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原地,让手脚都暖了暖,才走进去。
    案几之上放着几壶沏好的热茶,坐在屏风后的自然是太子。姜玉堂往前放看了一眼,垂下眼神。
    太子今日穿的是常服,月白色的长袍衬托的整个人面如冠玉。他收回眼神,弯腰行了个礼。
    “殿下今日找我,可有何事?”
    正对面,太子正弯腰沏茶,听闻之后手中的动作不停,将沏好的茶水往他对面推了推。
    “尝尝。”
    上好的月牙春,姜玉堂很是喜爱。在贡院之中吃穿用度皆为为饱腹为主。这几日冷面馒头啃的多了,猛一闻见茶香倒是让人有些怀念。
    茶水饮好,姜玉堂将茶盏放回桌面。指腹在茶沿之上勾了勾:“殿下今日叫臣来,可是因为科举?”
    思来想去,也只能是这个了。只事已成定局,如今就算是殿下要怪罪他一个先斩后奏,他也没任何怨言。
    “今日不谈公事。”太子却是摇了摇头,他是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太子。一举一动,气势颇为压人。
    只如今说话之时面上带了两分笑意:“孤倒是想听听,你科举之后的盘算。”
    陛下亲封的礼部侍郎,姜玉堂视若无睹。倒是让人想知晓,他费尽心思去科举,目的究竟为何。
    “臣要入刑部,进大理寺。”姜玉堂放下手中的茶盏,面上坦坦荡荡。
    “就为这个?”太子挑了挑眉,他之前就知他的打算,没想到过了一年多了,姜玉堂的目的还是没变。
    大理寺掌管天下案件,而姜玉堂费尽心思怕是只为了查清南疆大军的旧案。
    话音落下,姜玉堂难得沉默了片刻,没等太子开口,他却坦诚的摇了摇头:“不止。”
    他抬起头,目视着太子的双眼,眼眸中的神色坦荡又坚定,姜玉堂大大方方承认道:“臣还有一份私心。”
    太子举着茶盏手指紧了紧,片刻之后又松了下来。他知道姜玉堂的所说的私心是什么,探子早就来访,永昌侯府这段时日一直在采买婚嫁用品,目的为何自然不言而喻。
    “看来不久之后永昌侯府有喜事发生。”他低头抿了一口茶汤,语气淡淡的闻道。
    姜玉堂自然也不会瞒着,他轻笑了一会儿,随即起身弯腰往太子的茶盏里又添了一些。
    “到时若是殿下肯赏脸,可是永昌侯府之幸。”
    茶汤握在手中,传来一阵清香,太子沉默了片刻才低头抿了抿。
    东宫与永昌侯府本就是利益关系。
    姜玉堂若能将永昌侯府扛起,也是实打实的永昌侯府之幸。而在朝中,大理寺也有了他的人。
    这事对谁而言,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姜玉堂要娶的人虽然不是他所想,可无奈姜玉堂是非要不可。既然拉不住,那倒不如成全。
    一盏茶汤入了口,太子才点了点头。
    瞧见太子这样子,姜玉堂心里就松了口气。虽然他娶沈清云的心是不可动摇,可家中,族里,甚至是祖母那儿都要交代。
    若是太子支持,于他而言是要省下一桩事。
    “多谢殿下成全。”姜玉堂面上疲色竟失,这几日来的辛苦这一刻竟都化为灰烬。
    喝下最后一口茶,太子起身便要离开:“三日之后殿试相见。”
    三日之后科举放榜,中一甲者才能入殿试,哪怕姜玉堂心中有十足的信心。可殿下此番言语,便是必然相信他一定会中。
    “多谢殿下。”
    姜玉堂弯腰行礼,前方太子的脚步却是停了下来。他弯着身子,却正好错过太子落在他身上的眼神。
    那一眼,落在他的背脊之上。
    他穿着一身修身长袍,却掩盖不住瘦了一圈的身形。姜玉堂此举,是为前程,也是为了自己。
    若他知晓……
    太子下垂着的眼帘闪了闪,目光从那背脊骨上挪开:“提醒你一句,宋行之从南疆回来了。”
    “即日就到京都。”
    京都码头
    一艘官船停在了渡口之处,船才刚刚靠稳,里面涌出一队带刀侍卫,将整个船舱里三层外三层给围了起来。
    这一番动作,四周平民百姓们吓得在原地不敢动,目光时不时的看向出船边,好奇究竟是何人有如此的排场。
    等过了一会儿,船舱中的人才相继走了出来。
    领头之人是个男子,身形笔直,气质卓然。哪怕是隔着江面,众人都能看出这个男子十分英俊。
    岸边上,几个年轻的女子已然早就羞红了脸,收回眼神不敢再多看一眼。
    身后传来脚步声,宋行之回过身,接过那嬷嬷手中人亲自上搀扶:“母亲小心。”
    被他叫做母亲的妇女生的极好,从面容上来瞧顶多才三十出头。一袭宝蓝色的长裙,站在甲板之上,整个人如弱柳扶风。
    “无碍。”何氏看着这个处处体贴的继子,心中微微感动。宋行之是宋府嫡出长子,也是日后宋府的掌管人。
    这么些年,是他的一声母亲,让她彻底在宋府坐稳了主母的位置。
    想到这里,何氏叹了口气,看着江面的对岸,试探着问道:“她当真在这里?”
    宋行之扶着何氏下船,闻言点了点头。那双清冷淡漠的眼神里浮出一丝笑:“就在这。”
    “在就好。”何氏收回眼神,松了口气。又急急往前走道:“那我们快些去找她。”
    她太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女儿了,如今一心只在那上面。
    “母亲不用着急。”宋行之看着身侧的人,道:“我们人都在京都了,自然不用急于一时。”
    “在船上待了十来日,母亲自然累了。先坐马车回去休息一晚,见相思的事情我来安排。”
    “这……”何氏还要说话,可宋行之却二话不说扶着她上了马车。看着眼前这个年轻气盛的继子,他话虽说的温和,浑身的气势却又让人不敢反驳。
    她犹豫了一会儿,才点头应允:“那好吧。”
    宋行之站在原地,看着马车消失在眼前。身侧的护卫上前,凑在他身侧耳语了几句。
    片刻之间,那双本该含着笑意的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宋行之抬起头,眼中的神色宛若带着冰刀。
    “你说他要成婚?”
    护卫被吓得浑身一颤,紧接着背脊骨浮出一层冷汗。他点了点头,喉咙里溢一声颤音:“是……”
    “呵……”宋行之漆黑的眼神如墨一般深的不可见底。
    倘若姜玉堂知晓自己从始至终只是他人的替身,看他还不会如此做梦。
    冷笑一声,宋行之抬起头,那神情冷漠且淡然:“不过是他痴心妄想。”
    除了沈少卿,世上再也无人能入她的心。
    宋行之三个字,姜玉堂想了好久才想起来是谁。这人对他而言,并无多大的波澜。
    无非是喜欢沈清云,而沈清云不喜欢他罢了。
    姜玉堂此时春风得意,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后来,却也是这个人让他知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万念俱灰。
    若是再有一次的机会,他一定早早将人拦在京都城外。让人不可踏入京都半步。
    可等他后悔的时候,一切已经为之晚矣。
    第98章 婚期
    东宫派人送了东西来。
    姜玉堂让人打开瞧了一眼, 是一套首饰。纯金打造的发冠上镶着宝石,刻着百花孔雀,精致到每一根羽毛都是栩栩如生。
    饶是他出身富贵, 也不得不承认, 这一套东西顶好。怕是宫里的娘娘才有资格使用。
    他抬手关上锦盒:“拿下去吧,跟之前准备的聘礼放在一起。”
    赵禄立在一侧,挥手让人下去。等前方的背影都消失在眼前了,他才朝前走了两步:“爷, 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姜玉堂的目光看向窗外,明日便是放榜之日,可如今他心中却满是平静。
    “太子知晓我要成婚,这是送来的贺礼。”
    赵禄张了张嘴,犹豫了片刻还是道:“表姑娘,好像还……还不知道此事。”
    成婚的事都已经准备好, 可新娘子却还被瞒在鼓里。
    这事世子越是瞒着, 他心中越是有些不安。
    “表姑娘那还不知道……”赵禄抬起头, 却撞上姜玉堂那冰冷的目光。
    那一瞬间, 他只觉得喉咙被掐住了。支吾了片刻却到底还是把快到喉咙里的话给咽了下去。
    “她会知道的。”姜玉堂收回眼神,坐回书案后:“只是不是现在。”
    姜玉堂让人刻意瞒着,可不知为何, 他要娶妻的事还是泄露了出去。
    当晚,便有护卫过来说门口有人要见他。
    奴才带着赵君山进来时, 姜玉堂还有几分不解。他与这位赵家四老爷倒是有那么几分渊源, 只是这人可是第一次来永昌侯府。
    外面风大, 赵君山是冒着雨前来, 此时风雨淋湿了斗篷。赵禄见状急忙上前替他解开披风:“赵老爷淋了雨, 奴才赶紧让人上碗姜汤来。”
    一杯姜汤暖了手, 赵君山才坐下缓了缓。姜玉堂起身,亲自给他沏了茶。
    “不知您来,是晚辈失礼了。”他亲自上前,将茶盏放在他面前。
    赵君山低着头,沉默了片刻才接过:“姜世子客气,这么晚前来,是我叨扰了才是。”
    赵家与姜家之前从未有过联系,今日赵君山冒着雨黑夜前来,不知找他是有何事?这番着急。
    姜玉堂闭嘴不言,只等着他先开口。
    果然,没一会儿,赵君山便开门见山道:“今日赵某前来,是听闻一 事,前来跟姜世子确认。”
    “我听闻姜府最近有喜事,姜世子可是要成婚?”赵君山直接开口,半点都没藏着。
    他要成婚一事除了太子之外从未与任何人说过。姜玉堂挑了挑眉,眼神有几分冰冷,赵君山又是听谁说的。
    “姜世子?这话是不好回答?”见他没沉默,赵君山又追问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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