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日子回到正轨的感觉真的很不错,肩上一阵轻松,没有杂七杂八的事情惹人烦,平常就跳跳舞,和朋友喝酒打闹,有时候半夜和萧亚挤在宿舍里聊聊天,一切都很惬意。
    公司那边有些股东联系了苏副总,股份买卖也在进行着,再接下来就是等武南回国,他在美国还有谭先生吩咐的其他事宜需要办,所以水仙街的事情只能等他回来一起。
    至于快克,她相信武南有门道弄的到手。
    这天教练将他俩都叫过去,说是有话要说。
    “这老头干嘛?不会是找个什么理由骂我们吧?”
    祁荔点头,“有可能。”
    教练在办公室,见他俩来了便让他们坐下。
    “我今天叫你们来呢,是有件事想问你们。”他说,“你们知道,舞蹈不能跳一辈子,以后有更多年轻的血液加进来,那时候你们已经不吃香了。”
    萧亚皱了皱眉,“教练,你是说我们老了吗?”
    祁荔也奇怪,“就是啊,我们要是老了你不成仙了吗?”
    教练一气之下敲了一下祁荔的脑门,咬牙切齿道:“兔崽子胆子肥了!”
    玩闹归玩闹,正事还是要说,教练正色道:“你们知道,舞蹈这个行业不能一辈子当饭吃,所以你们可以像我一样选择当老师,或者其他门道,你们现在是什么想法?”
    祁荔和萧亚对视了一眼,随即萧亚先说:“我们还没想那么多。”
    “我看出来了。”教练喝了一口茶,“你们现在可以想,还来得及,但你们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为国家争光,以后选择各种路子也容易些。”
    从办公室里出来,萧亚感叹道:“想不到这老头对我们还挺好的,哪个教练还会关心学生以后的路子。”
    祁荔赞同,问:“那你怎么想的?”
    “我?”他顿了顿,笑着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应该也会当教练,要不然就是加入什么评审团?”
    她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天空。
    “怎么了?发什么呆?”萧亚伸出手在她面相晃了晃,“你还有迷茫的时候?以前可是热血的很。”
    祁荔笑着拍开,“我现在成熟了不行吗。”
    他们现在年龄都不算大,二十叁四岁的年纪,还可以跳几年,对他们来说,如果想继续以舞蹈家的身份生活下去,打知名度比刻苦训练重要的多,教练说的没错,之后会有更多的新鲜血液进来,他们如果没有强硬的知名度和能力来在这个行业支撑,说不定叁十多岁就没有收入了。
    她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思考,以前从来不需要想这种问题,没钱了家里还有那么大的产业,根本不愁衣食,如今虽然可以拿到公司里很高的分红,但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自己做打算。
    毕竟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在打头阵。
    熟悉的焦虑感又袭来,虽然刚解决了两件大事,但还不至于说多轻松,这种焦虑的感觉如同刻在脑子里一般,时不时就会冒出来,她尝试做其他事情来转移注意力,但完全没有用,这种无厘头的难受一度让她难以忍耐。
    好在,解决这个焦虑感的源头有了新的开端。
    “我刚下飞机,现在去拿货,你在水仙街附近等我。”武南来了电话。
    她应下,什么都没拿就出门了。
    那把枪在美国,她是正常走海关坐飞机回来的,所以东西根本拿不回来,所有的都在A市的北门分部那边,武南应该会先去一趟分部,所以到时候他会把东西拿过来。
    她刚出门,正好看见萧亚带着一个男人要进门,双方都愣了愣,是萧亚先反应过来,看见祁荔一身简洁的打扮皱了皱眉,“你去哪?”
    “见一个朋友。”她扯了个谎。
    “谁?”
    萧亚让男人先进去,自己靠在门口拦着她。
    “你不认识的。”
    “你还有什么朋友我不认识?”萧亚不高兴,一定要让她说个名字出来。
    祁荔小声啧了一声,被萧亚听到,他火气就上来了,“啧什么啧!你背着我在外面交朋友?”
    她无语,“什么叫背着你啊,我不能有我自己的朋友吗?”
    “咱俩只有共同好友,哪来的什么你的朋友我的朋友!”明明是个男的,小气的跟什么一样,他现在非常不高兴,也不管里面的人在等,就是要祁荔说个满意的话来。
    祁荔叹了口气,软下声音哄他,“好了好了,就是个普通的认识的人,约我出来吃个宵夜而已。”
    “哪里认识的?”
    “我之前不是在美国玩了一圈嘛,那时候认识的,也是个中国人。”
    “我怎么不知道这回事?”
    “我觉得他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就没必要介绍给你,反正就吃个饭。”祁荔眨了眨眼,“可以让我走了吗,让他久等了不太好。”
    萧亚哼了一声,不知道气消了没,微微让开身子。
    她笑了笑,上前抱了抱萧亚,“哎呀,吃醋的小亚亚好可爱啊,咱们放假了出去玩。”
    认识了这么多年,祁荔深知这个男的就是喜欢这种小女生之间的互动,果不其然他的脸色好了很多,就这么放她走了。
    在他那边消耗了很多时间,在路上的时候武南已经到了,一直打电话问她怎么还没到,她解释了一通,武南根本不领情,逮着这件事趁机来教训她。
    商业街晚上也很热闹,祁荔自从毕业后就没来了,现在看着这条以前很喜欢的街道有些别样的感觉。
    她正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突然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小姐,这边。”
    是北门的人,她跟上他,七拐八拐在一家不起眼的小店门前停下,看来武南没打算等她来已经进去了,祁荔让那个人站在门口,她径直推开门。
    这是一家小酒吧,来的都是喜欢在这里吹牛的中年人,很少见年轻人来这边,祁荔一进门,几乎被吸引了视线,纷纷往门口看,她熟视无睹,直接往一个通往地下的楼道走去。
    “小姐,你来了。”门口还守着人,见到祁荔的到来打了一声招呼。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吵吵闹闹的,武南的声音很大,还传来肉体搏击的声音,祁荔皱了皱眉,进门。
    武南揪着一个人的衣领的样子映入眼帘,见到祁荔来了,他甩开,冷哼道:“还知道来啊,还以为你在路上被车撞死了呢。”
    看来真是等得不耐烦了,祁荔不恼,扫了一眼目前的状况,有几个人已经被打趴下去,双方争锋相对着,谁也不让谁。
    “什么情况?”
    武南不打算解释,是站在门口的那个人说道:“南哥刚开始还好好说话的,后来那些人不领情,南哥就想把他们打到松口。”
    是武南会做出来的行为,祁荔也不觉意外,点了点头后问:“东西拿出来了吗?”
    “还没,南哥说先打一顿再说。”
    祁荔气笑,果然只能做谭先生身边的打手,空有肌肉没脑子。
    她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好了好了,先坐下来喝一杯。”
    里面的人从祁荔进来开始就觉得有些奇怪,一个女的在这种地方从容不迫,看来跟他们也是一伙的,似乎是那边的头,不满地站出来,“你们北门他妈的过来闹什么事?谁不知道我们是贝利的人,还想让我们给你们这群苍蝇办事?做你妈的梦啊!”
    “别他妈废话了,直接干!”
    “你们就带这么点人?瞧不起谁?”
    那边的士气突然高涨,祁荔莫名其妙,她眼神示意武南松手,缓缓站起来,笑道:“你说你们贝利?”
    那边人嗤笑一声,“小丫头,来之前好好调查,水仙街隶属于谁的名下。”
    她点了点头,扫了他们一眼,“据我所知,这块地快要拆了吧。”
    “你他妈在放什么屁!”
    “你们不知道?”祁荔惊讶的张了张嘴,“难怪,我早听说水仙街衰败好久了,原来是这样啊。”
    那些人根本不吃这一套,那边的头冷笑一声,“臭婊子,我劝你最好闭嘴,等会别怪哥几个不手下留情。”
    祁荔在这个小包间走了一圈,环顾着四周,还继续说着,“你觉得我在说谎?那如果我说贝利总部一直没给你们资金的支持,也没给你们引进新的人,任由你们发展不起来,你们还觉得我在说谎吗?”
    “你什么意思!”有人想上来打她,被武南拦下。
    “我来之前武南应该和你们说过了,北门能给你们想要的,你们帮北门做事,我们自然不会亏待你们,这比你们的现状好多了,难不成你们在这个小地方呆久了,连这笔账都不会算了?”
    武南一个大块头挡在他们面前,想近身都难。
    他们后退一步,面面相觑,祁荔来之前调查过,水仙街虽然是贝利货物运转的必经通道,但这地方为什么不是贝利的主要发展地,还是因为这群人的存在,他们吸毒,打架斗殴,狼子野心,不是个好管教的,贝利需要的是忠心于他们的人,而不是利用道具才能勉强控制个百分之七八十的狐狸。
    所以他们有在发展另一个水仙街。
    这也正是这个水仙街的痛点,他们不愿意承认自己被贝利抛弃,也意识不到原因在于自己。
    但是北门不需要,她从进来北门,接触了谭先生以及其他人之后,逐渐发现谭先生的做法。
    他要结果,不要过程。
    如何得到的,他不管,他只在乎得没得到。
    既然如此,水仙街的突破口就有了,她也可以利用这一点,挑拨离间。
    他们虽然面上还是不愿意退让,但还是感觉到了犹豫,贝利的做法他们比谁都清楚,自然也懂得利弊,祁荔招呼后面的人拿出几个箱子,在他们面前打开,果然看见那些人变了的脸色。
    “贝利已经不再给你们提供了吧,这东西北门不缺,你们想要的自然会给你们,能不能到手就看你们的态度。”
    箱子明晃晃地摆在他们面前,几个人想上前来拿,被武南几个挡在前面。
    就是让他们看,让他们眼馋。
    “……我们需要做什么?”
    不知是谁出了声,又突然被另一个人制止住,“你个蠢货!别他妈上当!”
    “可是总部确实没给我们了!老大!几个兄弟都快支撑不住了!”
    “那也不能他妈的投奔北门!要是被那些人知道了,咱们全都得死!”
    祁荔听着那些人的吵闹,一言不发坐在椅子上。
    武南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看着眼前的闹剧啧一声,“何必说这么多,打一顿不就好了。”
    “让他们心甘情愿为我们做事,会省心很多。”
    他看过来,上下扫视了她一眼,“我好像没教你这个吧。”
    祁荔白了他一眼,“还指望你教?”
    那边看来一时半会没有个结果,她上前,砰地一声把箱子盖上,声音响彻整个房间,他们都看过来,她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几个,轻声道:“刚刚武南对你们哥几个做的事我替他向你们道歉,那人就是没脑子,不要和他一般计较。”
    “你他妈——”身后武南闻言猛地站起来。
    “我们的诚意都在这了,你们应该清楚,离开了贝利投奔北门不是一件坏事,明面上你们还是贝利的人,而且北门会护你们周全,如果你们还想继续当一个被抛弃的棋子那我也不多加干涉,只是这个交易是做不成了。”祁荔命人将箱子拿走。
    “诶……”他们之中有人死盯着那个箱子。
    但他们并没有话语权,真正能办事的还是他们的头。
    祁荔看着那个男人,看着他表情逐渐瓦解,从开始的硬气,到后来的妥协。
    “既然你们不——”
    “我答应你。”
    她笑容加深,重新将摆在面前的箱子推向他们,随即伸出手,“合作愉快。”
    从小酒吧出来,武南在她身边吹了一个口哨,“谭先生教你的?”
    祁荔看了他一眼,“怎么?”
    “看不出来干的还不错,难怪他重用你。”他拿出一根烟放在嘴里,语气里倒没有多少赞扬的意味,“你和他的手段很像,除了他也没人能教你。”
    “什么手段?”
    “你不知道谭先生有个别称,叫笑面虎吗?”武南凑近了些,咧开嘴笑着看她,伸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见过他杀人吧,就是这样,笑眯眯的看人喷血。”
    她当然见过,她第一次见杀人就是在谭先生的办公室。
    当时她坐在沙发上,看着几个人压着一个遍体鳞伤的男人进来,和谭先生说着她听不懂的话,那时候她刚进北门不久,身上还带着武南打出来的伤,来不及自己消化就被带到办公室,美其名曰是有事要谈,其实就是让她感受杀人的可怕。
    谭先生先是说了很多温柔的话,什么在组里的贡献,做出了什么成绩,但她知道,这些都是虚的,前面有多温柔,手下的力度就有多狠。
    秘书和她说过,谭先生最狠叛徒。
    那时候谭先生吩咐人清理地上的血渍,在她面前坐下,温和的问:“有被吓到吗?”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明明眼里还含着泪,身子都在颤抖,却还死犟着,“还好。”
    谭先生眼见愉快了一些,伸出手在她头上摸了摸,“祁山有你这个女儿,真的是福气。”
    她还没懂他是什么意思,他就继续说道:“我之前就和你父亲聊过,那时候我刚结婚,在谈论要男孩还是女孩,我们都喜欢女孩,还说如果谁生了女孩,我们就把最好的给她。”
    “结果我有两个儿子,他只有一个女儿,我还从来没见过。”谭先生带着一丝忧伤,微笑着看她,“不必跟他们叫我谭先生了,叫叔叔就好,本来当初就应该如此。”
    那一刻刚经历过血腥场面的恐惧似乎平静下来,她看着谭先生温和的脸,心里有种别样的感觉。
    后来,她跟着谭先生去过很多地方,见识过各种阴暗面,那都不值得一提,只清楚自己好像也不是一个人了,谭先生让她感觉有一种强大的安全感,和他讲话很舒服。
    最让她感到安心的,就是他的公私分明,这能说明这个人是个很理性很有分寸的人。
    她以为她已经可以独当一面,能忍耐孤独,忍受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扛,其他人是怎么说她的?很独立,很理性,很聪明。
    但她知道自己不是这样的,她也想在一个人怀里哭,想有人保护她,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忍受的了寂寞的人,如果她身边真的一个人也没有,对她来说那才是临近死亡。
    她无法在爸爸面前展露任何快乐以外的情绪,也不能让爸爸发现不对劲,所以她完美的伪装自己,继续在他面前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祁荔和武南站在马路边,等着其他人开车过来。
    任务完成,接下来就是等。
    等贝利慢慢展露破绽,让北门趁虚而入。
    武南要去抽烟,祁荔平常不太喜欢抽,只有心烦的时候偶尔抽一两根,她没跟着去,而是默默站在路边。
    不知站了多久,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以为是武南,“抽完了?”
    一张意料之外的脸映入眼帘,她有些惊讶的张了张嘴,“齐铭叁?”
    “你怎么在这?”他还是画着飘扬的眼线,红唇勾起,笑眯眯的看着她。
    祁荔余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武南,笑着回答:“和朋友出来玩呢,你呢?”
    “我也是啊,随便走走。”
    既然齐铭叁在这,她怀疑会不会云盏也在这,他似乎是知道在她想什么,“放心吧,阿盏不在。”
    她垂下头,哦了一声。
    齐铭叁叹口气,摸了摸她的头,“阿盏他就是这样,典型的浪子,你也别太沉迷于他了。”
    祁荔听了想笑,还是低着头嗯了一声。
    “你说你这么可爱,他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他勾起她的下巴,凑近的脸甚至可以让她看清楚睫毛根数,“他不要你,不如考虑考虑我?”
    她挑了挑眉,“你不是gay?”
    闻言他愣了愣,随即大声笑出来,“你太逗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gay?”
    “你不是?”
    说来惭愧,她确实不应该看外形就判定一个人。
    “一半吧,我是双。”他好脾气的解释,弯起的眼睛充满诱惑,“怎么样?和我试一试?”
    祁荔笑出声,拍了拍他的脸,“云盏没和你说过,我是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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