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胆子也是他自己养大的,所以再怎么样,也要“自作自受”, 如今躺在榻上,就不敢让折筠雾挪个脚,他自己窝在一侧,“你嚣张罢!”
    然后让刘得福进来, “去让工部做张更大的榻来。”
    最好能躺下一家五口的。
    阿昭和岁安坐在另外一侧,岁安眼睛正看着折筠雾的肚子咕噜咕噜转,她有些不解,“这里面真有个弟弟妹妹吗、”
    折筠雾点头,“是,你也是从这里面出来的。”
    岁安很好奇,“是吗?我在里面,也是这么大?”
    阿娘的肚子平的啊。她也是平的吗?
    折筠雾骗她,“对,刚开始是平的,然后过几天,就往肚皮上吹口气,嘭的一声,肚子就大的跟个球一样。”
    岁安眨眨眼睛,“你骗我的吧?”
    折筠雾:“……对。”
    岁安哼了一声,把头伸过去,小心翼翼的贴在折筠雾的肚皮上,再次问道:“里面真的有个人?”
    折筠雾点头:“所有的人,都是这般来的。你是,你阿兄是,阿爹和阿娘也是,春华也是,春隐和刘太监他们都是。”
    她笑着问,“岁安,你想不想看看一个人长大的过程啊?”
    岁安犹豫了一下。
    她其实没有兴趣。但是阿娘好像很期待的模样,她就缓缓的点了点头,“好吧。”
    折筠雾摸摸她的头,“谢谢岁安。”
    岁安这才高兴,再次摸摸折筠雾的肚子,“弟弟妹妹生出来,就跟阿兄一般吗?”
    折筠雾:“是。”
    “跟你阿兄一般,都是阿爹和阿娘生出来的。”
    岁安笑起来,“那我对他好。”
    岁安说话算话。她练完刀,就要去摸摸折筠雾的肚子,说一句,“我对你好哦。”
    见她一板正经的,折筠雾心软成一片,抱着她坐在一边,“练刀辛苦吗?”
    岁安摇摇头,“不辛苦,就是时间不够。”
    她喜欢握着刀的时候,更喜欢用刀砍向木桩的时候。
    不过练刀不苦,只是有些小疑惑。
    “我砍向先生的时候没收手,阿爹和先生骂了我好久。”
    折筠雾一惊,“你砍先生了?”
    岁安点头,“是啊。”
    她有些委屈。
    之前教她的先生病了,阿爹就给她请了个新先生,先生是新科武状元,去年状元及第,今年又被请来给她做先生,应当是激动的很,教了她几日基本的,便要跟她对招。
    她道:“是先生让我砍的。”
    他说:“公主,你来砍臣吧,用尽你的全力砍,让臣瞧瞧你的本事。”
    岁安就砍了。她委屈的都要哭了,“我砍的也没错啊,他怎么教的,我就是怎么砍的。”
    折筠雾就明白了。
    这肯定是先生让着她,她却下了死手,整个人眼睛眨都没眨,就朝着先生砍过去。
    定然还没有收手。
    折筠雾闻言头疼,“要不是先生打掉你的刀,你是不是就要砍死先生了?”
    岁安不是很懂,她蹭蹭阿娘的手,“是先生说的啊。”
    这不是先生说不说,而是要尊师重道。
    折筠雾便道:“先生是教你本事的人,古人言,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想啊,就算先生还没教你很久,你已经得了人家的本事,你这一刀下去,人家就没了,先生的家人多伤心?”
    她道:“就跟阿娘若是没了,你会伤心一般,人家教了你本事,你舍得让人家的家人哭吗?”
    岁安认认真真的想了想,“不想,不想阿娘没了。”
    折筠雾点头,“咱们的刀真下死手的时候,是朝着敌人砍去的。先生不是你的敌人,不能砍的。”
    岁安郑重点头,“阿娘,我记住了。”
    折筠雾拍拍她的脑袋,“岁安是最好的孩子。”
    岁安捂着嘴巴笑起来,拖着自己的刀朝外面走去。
    她又有了一把更大的刀,虽然还没有开刃,但是刀大了,她好高兴,即便太重了拿不起来,但她乐意拖着走。
    将军扑棱着翅膀飞进来,落在她的头上,岁安习惯性的朝着头上一摸,将军就站在了她的手上,果然见她无奈的将手一挥,将军就被挥了出去,凄厉的声音响起,一声声岁安啊把折筠雾叫的笑起来,岁安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将军,你大了,我还小,我的脑袋经不住你站。”
    拖一把重刀已经很重了。
    又等了几瞬,一人一鸟的声音都不见了,折筠雾心又软了软,对着肚子里的孩子道:“无论你是什么样子的,阿娘都喜爱你。”
    等到晚间的时候,齐殿卿回了长乐宫。从折筠雾怀孕的时候,他就开始不让她挪窝了,只让她住在长乐宫里。
    这一胎,因为年岁大了些,所以他格外注意,就连这长乐宫里的一草一木都要人仔仔细细检查了,每日报与他,他才安心,不然就不安,总要叫刘得福去亲自确认一遍。
    刘得福后面都不用他吩咐了,叫了人去亲自做。
    这日依旧是这般去确认,却走到半路,就见一个小太监跪在地上擦青石板。他拿着布小心翼翼的擦着,似乎一点儿灰尘都不留。
    这青石板哪里用擦这般仔细的擦,刘太监看一眼,便摇摇头,抬腿就要走,结果刚走几步,就听他喊了一声,“爹。”
    刘太监就被喊停了。他转身,笑着看这小太监,“你叫我啊?”
    那小太监扑通一声,重重的跪下,道:“爷爷恕罪,爷爷恕罪,你长的像奴才爹,奴才一时看错了。”
    刘太监笑起来,“是吗?那也是缘分。”
    他走过去,将他扶起来,“你几岁了啊?”
    小太监:“七岁了。”
    七岁就进了宫,想来又是哪里受了灾被卖进来的,刘太监倒是不信自己跟他爹长的像,但是他敢叫他爹,这份胆气和机灵刘太监觉得还蛮对他的胃口。
    很久没人这般叫他爹了。
    他就道:“你这爹字前面,还得加个干字。”
    在这宫里,可不敢直接叫爹。
    他说完就走,还得去做事情,留下了小太监一个人在那里愣住,然后狂喜。
    等折筠雾知道的时候,刘得福后面已经跟着个小太监了。她好奇的问,“叫什么名字啊?”
    小太监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的磕响头,“回皇后娘娘话,奴才叫小平。”
    小平……
    折筠雾笑着道:“四平八稳的,很好。”
    小平就这般跟着刘得福做事情了。他人小,根本做不了什么,但人机灵,四处跑的勤快,很快就跟一群人跑亲了,春隐有一回说起他来,还笑着道:“小小的人,倒是会来事。”
    就连齐殿卿也觉得这小子不错,知道把折筠雾路过之处的树叶捡了。
    他笑着道;“刘得福倒是会找徒弟。”
    折筠雾无意再提小盛跟清莺,直接岔过了这个话题,而是摸着肚子,“十月的时候,就该生了。”
    那时候正热,怕是不好受。
    齐殿卿便让人去准备冰,“人是活的。”
    他一屁股坐下来,人看着不怎么好。折筠雾好奇的问他,“你怎么了?”
    齐殿卿叹气,“林泥成还是贪功冒进了。”
    他明明都写了信过去,他却不争气。
    查渝州的账目,是他这个皇帝打响的第一板,这一板做的好,后面给其他的府做典型,便是好的,可林泥成却着了渝州官员的道,成了个贪功之人,让人置喙。
    奏折报上了朝廷,齐殿卿差点气晕了过去。他有心做个明君,结果底下的臣子不中用,实在是让人气愤。
    “朕,识人不清。”
    “可朕还不能杀他。”
    生气。
    折筠雾静静的听他说完,并不发声,这时候,陛下其实只想要个听他说话的人。她就拿了蒲扇轻轻的扇风,给他扇一会儿风,又给自己扇一会儿。
    她扇了一会儿,便见齐殿卿接了蒲扇过去,他给两人扇。
    他一边扇一边道:“朕想着,这回就派了老四去,老四这个人稳当。”
    这个倒是。但是这么多年,老四自己手底下肯定是有人靠着的,齐殿卿担心他牵扯到的人太多,万一有渝州的人,那自己就送了个可能包庇的人过去。
    所以说,最好的人选还是林泥成。于是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气恼,在屋子里面拍桌子骂,“整个废物点心。”
    骂了好几声,才气冲冲的坐下。
    折筠雾:“骂完了?”
    齐殿卿:“骂完了。”
    折筠雾:“饿吗?”
    齐殿卿:“饿。”
    既然饿,那就叫膳。折筠雾让刘得福进来,“让杨太监准备点辣子,一碗卤水粉,其他的看着去。”
    齐殿卿:“朕不爱吃卤水粉。”
    折筠雾:“我爱吃。”
    齐殿卿:“……”
    是,你爱吃,你如今是佛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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