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吾不像昆仑,由层层叠叠的岩石构成,偶偶有草木,也是细长瘦高型,稀稀拉拉,连小孩儿的身体都不足以遮挡,这也正是当年她从后山落下,云袖认为她必死无疑的原因。
    “娘亲,这么多台阶怎么上去啊?”
    昆吾上山的路是由几万步的台阶组成,坡度极陡,爬着非常吃力,除非有一定要上去的决心,否则,爬到一半想要放弃,会更加痛苦,连滚下去都如同高空坠落一般,十死九残,稷苏在昆吾的几百年里,没少在这儿看到妄图上昆吾仙修的普通人的身体。
    “走上去啊。”最要命的是,走完这几万步台阶到的并不是山顶,而入口,昆吾的弟便是轮流在那里站岗。
    “这真的是娘亲长大的地方吗?”小家伙一脸为难的望着稷苏。
    “也不算,待过约莫有个几百年吧。”
    五百岁之前她只是在雷池边转悠着找封印的小龙玩儿的老鼠,五百岁到八百岁,她日日跟在是青玄身边,温顺的如同小猫咪,八百岁之后到跌落山崖之前,历练与各个门派,养成了游戏人间的性子,少有回来,就算回来也是找舒坦的路子走,或者央求同门的师弟师妹御剑带回去,从未真正走过这台阶,虽然她在这个某种意义上来说算她长大地方呆了好几百年。
    “那娘亲都是如何上山的呢。”
    “这个……”她总不能告诉小娃,他的娘亲没有剑,无法御剑,都是走的野路子或者让人载着走的吧,稷苏犯了难。
    “你娘亲上山哪能跟普通人一样跟这儿遭罪呢。”稷苏被离落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样子,弄的十分心虚,生怕下一刻他就会捅了自己的老底。
    “那娘亲不走这里,可是有别的好走的路么。”
    路是有啊,总不能带板正的重华去走旁门小道吧,而且新任掌门凤旭,她既没见过有没听过,光从邀请函上来看不太好相处的样子,初次见面还是规规矩矩按照礼数来的好。
    “上来。”棠溪已摆好姿势,乖乖等待主人上剑。
    “得了吧,你还有苏稽姑娘要带,这娘儿俩跟我走吧。”离落冲重华一脸坏笑,蹲下身子,意要两人上背。
    “娘亲,那……我们?”
    “我们?我们自己走。”稷苏搂着小娃,抢先飞了出去,朝后面得瑟道,“别忘了,我的云比你的大!”
    “小东西,你……”离落恨恨发起追击,却有再次被御剑载着苏稽的重华赶超,“离落上神,先行一步,上面等您。”
    “哟,变样了?”
    昆吾弟子,身着麻料蛇纹纱衣,袒胸露乳,穿着放荡,人看起来确实拘谨的正派模样,从前青玄在人所做虽非名门正当做之事,走在人前的昆吾弟子却是个个像模像样的,这凤旭才刚一接手,就连人前装出来的样子都免了,当真是个狂人。
    “你是何人!”
    几人所持乃是灰白铁剑,应是在昆吾仙修不到两百年的新入弟子,难怪会不认识她这个“假师姐”,稷苏试探着拨开挡在自己胸前的剑,笑嘻嘻道,“我是稷苏啊,你们的师姐,哦……你们还小,没见过我也很正常。”
    “如何证明?”为首的弟子,扫了一眼苏雨溪摆明不信。
    “师弟想要师姐如何证明呀?”仙修的人成婚者甚少,大多会成为仙门各家弟子茶余饭后八卦的对象,她这种小娃都这么大的,他们却没听过,要说是昆吾的人实在牵强,稷苏也不抱希望他们会相信,全当做是后面的人没来之前的消遣罢了。
    “少占我们便宜!”
    那人持剑又要再动,苏雨溪怯生生站到稷苏面前,排开双手,奶声奶气阻拦道,“我娘亲在昆仑长大,呆了数百年,才离开昆吾,掌管暮山你们为何不信?”
    得,暮山一提,身份暴露,稷苏就更悠闲了,索性抱臂看热闹,蒜苗的高小娃娃为母勇斗昆吾四弟子,越想越乐呵,苏雨溪在前跟人理论,她在后掩嘴偷笑。
    “来者何人!”
    稷苏以为第二个上来的会是离落,转身看去,却是重华与苏稽,偷偷收敛了姿势——看热闹。
    “爹爹,他们欺负娘亲。”来了个撑腰,苏雨溪连忙指着四人告状。
    “做的很好。”重华轻拍苏雨溪的头以示嘉奖,抬眸答道,“重华。”
    不想,那几人非但不信,还哈哈大笑道,“昆仑的重华师尊何时有这么大的崽了,我们为什么没有听说啊,哈哈哈。”
    “不好意思叨扰几位。”苏稽纤弱施礼,,强硬的几人眼神瞬间软化,笑开了花,“我们乃贵派前掌门青玄好友,特来此缅怀故人,还请几位通融一下让我们进去。”
    “缅怀青玄?青玄又没死在昆吾,姑娘要缅怀怕是来错地方了。”为首的人连拒绝苏稽,都与拒绝她是完全不同的态度,稷苏十分郁闷,早知道就该以个温柔的样子出现,说不定能混进去了。
    “仙姬的路你们也敢挡,好大的胆子。”离落落地,红袖一甩,一阵强风,四人全部倒地,“就是你们见到她也得客客气气,你们竟敢阻拦!”
    “演完师姐演师尊,演完师尊演仙姬!”四人也坚强,慢慢爬起来,仍然防御着,不让进,“仙门重地,请几位自重!”
    “小东西,吹奏恋尘。”
    “哦。”稷苏刚把恋尘放到唇边,吹入第一口气,四人便再次倒下,她只当恋尘是玩具,原来还能当武器,以前怎么没发现呢,稷苏越想越得意,吹的更大声,无音无调,让人忍不住捂耳,杀伤力倒是挺大,守门人起身又被摔倒,起身又摔倒,看得倒挺得意。
    “何人闹事?”
    声音由远及近,守门的弟子自动让开,弯腰屈膝,男子身穿红色纱衣,却不及是离落好看水灵,满头黄棕色长发,独额前两撮蓝中带绿,面色发黑,露出来的脖子却白的犹如从未见过天日,模样怪异至极,可笑至极。
    是个有份量的人物!
    “同款啊。”离落见着来人衣裳脸都绿了,稷苏紧咬牙关,火上浇油道。
    “你上神爷爷要到此一游!”离落被稷苏这一激,怒气更重,语气自然更狂。
    “我劝你不要逼我出手,不然没你好果子吃!”来人也不示弱,右手一挥,摆出攻击姿势,那四名的无辜弟子再次被扇出老远,滚落在地。
    “笑话。”离落一扯嘴唇,手指轻轻一点,来人便成一团,分不清首尾,只一片红色包裹着一坨四处乱滚的圆球。
    “哇,离落上神好厉害呀。”稷苏拍手叫好,将上神二字咬得极重,她就是要说给地上那一坨……听。
    “小意思。”离落得意收手,红球便慢慢变大,最后恢复成最开始的人样,“还打吗?”
    “不打不打,您……您是离……离落上神?”那人试探着询问,瞥见离落的眼神,脑袋低的能撞上脚背,“上神驾到,凤旭眼拙,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我看你不是眼拙,是眼瞎吧,月白壶和恋尘这么大个摆在这里你看不见啊?”
    原来那酒葫芦也有名字,叫月白啊,喝了这么多回瑶浆这才知道名儿,失敬了。等等,这玩意儿就是凤旭,仙门第二派的掌门?稷苏半信半疑望向重华,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稷苏更加确定这个凤旭肯定大有来头,昆吾的这次围猎也绝对不只是围猎那么简单。
    岁寒殿,位于昆吾深处,环境清幽,与岁阳殿、岁明殿并为昆吾招待贵客的三大殿宇,内设专门侍奉的弟子与私人厨师,稷苏年幼时对此处十分好奇,曾三番五次潜入,想瞅一瞅私人厨师与饭堂的厨子有何不同,每次都不到第二道门就被撵了回去,愣是一次没见着,今日竟然被昆吾掌门奉为上宾,光明正大的住了进来,倒算得此行的另一个收获了。
    岁寒殿共三层,一楼厨房,二楼会客厅,三楼才是休息的地方,站在三楼阳台上可以将一楼的圆形大厅看得清清楚楚,玉石的假山,时而变成爆发的喷泉,映射着七彩光芒十分好看,不说能工巧匠,就说那玉石的价值,也足够昆吾上下上百年的开支了的。
    “小宝,过来。”栏杆刚度在她腰部以上,苏雨溪垫脚站着,除了汉白玉的柱子还是啥也看不到,稷苏拦腰将小娃抱起,指着七彩喷泉道,“好看吧?你娘亲几百年前,想进来看看都被打了出去,如今却是这里的贵宾,可以随便看个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什么?”苏雨溪挪开眼睛,仰着小脑袋认真的问稷苏。
    她在昆吾七百年,也没混到昆吾弟子的名分,被人打落山崖,被爱人否定付出,今朝再回她却已是昆吾的贵宾,住着从前偷摸着也进不了的殿宇,看着被称作仙门奇观的假山喷泉,痛快却又不那么痛快,半分爽感也无。
    “一辈子很长,得不到的并非永远得不到,得到的也非永远拥有。”重华转身,正对着她,一字一句道,“所见即最好。”
    所见即最好,雷池之乱让她失去了家人朋友,却让她阴差阳错化成了人形,跌落悬崖被云袖追杀,却有了夜宿,暮山差点丧命,却有了双好好的眼睛,每一次看似在失去,却都在得到,重华说得对,所见即最好,得到的也非永远拥有,还需要精心呵护与珍惜。
    “是啊,所见即最好,有你这么个小玩意儿,天天供为娘玩耍,也挺有趣。”稷苏放下苏雨溪,在小脸上轻轻是一捏,留下浅浅的红痕。
    “娘亲,你说什么呢,我是人不是供你玩耍的小玩意儿。”
    “重华,我一会儿有话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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