满肚子的疑惑,他刚想开口询问,却被辛玉恒捂住了嘴巴。辛玉恒神色紧张,用着极其小声的声音道:有人来了。恐怕是南恒的人,我出去引开他们,疏儿去东面的岸头,那里有一艘小船,疏儿先走。
    第181章 绑架出宫(七)
    李子疏听后心里一紧,也不管那么多了,一把拉下辛玉恒捂住他嘴的手:那你呢?
    疏儿别怕,我甩开他们马上就会跟上疏儿的。辛玉恒把李子疏拉起,找到屋子里的暗门,把李子疏推了出去,疏儿快走吧。
    李子疏有些发蒙,他根本还来不急反对,暗门就关上了。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锦囊,那是刚刚辛玉恒直接塞进他手中的。恐怕失态紧急,辛玉恒也顾不上解释那么多吧!
    李子疏心里想着,把锦囊收起来。怀着忐忑不安地心情摸着黑往东边的渡头走去。他紧张的手心冒着冷汗,心里头总是担心着辛玉恒的安危。
    原本干净整洁的小院子里,现在却是一片混乱。辛玉恒被人捆绑押跪在地上,原本漂亮的让人惊叹的脸上也出现了两道血痕,只不过那并不是他自己脸上的伤口,而是他刚刚在打斗时血溅在了他的脸上。
    南恒太尉南宫槐站在辛玉恒面前笑的邪魅,他伸手抚上了辛玉恒的脸颊,抹去了他脸上的血痕:要跑就该跑远一些,怎么这么快就被我抓住了?教导了你那么多年,你才一进越泽王宫就被从前的一切都抛下了?这点心狠你倒是学的真好。
    辛玉恒撇开头一声也不吭。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很了解但也很不了解。他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带着那温润好听的声音,做一些残忍到令人发指的事!比起这个男人,他更宁愿跟秦寻打交道。
    怎么一声不吭了?南宫槐弯下腰低头贴在辛玉恒的耳边,我可是甚是怀念恒儿娇媚的声音呢。今后我想恒儿能夜夜都让我如愿以偿,可否?
    辛玉恒的脸色转瞬间便的苍白,他的双唇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痛苦的回忆出现在他的脑海中,那是他想用一辈子去忘记的事。可他知道,只要南宫槐一天活着,他就要多一天活着痛苦中。
    对了,怎么没见你爱慕许久的小情人?恒儿让他先跑了?南宫槐起身环顾四周,脸上带着些许的失落,但眼底全是戏谑。
    南宫大人,这附近都寻了,什么人也没看见,估摸着是已经跑远了。听到此话,辛玉恒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只要李子疏能跑掉,其他的什么他都不在乎。
    南宫槐蹙眉:你们留在这,我亲自去把恒儿的小情人抓回来。说着,他迈开步子便要走了出去。
    那个南宫大人不知我们可不可以。一名侍从摩擦手掌,暧昧不明地看了眼辛玉恒,又看着南宫槐,似乎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南宫槐挑眉:一人一次别多了,怕恒儿受不住这么多人疼爱。说完,他看着脸色苍白的辛玉恒露出一抹笑意。
    是是是!放心!我们定会对辛公子温柔的!说完,他猴急地转身,快!带屋里去!小心点,别把辛公子弄伤了!
    南宫槐看着他们把辛玉恒带进了屋子里,自己则转身往外走去。
    李子疏抹黑跑到东边的渡头,他确实看见了有一艘小船停靠在岸边,但他心里对辛玉恒实在放心不下,犹豫不决地站在渡头便想试试等等看,或许辛玉恒能来的急过来。
    他在渡头边来回踱步,不好的预感逐渐蔓延开来。他甚至想干脆回去找辛玉恒好了!可是他自己又不会武功,回去也只能给辛玉恒添麻烦,说不定还会害了辛玉恒!但让他就这样扔下辛玉恒跑走,他真的做不到!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才好?李子疏心里头五味杂陈,看着山头上被树林掩盖住的小院子,心不停的跳,好像马上就要从自己的胸口跳出来似的!
    正当他在不知所措之时,草丛中忽然有了一些动静,李子疏的心当时就漏跳了一拍。他愣愣地看着有动静的树丛中,缓缓地走出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衣着华贵长相俊美,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朝着李子疏走来。李子疏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南恒国的服饰,当时南恒使臣来时跟他的着装很像,只是没有他穿的好看。
    啧啧啧,都说越泽最年轻的大王俊美无双无人能及,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听闻越泽王您今年才刚满十七?南宫槐迈着从容沉稳的步子走来,把李子疏吓的是一步步往后退。
    你是谁?我几岁跟你有什么关系!玉恒呢?李子疏确定,他一定就是辛玉恒跟他说的南恒人。看他穿的富贵,定是南恒位高权重之人。
    恒儿?恒儿就在小院里,我带越泽王去找恒儿,如何?南宫槐向李子疏伸出了手,并一步步朝着李子疏走去。
    李子疏的心跳的很快,他从来就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时,一时之间他还真有些胆怯!可是,一想到生死未卜的辛玉恒,他就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是南恒太尉,是收养玉恒的人?辛玉恒曾经跟他提过,虽然他并没有明确说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李子疏看见这个人的第一眼便猜到了。
    不错!我是南恒太尉南宫槐,恒儿是我的养子。我派他到越泽王宫中去做些事,只可惜恒儿不太听话,让我很是伤心,这才迫不得已从南恒赶来,想要惩戒一下这不听话的恒儿。南宫槐还作势露出了难过的神情。
    就算玉恒是你的养子那又如何?玉恒应当凭着自己的想法活着,而不是为了你活着!李子疏看着这个南宫槐就生气,尤其是一想到他欺负玉恒的种种就恨不得上去打他一拳。
    南宫槐忽然盯着李子疏看个不停,眼底带着些许的兴奋,让李子疏看得背后一阵凉。这个南宫槐定不是个省油的灯!
    越泽王说得真好。我总算明白恒儿为何会那么喜欢你了,不单单是因为你的样貌呢。南宫槐忽然肆无忌惮地朝李子疏走来,我都开始喜欢你了,越泽王。
    还没等李子疏反应过来,南宫槐就横抱起了李子疏。李子疏心里有头一万只草泥马噔噔噔踩过去,整个人都快不好了。他死命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只能看着南宫槐带着同情地神色一路上看着他。
    该死的你放开我!南宫槐!你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李子疏一边挣扎一边叫喊,几乎把自己的体力都快用完了。可无论如何,他也不想被南宫槐给抱着。如果现在手上有一把刀,他可能会毫不犹豫地砍过去。
    李子疏折腾了半天还是无果,硬生生地被带回了小院。他看着原本干净整洁的小院被他们弄的天翻地覆心里就一阵不高兴。而此时耳边还传来了暧昧的声音,让他惊慌不已。
    他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他听得出来是辛玉恒的声音,而那声音却让他难以启齿。李子疏忽然恶狠狠地瞪着南宫槐,一言不发。
    越泽王为何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难道是想一起加入吗?南宫槐轻笑一声,那无所谓的模样让李子疏气的恨不得现在就将他五马分尸。
    李子疏撇开头去,正巧看见一名侍从手上拿着一把剑,他二话不说忽然就上前把那名侍从手中的剑抽了出来,连那名侍从都没反应过来剑就被李子疏抽走了。李子疏拿起剑,放在了南宫槐的脖子上。
    放了玉恒!李子疏目光坚定,略显稚嫩的脸上隐隐透露出王者之气,举手投足间竟也有让人着迷的骨气。
    南宫槐看着李子疏,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原本那被抽走剑的侍从想要做些什么,但却被南宫槐抬手制止了。
    不错,这才应当是越泽王。南宫槐露出一丝赞叹,好,我放了恒儿,但明日天一亮,你们都必须跟我回南恒。
    李子疏眼下也不想再去跟南宫槐争论什么。他立刻扔下了手中的剑,急忙想进屋子去找辛玉恒,但却被南宫槐阻止了。
    正当他以为南宫槐要变卦的时候,他却道:还是等会在进去,如何?
    李子疏听后便立刻明白了南宫槐的意思,脚步停在了原地。南宫槐先行进了屋子,过了片刻,屋子里的其他男子才陆续走出来。李子疏看着眼前的一幕,手不禁攥起拳头,微微发抖。
    现在他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刚刚认识辛玉恒时,他每日总是那一副面容。他心里压抑着的是常人无法忍耐之事,那份苦楚,恐怕也只有他自己能明白。
    良久后,李子疏才缓步走进了屋子里头。此时,辛玉恒衣衫凌乱地躺在床上,长发遮盖住了他的面庞,但李子疏依旧能感受到他心底的悲凉。
    他站在旁边看了会,才走到床边坐下,一时间他竟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想安慰辛玉恒,但他知道,这并不是几句安慰就能了事的。
    玉恒今晚我在这陪你,好不好?李子疏思前想后,最终决定还是少说话为好。
    辛玉恒躺在床上似乎像是死了一般一动不动,面对李子疏的询问他也没有做出任何回答。如果不是看见他胸口还在上下浮动,恐怕李子疏都要以为他死了。
    第182章 绑架出宫(八)
    李子疏坐在床边一直静静地看着辛玉恒,良久后他也坐的有些乏了,转身就躺在了辛玉恒的身边。此时,辛玉恒才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勐然间坐起身缩到了角落。这举动把刚躺下的李子疏给吓了一跳。
    玉恒?怎么了?李子疏不明所以地坐起身,看着卷缩在角落里的辛玉恒。
    疏儿别过来别过来辛玉恒嘴里一直喃喃着同样的话,却也不说原因。但李子疏还是明白了些什么。
    李子疏故意凑上前,一把就抓住了辛玉恒的手臂:为什么不让我过来?你不想再看见我了?
    辛玉恒苦笑:玉恒这破落的身子不想把疏儿给弄脏了。他竟也不敢再抬头直视着李子疏的眼睛。
    你不脏!脏的是他们!玉恒为什么把所有都揽在自己身上?错的明明是他们!李子疏愤恨,今日他算是看见了人性最丑恶的一面。他也暗自懊恼,他就不该自己先走。无论辛玉恒怎么阻止,他都应该留下来!至少至少他还能帮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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