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你去摘莲蓬。”秦砚说。
    贺平乐简直惊喜:“可以自己摘吗?”
    她还没亲手摘过莲蓬,也没坐船穿行过荷花池,光是想象那画面就觉得惬意。
    秦砚率先上船,站在船头对贺平乐伸手。
    贺平乐没做他想,伸手握住秦砚,上船后,秦砚等贺平乐到船舱坐好才解开船头绳索,用撑杆把船推离岸边,往荷花深处去。
    蓬船上的纱遮阳不遮风,贺平乐左边看看右边看看,根本停不下来,秦砚坐在她对面慢悠悠地摇桨行船。
    鼻间满是荷花的香气,贺平乐觉得自己像是泡在荷花缸里,身心沁爽。
    “你祖母所酿四季酒中,便有一味荷花酒吧?”秦砚问。
    贺平乐正撩着衣袖,抻着胳膊玩水,闻言应声:“有啊,夏念酒就是用荷花酿的。”
    秦砚说:“待东边那片荷花开了,你带她来摘花吧。”
    贺平乐枕着莹洁如玉的胳膊笑道:“让她来?她能把你这百里花田都薅秃了。”
    “不会吧。”秦砚似乎不信。
    贺平乐便与他说起邱氏的壮举:
    “她刚开始酿酒时与我说要寻花,春日桃花,夏日荷花,秋日桂花,冬日梅花,生生把花市里的花农都给得罪了,人家形容这位老夫人摘花如蝗虫过境,所到之处百花杀。”
    秦砚闻言感慨:“看不出来老夫人是这样的。”
    贺平乐说:“我开始也没看出来,后来发现花市没人卖花给她才知道的。没办法,我只好斥巨资买了几处花田,自家的田地才能让她随意祸祸。”
    “我这里,也无妨。”秦砚若有所指,目光灼灼盯着贺平乐。
    贺平乐与他对视,匆忙避开,指着一个方向说:
    “师父去那里,那里莲蓬多。”
    秦砚连看都没看就按照贺平乐指的方向划去,贺平乐为了逃避与秦砚对视的目光,着实卖力摘莲蓬,不知不觉摘了半船。
    回到岸上时,庄子里的人都很惊讶,他们大概以为贺平乐主要是游船玩耍,只会象征性摘几株回来,没想到摘了这么多。
    秦砚没说什么,贺平乐自己倒过意不去了,扯扯秦砚衣袖轻问:
    “师父,我是不是摘太多了?”
    秦砚将衣袖往贺平乐手边送了送,淡定回道:“不多,就怕你回去后悔。”
    贺平乐不解:“后悔什么?后悔没再多摘点吗?”
    秦砚但笑不语。
    贺平乐看着被送上马车堆得像坐小山的莲蓬,连连摇头:“不会不会,已经够多了。”
    秦砚说:“天有些阴了,说不定有暴雨,咱们回吧。”
    贺平乐仰头看天,所谓天阴只是一片云遮了日头,云层后的阳光照样挺烈,哪有半点要下雨的样子,觉得师父杞人忧天了。
    不过,从庄子到京城要走好半天,他们吃饭摘莲蓬耽搁不少时间,就算现在回城,估计到京城的时候太阳也要落山了。
    子里的人到门前相送,邀请贺平乐时常过来玩耍,贺平乐一一谢过,与秦砚上车离去。
    马车走到半途,一道震天惊雷后,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把前路都下起了烟雾。
    雨太大了,就算是豪华马车也有点罩不住,尤其是四面窗口,窗帘尽被打湿,呼啸的风仍不停歇,将雨水送进车里。
    贺平乐倒还好,就是怕秦砚受不了,他这么个有洁癖的人,身上沾点雨水泥巴得多难受啊。
    “师父,你坐到角落里去,我给你挡着风雨。”贺平乐把秦砚往马车角落里推,那里是风雨盲区,能最大程度不淋到雨。
    秦砚见她用身子挡着风口,右半边衣裳全都湿了,心疼不已,将她拉到身边坐好,自己顶替她先前的位置。
    贺平乐有些着急:“都湿了,师父你坐过来,我没事的。”
    秦砚按住贺平乐肩头,沉声喝了声:“坐下。”
    贺平乐拗不过他,又不能枉顾他的意愿直接把他搬过来。
    正对峙着,马车忽的一甩,惯性把贺平乐整个人都甩进了秦砚怀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车厢就撞在山璧上,直接坏了半边。
    秦砚将贺平乐紧紧按住,手掌下意识护住她的后脑。
    车夫焦急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王爷,小姐,雨太大了,小人没瞧见路上有很多碎石块,车辕断了。”
    “你没受伤吧?”贺平乐问车夫。
    “小人没事。可是车坏了,走不了了。”
    贺平乐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有些慌神,秦砚回道:
    “先找个地方避雨。”
    车夫说:“刚才我们经过的路上好像有座破庙,离这里不远,要不去那里避避吧。”
    车坏了,雨又大,也没别的选择。
    车夫穿着蓑衣,从歪斜的马车车壁抽出一把雨伞,秦砚率先跳下车,接过车夫撑好的伞,将贺平乐拦腰抱下,然后珍宝一般带入怀中拥护,雨伞几乎全都遮在贺平乐这边,自己后背尽湿也不在乎。
    秦砚拥着贺平乐,车夫牵着马,给马也披了副蓑衣,往回走了一阵,果真看见车夫说的那座破庙。
    破庙的门还剩半拉,大概因为是夏天,里面也没什么陈腐的味道,庙顶有几个窟窿,所幸都在角落。
    车夫把马赶到屋檐下避雨,缰绳拴在门柱上,这才除了蓑衣进庙宇为贺平乐收拾出一块可以待的空地。
    秦砚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抱来几根干燥的柴火。
    “这里不久前应该有人住过,屋檐外角有一对砍过的柴。”秦砚说。
    车夫见状赶忙掏出火折子,接过柴火,又到外面找了一团湿稻草,在衣服上擦干揉成团,在空地上将之点燃,生出一个小火堆。
    虽然是夏天,但衣服湿了不及时烘干还是有可能的风寒的。
    “王爷,小姐,你们在此稍事歇息,我先骑马回城,另驾一辆马车来接你们。”车夫说。
    马车既已损坏,三个人只有一匹马,显然是没法一起回城的。
    贺平乐说:“雨这么大,太危险了。等雨停了再去吧。”
    “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若等停了再进京,岂非叫小姐和王爷等到半夜。”车夫说:“小姐放心,小人别的本事没有,骑马驾车还成,今儿是被雨雾蒙了眼,没看见路中间有碎石才翻的车,我骑马回去定会擦亮眼睛,不会有事的。”
    贺平乐往秦砚看去,问:“师父,你说呢?”
    秦砚在门外拧外衫上的水,闻言对车夫道:
    “务必当心,求稳不求快。”
    车夫应声:“是,小人明白。”
    说完,车夫重新穿上蓑衣,整理马头上的斗笠后,将马牵出屋檐翻身而上,策马而去。
    贺平乐站在门边看着车夫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暴雨中,暗自祈祷车夫大叔路上平安。
    “别站在门边了,进来烤火。”
    秦砚蹲在地上,用一根没烧过的柴火拨动火堆,将快要熄灭的火苗拯救回来,招呼贺平乐进来。
    外面在下暴雨,破庙中的光线有点暗,火光照在秦砚脸上忽明忽暗,倒是让他的脸部轮廓更加清晰,冷峻疏离的气质在火光映照下丝毫不减,双眸骤抬,眸中的星点汇聚成无形的网,把贺平乐的视线尽数收拢其中,让她像是魔怔了般根本没法看别处。
    “看什么呢?进来。”秦砚对她招手催促。
    秦砚的声音将贺平乐从失神中唤回,她猛然惊醒,冷静过后又很快发现一件让她难以冷静的事情。
    车夫回城安排车去了,连马都骑走了,破庙外面泼天大雨笼罩了天地,破庙里面秦砚一人守着火堆,而她要是走进去,破庙离就会变成了两个人。
    只有……她和秦砚两个人!
    第71章
    秦砚见贺平乐站在门边不肯过来,忽然也意识到问题所在。
    他将火堆弄好后便起身出门,经过门边的贺平乐时,秦砚说:
    “进去把衣裳烤干,别着凉了。”
    贺平乐见他站在门外,问他:“师父你呢?”
    “我可以用真气调息,你快进去。”
    秦砚说完,便将半扇门拉上,自己在门外席地而坐,静坐调息起来。
    贺平乐不知道他的真气能不能像武侠小说里的大侠们烘干衣服,但却知道他肯定是在避嫌。
    他要避嫌,贺平乐也不好坚持唤他进来。
    坐到火堆旁拨弄了两下,贺平乐发现自己衣裙湿了大半,确实不好受,而且女子夏季的衣裳本就纤薄,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十分不雅,她领受好意,将外层纱裙解开,将之摊平靠近火堆。
    外面的天越来越黑,雨却没有丝毫停歇的架势,越下越大,不过片刻的功夫,破庙前面空地上的水洼就连成一片,有了汇聚成河的气魄,这么大的雨再下个一刻钟,破庙的台阶就能被淹没。
    贺平乐想着赶紧把衣服烘干喊秦砚进来,没在意旁边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等她发现的时候,已经跟一条三角头的菜花小蛇对视上了。
    安静了那么两秒钟后,一声惊魂惨叫从破庙中传出,压过了倾盆大雨声……
    破庙屋檐下,贺平乐跳上了秦砚的背,两条胳膊紧紧搂住他的脖子,生怕秦砚把自己扔下去似的。
    秦砚勉力支撑,幸好刚才借了一下廊柱的力道,不然还真招架不住平乐这一身不受控的力气。
    耳边的尖叫着实刺耳,但秦砚知道她定是吓坏了,柔声安抚道:
    “好了好了,没事了。不怕不怕。”
    这样接连说了好几声后,终于让受惊的贺平乐冷静下来,停止了尖叫,不过胳膊和大腿仍旧紧紧缠住秦砚。
    秦砚见她冷静,放开了扶着廊柱的手,下意识将她往上托了托,温柔问道:
    “看见什么了?”
    贺平乐瓮声瓮气的回了句:“蛇。”
    秦砚虽然有点猜到,但听平乐说出后还是愣了愣:“啊,原来是蛇。”
    贺平乐吸了吸鼻子,抹了把眼泪,她从小就怕蛇,是看一眼就能头皮炸裂四肢发软的程度,铆足了最后一丝力气跳上秦砚的背,但还是不争气的吓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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