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向阳:哦对了,我听说那天晚上,赵致殷还陪他去医院了。
    去医院?谢行之皱眉。
    岑向阳赶紧说:好像是手划破了,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就赵致殷他喜欢搞得很紧张。
    谢行之微微放松,靠回椅背上:那就好。
    说起来,行之哥,你是没看到谢安珩回来之后的表情,他那脸臭的。岑向阳突然压低声音,我怀疑他肯定在哪躲着偷偷哭过。
    谢行之一愣,无奈道:别乱说他。
    这个年纪的小孩正是自尊心强的时候,谢安珩肯定不会乐意听见这种话。
    我没乱说,是真的,我都看见了,他那眼眶红的,肯定是追去机场没见到你,躲在哪个角落悄悄抹眼泪了。
    岑向阳话音刚落下,谢行之手上的动作顿住。
    他从随身包里摸出装药的盒子,盒子里除了药瓶,还放着一盒水果糖。
    这个随身包一直都是谢安珩在帮他收拾,平时就放在车后座,他每天都在用,上次打开的时候里面还没有别的东西。
    谢行之捏着那一盒糖,沉默了许久。
    他脑海里又浮现出谢安珩墨色的眼睛,眸子亮晶晶地喊他哥哥,亲昵又信任,满眼全是依赖。
    行之哥,行之哥?你没事吧?岑向阳半天没听到声音,突然有点慌,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我我不是故意的,哎,我这大嘴巴子就是爱乱讲话
    谢行之抬手揉了揉眉心,把糖跟药瓶都放在桌上:没事。
    他总是要长大的。
    满北市。
    谢家小洋楼。
    谢安珩站在玄关,不知道已经保持了这个姿势多久。
    家里和往常没有区别,干净整洁,门口两双属于他和谢行之的拖鞋紧挨着摆在一起,甚至小案几上还留着半杯没喝完的牛奶。
    是去招标会那天早上他给谢行之热的,但谢行之没什么精神和胃口,喝了几口就放在这了。
    谢安珩拿起杯子将里面剩下的牛奶倒掉,低头看了一眼,干脆将杯子一起丢进了垃圾桶。
    他大步走进书房,把自己的证件和所有有需要的文件全部收拾好,装进一个单肩背包,拉上拉链甩到背上。
    出了书房,他原想直接离开,但经过谢行之的卧室门口,脚步下意识停了下来。
    谢安珩站了几秒,还是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还是离开那天的样子,被褥甚至都没动。
    从他那天以奖励为借口搬回到这个卧室开始,后续几天他也依旧向谢行之撒娇,缠着他不肯走。
    谢安珩很少向谢行之提要求,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对他索取过任何东西,哪怕是谢行之主动给他奖励,他也小心地珍藏,太贵重的甚至还会拒绝。
    他的哥哥,是他见过最心软的人,这份全心全意的宠爱没有任何理由,全部都给了他。
    和他相遇,把他从曾经的泥淖里带出来,已经是谢安珩最大的幸运,他没资格奢求更多。
    生活起居之外,其实谢行之对他要求很严格,甚至算苛刻,但谢安珩不在乎。
    他知道这份运气来之不易,所以他拼了命地护在怀里。
    从初中开始他就一直保持全市最顶尖的成绩、拿各种奖项、跟着谢行之学经商学做项目,一步一步把公司交到他手里,只要是他想见到的,谢安珩从来都是分毫不差地达成。
    然后谢行之就会笑,会夸他,会对他抱有更大的期望,更加全心全意扑在他身上。
    其实夏景辉那天也没说错。
    他就是费劲浑身解数,争得谢行之的目光。
    所以城西的项目丢了的时候,他很慌,前所未有地慌乱。
    让他看见谢行之对他失望,比杀他一刀还要难受。
    但谢安珩不明白,他明明弥补了
    他重新拿下了安海公司,也拿下了和夏家的第二次较量。
    可为什么
    还是他哪里没做好吗?
    谢安珩不知不觉走到桌前。
    书桌上有什么东西在黑暗里闪烁了一下。
    他靠近一看,发现是一对袖扣。
    是他最开始遇见谢行之的时候捡到的那对蓝色袖扣,外面的丝绒盒子敞开着,似乎是主人想要带走,但临时又改变了主意。
    他后来早就得知了这对袖扣只是廉价的小饰品,但他和谢行之都很喜欢,因为这是他们初遇的纪念。
    在他十八岁生日的时候,谢行之问他想要什么成年礼,谢安珩毫不犹豫就说要这一对袖扣。
    这也曾是他最喜欢的礼物之一,谢安珩对它们爱不释手,直到他后来有了更多谢行之送他的饰品,它们才被他放回盒子里。
    谢安珩低垂着眸子,指尖轻轻拨动那枚保存完好的扣芯。
    良久,他砰地合上盖子,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都收拾好了?这么快?夏景辉见到他下来,笑着迎上去,不再最后看看吗?你和他一起住了这么久的地方,到处都是回忆啊。
    谢安珩一言不发,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矮身便钻进了车内。
    夏景辉也不恼,依旧笑吟吟地也跟着坐在他旁边,朝前面扬了扬下巴:回老宅,吩咐他们都准备好,今晚是大少爷的洗尘宴。
    第32章
    一年后。
    德国基尔市, 某家音乐酒吧。
    行之哥,我把东西都买齐了。岑向阳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激动,今天也太倒霉了, 火车又晚点。
    谢行之靠在柔软的沙发座椅,目光落在舞台上演奏吉他的年轻男人,些微有点恍惚。
    行之哥?你在听吗?
    在。谢行之回过神,我在酒吧这边, 你直接来就行。
    他出国后没过几个月,岑向阳就也跟着过来了,说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在这边, 要来照顾。
    谢行之治病需要静养,尤其不能劳神, 两人差不多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前不久刚刚做完手术又养了几天,他才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岑向阳:我已经能看到酒吧的招牌了, 差不多还要个几分钟吧, 你说为什么我偏偏这么倒霉每回都碰到晚点?
    谢行之逗他:总比你每次都碰到罢工要好,如果是那样, 你还得在汉堡再多住一晚上。
    岑向阳:那我不想活了。
    开玩笑的。谢行之忍住笑意, 就算碰到罢工了我也会来接你。
    嘿嘿,行之哥我爱你!
    路上小心, 有什么事随时他话说到一半, 眉头忽然皱起。
    岑向阳:嗯?行之哥, 怎么了?
    谢行之放下酒杯站起身:没什么,我这边有点事, 等会儿再跟你聊。
    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跟前面的人说了一句借过, 快速朝不远处的吧台走过去。
    你很漂亮,为什么不愿意跟我尝试一下呢?一头红发的高大外国男人撑在吧台上,将刚刚结束演出的黑发青年困在墙壁之间。
    他手背在后者脸颊轻轻蹭过:我会让你很舒服的,我保证。
    青年面色发白,不断试图把自己蜷缩起来,哆哆嗦嗦地说着英语:先生,拜托你,我不喜欢这样
    外国男人听了微微一笑,将一杯酒推到他面前:真可惜,但我还是很喜欢你,我觉得这种酒很适合你,来一杯吗?
    青年刚想摇头,玻璃杯就已经抵在了他唇边上,红发男人垂着眼睫,不容拒绝的语气:只是一杯酒而已,我好歹也资助了你不少,真的这么讨厌我吗?
    在这样的情境下喝下一杯烈酒,后续会发生什么根本不言而喻。
    青年眼底露出绝望的神色。
    眼看他就要屈服地张开嘴唇,忽然,一只修长的手按在了杯口。
    红发男人和青年同时抬头望过去。
    谢行之不躲不避跟红发男人对视,开口说了一句外语,发音有点生僻,不像英语,青年没有听懂,但他看见红发男人面色陡然就变了。
    别说是调戏谁,他恨不得像是避瘟神一样迅速弹开,一脸惊恐地走了。
    背后的青年动弹了一下。
    谢行之回头把他扶起来:没事吧?那就是个法国来的小孩,他不敢把你怎么样,不用怕。
    青年瑟缩着肩膀,脑袋还是埋得很低,不敢看他也不敢说话,和刚刚在台上弹吉他时放松自如的样子完全派入两人。
    这不是他第一次碰见这个青年了,也不是第一次帮他解围,可显然,后者还是惧怕他。
    谢行之想了想,放轻声音: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你让我想起一个人,以前也是这么瘦瘦小小的。
    他笑道:不过他现在多半已经比我高很多了。
    面前的青年睫毛颤了颤,依旧是那副胆怯的样子。
    谢行之只能作罢,从口袋里摸出几张钞票,拉过他的手放进青年掌心:早点回家休息吧,你弹的曲子很好听,继续加油。
    温热的皮肤接触到他的那一瞬间,青年浑身一震,刚想有动作
    行之哥!岑向阳的大嗓门传过来,累死我了,可让我找着了,这酒吧的位置也太偏了一点,招牌挂在那么外面,我还以为就在
    他话音未落,青年猛地低下头,抱着他的吉他挤开两人,头也不回的朝酒吧外面冲了出去。
    我操,这谁啊?岑向阳被他撞得差点跌坐在椅子里,惊魂未定,这是你朋友吗?
    谢行之看着青年的背影消失在街角,缓缓收回视线,摇头:不是,一个出来打工的小孩。
    我就说呢,怎么这么没礼貌。岑向阳拍拍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咦?这酒闻着好香啊,是你点的吗行之哥,刚好我渴了
    谢行之眼疾手快将那个法国人留下的酒拦截下来,好笑道:不是我点的,哪来的坏习惯,在酒吧里也敢看见水就喝?
    啊,那好吧。岑向阳尴尬地咧嘴,声音转开话题,嘿嘿,那个啥,我东西也都买齐了,咱们今晚去哪吃饭?
    明天一大早就要赶飞机回国,谢行之也没让管家准备什么丰盛的晚餐,怕食材浪费。
    他看眼手表:隔壁有一家店,你不是说喜欢吃这里的薯条跟披萨吗?最后一天了,刚好让你吃个够。
    岑向阳是个垃圾食品的狂热爱好者,但他平时也很注意并不多吃,这下听到是最后一餐,眼里恨不得冒出绿光。
    那我们快去!今天我请客!
    等一下。他这急吼吼的样子让谢行之忍俊不禁,先陪我去超市,我买个眼罩。
    上次在飞机上几乎没怎么睡着,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这样糟糕的事情。
    刚好这条街附近的商店很多,又有一家里面不少新奇的小玩意,谢行之拿了一个眼罩,还打算继续逛一逛。
    他转眼一看,竟然发现了谢安珩经常给他买的那种水果糖。
    挑挑选选了片刻,手上东西放不下,谢行之下意识转头:安珩,去帮我拿一个篮
    和岑向阳四目相对,空气中有几秒的寂静。
    抱歉。他闭了闭眼睛,抬手揉了一下太阳穴,我就是突然
    岑向阳委屈瘪嘴故意做作地说:别说了,我都懂,我算是看明白了,我还是比不过那个小崽子。
    知道他是这样调侃,谢行之依旧无奈地笑了一下:我只是看到这盒糖,忽然想到他,我其实是想叫你。
    可你上次洗澡忘记拿衣服,喊的也是他的名字。
    那是因为我刚做完治疗太累了。
    上上次我帮你开车门,你也把我叫成了谢安珩。
    谢行之无话可说。
    见他这个样子,岑向阳心里也难受,安慰道:哎呀,不就是分开了一年嘛,你也是为了他好,想让他成长嘛,他会理解你的。别不开心了,咱们明天就要回去了,等他见到你,估计能高兴到飞起来。
    到时候谢安珩要是挂在他的亲亲好哥哥身上不肯下来,那画面太美我可不敢看。
    谢行之想到这个场景,也忍不住低头弯起嘴角:他应该又长个子了,我现在可接不住他这么一抱。
    岑向阳还想再讲几句缓和缓和气氛,面前突然就站了一个人。
    我操!他吓了一跳,你走路没声音的吗?跟个鬼一样
    谢行之回头,看见是刚刚的青年。
    后者没有搭理岑向阳,他难得抬起了头,紧紧盯着谢行之,抿了抿唇,似乎有点紧张:你就是谢行之?
    ?岑向阳走过来,你谁啊?跟你很熟吗上来就喊别人大名
    谢行之拦住岑向阳:我是,你知道我?
    然而面前的青年没有回答,他直勾勾地望着谢行之看了许久,突然把一包东西塞进他怀里。
    后者听见他飞快地说了一声谢谢你,再一抬头,人已经不见了。
    岑向阳皱起眉头嘟囔:怪人。
    谢行之顿了顿,低头打开袋子。
    我操?!这已经是岑向阳第三次对那个青年的行为发出惊呼,这小子是卖a货的?
    袋子里满满装着全是奢侈品物件,腕表,首饰,小而精致,还都包在绒布里,应该是二手的,看起来像是准备拿到哪里去转卖。
    谢行之随手拿起一只腕表看了看,也拧起眉头:不是,这些都是真的。
    他把购物篮丢给岑向阳,拔腿便往超市外面追出去,但街上行人寥寥无几,刚刚的青年早已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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