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游头子得了阿弥的一松,北游人反应极快,立即将手上的兵器再拿起来,反身同周遭的李朝将士厮杀。
    有南理猎人挡到江至安之前,给阿弥引开江至安。
    阿弥得以顺利拽着秦不知到言照清那儿,当头先劈开言照清,等着言照清用她师父的刀横挡。
    一时间,三方混战,新来的秦不知他爹——当朝右相秦绍祺并不费心阿弥那儿,只令优先解决北游人。
    “秦相!那是劫法场的逆贼!是南理阿弥!是废太子遗孤南理阿弥!是废太子的亲女儿!”
    江至安在同南理猎人的对打中嘶吼出声,提醒领兵来援的当朝右相秦绍祺。
    秦绍祺惊诧之中挨了北游头子的一刀,那北游头子看起来也震惊,嘴里低喃一句北游话,要往阿弥那儿去。
    秦绍祺立即下令,“抓人!抓活的!”
    北游头子也高喊,大意也是叫北游人活捉阿弥。
    两方人马同一个目标,又要互相提防,竟也还是先行打起来,离阿弥极近,谁都没抓到她。北游人人数不再占优,处处落下风,眼看死伤又泰半,被阿弥抢了蓝宝石的北游头子身上伤处又增加了许多。
    不多时,战场后头又传来北游人的大喊,快马阵阵,是他们从原先的驻扎地方抢了什么人出来。
    北游头子打退几个人,高喊出声,号令被附近的北游人层层传出去,那马蹄声便往北去,看样子是要越过骠尉河。
    北游头子看向阿弥,喊了一句,“你跟我走!只有我能救你!”
    阿弥无暇分心。
    阿弥手中刀刚才果然被言照清的刀打断,她师父的刀向来削铁如泥,南理猎人的刀算不得什么好刀。软剑再出手,怎么同言照清打,始终都被言照清压着打。
    言照清看着凶猛,实则击到她这儿来的力道不足六成,放在平日里,她是能同他打个平手的,法场上头她不就赢了他,抢走了许之还吗?
    但如今,阿弥身上有伤,经这两天的折磨,早就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又何尝看不出言照清的着急,但心里挣扎,有意无意的将言照清露出的破绽错过。她比他还要着急。
    长哨阵阵,阿弥已经叫南理猎人撤身。南理人不笨,将两方祸水引到一块儿,叫他们自己打去。至于江至安那儿,也不知道那北游头子是什么时候同他缠斗起来的,可二人都是心不在此在阿弥的模样,位置几经变换,就是为了要紧盯阿弥的去向。
    北游头子喊话,北游人开始寻空撤退,言照清他们先前缴获的北游骅骝倒成全了他们。
    阿弥的骅骝被一个北游人骑上,几个大跳跃,将人甩脱出去。
    “弥啊!”
    阿德上了马大喊。
    天上圆月突然从重云之后跳出,银白月色霎时笼罩大地。狭长谷旁无遮蔽物,清亮的月光将这一方天地照得亮亮堂堂,也将阿弥脸上的焦灼照得清清楚楚。
    软剑一缠言照清的刀,言照清顺其自然将刀用力一挑。阿弥使力得几近痉挛的手再握不住软剑。亮光一闪,软剑被挑到秦绍祺那儿,叫秦绍祺恰好接住了,拿在手上看。
    “秦相!废太子遗孤、劫法场逆贼,人人得而诛之!”江至安大吼,重刀打得北游头子踉跄后退,被北游人接住。
    北游人将不甘心的北游头子拉走,推着催着上马。
    北游头子在马上怒喝:“南理阿弥,跟我走,我能救你!”
    得了阿弥清冷目光的一瞥。
    秦不知一直被阿弥挽着手臂。阿弥挽得紧,将他的手臂夹在她手臂和身侧,把他甩过来甩过去的,是用他做肉盾,抵挡言照清的刀。
    秦不知脱身不得,另一手又是重伤,分毫使不上劲,见阿弥一刀一剑都没了,两手空空,心中蓦地大喜!
    有救了!
    “活捉!活捉!”
    不知是谁大喊。
    言照清便垂下刀,另一手往阿弥伸去,要去扣阿弥的肩。
    秦不知此时发力,将阿弥往言照清那儿撞,撞得阿弥被一把推到言照清怀里。
    言照清神色复杂要将阿弥扣住的时候,阿弥却突然伸手,将秦不知手臂上的短匕一拔,反手往言照清心口扎去。
    “照清!”
    秦不知惊喝,忍着臂上剧痛,要将阿弥再推撞出去。
    但晚了。
    一众人只看得言照清身子不稳,往后踉跄两步,持刀撑地才没叫自己倒下。
    林间的寒风猎猎,天上的明月高悬,明明白白将言照清胸膛当中的一把短匕清楚照亮。
    秦不知发狠,要用手臂箍住阿弥的颈子。
    阿弥好像一尾泥鳅一般从他的手臂之中滑落,三两拳砸上秦不知汩汩流血的手臂,挣脱他,跌跌撞撞往北向狂奔。
    响哨阵阵,她的骅骝应着哨声而来,同阿弥同向而行。阿弥用尽最后的力气拽住马鞍,翻身上马。余下的三个南理猎人立即跟上,策马狂奔
    前头的北游人已经跑去很远,见状停了一停,又加快了速度。
    “大人!追吗?”
    有人问秦绍祺。
    秦绍祺尚未答话,就见头上插着一把刀的怪人翻身上马,箭一样飞射出去,朝着阿弥他们的方向猛追。
    紧接着是心口有短匕的言照清,推开秦不知,也找了匹马,耐着疼痛上马狂奔,也追了出去。
    “追!”
    秦绍祺下令。又再补充道:“活捉!”
    逆贼事小,废太子遗孤事大,人应当活着带到御前答话,若是死在他们手上,他们要如何同李皇交差?
    马速极快,不多时就穿到了林子外头。
    他们原本就在林子最北处附近,面前是宽阔的骠尉河。冬日里河水结了厚厚的冰,约莫到二三月份才开始解冻,马载人踏在冰面上过也没事。
    追来的人都看得北游人在对岸的山坡上骑马回望,南理人已经过了河,但看着方向是要错开北游人的地方,往西北去。
    阿弥的骅骝也已过了河,江至安紧咬在后头,长刀往阿弥那儿猛力打去,逼得阿弥在马上就回身应对。
    言照清行到河中,马蹄打滑,马匹不安,在河当中不敢再前行。秦绍祺带人赶上,意欲越河,将阿弥活捉。
    正那时候,就见江至安已经追着阿弥到了河对岸的山坡上头,飞身将阿弥一扑,扑得带着阿弥落马,二人往山坡的另一侧滚去。
    那是个山谷,人下去了,就再没法看清情况。
    月亮有一瞬隐藏在云朵后头,天地一黯,又极快地从重云后头出来,叫清辉洒落大地。
    一众人只看着山坡上再有人,是一个头上横插着一把刀的男人,手里提着一个圆乎乎的东西。
    “人头!他把逆贼的人头拿下了!”
    秦不知惊呼,看着江至安将人头的长发缠在手上,一步一步稳健踏上冰面,带着大仇得报的轻松和喜悦,往李朝将士这儿来。
    北游人立即散了,似乎觉得这儿已经没有什么价值。
    山坡上再有人马一现,是南理人。阿弥的骅骝瘸了一腿,安静立在一侧,被其中一人牵着。
    弓弩发箭,往江至安那儿打去,但已经离得太远,没什么力道和准头。
    “江至安!上天入地,南理人同你不共戴天!”
    有汉子嘶吼。随即南理人也从山坡上下去。再没了踪影。
    结了厚厚冰层的河面上,没人说话,都只看着江至安提拎着一个人头,人头两侧还有长的红纱带落下,拖在从人头上滴落的血下。
    “扑通”一声,执金吾参将言照清胸膛的短匕不知何时滑出,流血不止。
    言照清再也捱不住心口的疼,自马上侧翻下去,倒在冰面上。
    “阿弥。”
    喃喃出口的两个字,随着嘴里呼出的白气,消散在冰面上的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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