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清晨多寒露,岑娘今日套了一件宽大的棉麻短袍,露水打湿了她的裙摆,她拨开洞口干草走入洞中,洞内篝火燃灭,一片灰暗。
    她连忙取出火引吹亮,只见男子正静静躺在干草上,面色煞白,胸膛看不出来有半分起伏。
    岑娘心中大惊,连忙过去试探他的鼻尖,虽然十分微弱但尚且一息,略略松了口气,不禁为此人顽强的求生意识感到钦佩。
    她连忙取出白瓷小瓶,有些犹豫这究竟是要外敷还是内服?正在迟疑之际,又见此人唇瓣干燥,还是选了内服。
    岑娘从萝篓中取出土陶碗和葫芦水壶,将水倒至碗中,又滴了两滴白瓷小瓶中的露水,沿着男子的唇瓣勉强喂他的入口中。
    她喂完露水后,起身将萝篓中带来的阿翁的一件棉麻外袍拿出,盖在男子身上御寒,心知这人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岑娘自然也不可能守着这人,又背起萝篓出了洞穴采药去了,只是这回多采了些治伤寒的草药。
    待她再次回到洞中,见男子面色似乎好转了些。岑娘心中也很是惊奇,连忙去探他的额头,虽有些烫却比昨日好多了,又查看他腰腹上的伤口,果然虽未愈合但已然止住了血。
    岑娘感叹这人真是命不该绝,于是用从家中带来的药粉和纱布处理他腰腹上的伤口,又艰难地将他翻过身处理后背伤口。
    这厢,岑娘好不容易处理完伤口,又升起了篝火御寒,将采来草药熬制药汤,想来此人不久之后应能清醒过来。
    不久后,日落西山,夏侯蓉隐隐约约感知有人搭救,鼻尖萦绕着的暗香让他不自觉放松,他竭尽全力掀开沉重双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女子关切的眼眸。
    他浑身无力,稳了稳心神,仔细一看,只见这名女子面容黝黑看不清五官,脸庞圆润,唯有一双明眸动人。
    又见此人身穿棉白曲领单衣,外罩宽大灰白短儒衣,腰系棉麻浅黑直裾裙,穿着打扮显得身形有些臃肿,心中不由有些失望,如此清澈的眼眸竟然生在这名山野村女身上,当真是可惜。
    夏侯蓉深知如今形势比人强,断然不可轻易惹恼这名村女,否则此人前去报官,他必然不能全身而退。
    虽心中念及种种,但他面上并未显露半分,反而对这名女子勉强一笑,强忍伤痛,艰难想要起身开口说话。
    岑娘先前正在一旁煎药,见躺着的男子眼珠微动,似有醒来的趋势,连忙上前查看,眼见这人缓缓睁开双眸,果然是双目顾盼生辉,流光溢彩。
    可惜,就算这人掩饰的再快,岑娘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眼中的几分失望。她想起脸上药膏未卸,心中不由感叹世间男儿多肤浅,内心因男子容貌生出的几分好感顿时烟消云散。
    岑娘又见他想要起身开口说话,连忙止住说道:“公子身上有伤,不必多礼。”
    夏侯蓉闻言也不再有所动作,只躺着哑声开口回道:“多谢姑娘相救......”
    岑娘见他如此有礼,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想来这位公子也不是全然以貌取人,“公子请稍等片刻。”
    她起身用土陶碗将熬制的药倒出,放置在洞外放凉几分,又端至夏侯蓉面前,“我自小随父学医,略懂医术,见公子伤寒未退,因而煎了一副药,公子若不嫌弃可服下驱寒。”
    夏侯蓉眼见她将药汤倒出来又放凉,心知此药必然无害,于是对她艰难一笑回道:“……多谢姑娘”
    “公子不必客气。”
    岑娘将碗中的药小心服侍夏侯蓉喝下,见他服用完,她将空了的土陶碗放至一边,就听到身后的夏侯蓉问道:“敢问姑娘,此地是为何处?”
    岑娘摆弄篝火的手一顿,回道:“此地是彭城泽县。”
    她犹豫了下,又问道:“公子是哪里人,怎会受如此重伤?”
    彭城?夏侯蓉眼神一暗,原来此处已是徐州地界。他服下药汤后,喉间稍润,又装作伤心哽咽说道:“此事一言难尽,我本为徐州一户姓常人家,家中世代经商,先前至豫州探亲,不料返家途中遇贼人劫财。”
    “贼人性情狠绝,夺我钱财后,反而大开杀戒,家仆无一幸免,我被刺伤杀后跌落河内,漂流至此,幸得姑娘相救,才得以活命。”
    岑娘本就心善,又见夏侯蓉言语真切,说及家仆无人存活时,眼中似有泪光,心中信了大半。况且美人含泪诉冤情更是令人动容,不禁开口说道:“常公子请节哀。”
    夏侯蓉见眼前无知村女信了他的话,算是不枉费他的口舌,于是收了几分哀戚姿态,又问道:“我得姑娘相救,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常公子唤我岑娘便好。”
    岑娘?夏侯蓉心中鄙夷,初次相见男子就透露小名,果然是山野村女,但他口中却说道:“甚好,岑娘。”
    岑娘几番交谈,夏侯蓉进退有理,谈吐不凡,不由对他另眼相看,捏着衣角有些犹豫,不知是否要开口索求酬劳。
    夏侯蓉见岑娘吞吐犹豫,心中有了几分猜测,故意说道:“岑娘有话但说无妨。”
    岑娘闻言松了一口气,迟疑说着:“不知,公子家住何处?先前公子曾言可相赠…...”
    她越说声音越小,面上也有些发红,这常公子伤寒未愈,她就开始索要酬劳,不免有趁人之危的嫌疑,可若不是家中急需银钱过冬,岑娘也不愿如此。
    夏侯蓉心中嗤之以鼻,暗道这村女不但不知礼节,还爱财如命,嘴上却连忙出声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岑娘此番倒是提醒我了。”
    不过如此甚好,不怕拿捏不住此人,但他随身携带的玉佩价值连城,是为夏侯氏家徽,断然是不可能赠予这村女。他计上心头,又继续说道:“只是这玉佩乃是家父遗物,不可轻易相赠。”
    岑娘闻言面色更是涨红,“如此是岑娘唐突了,常公子……”
    夏侯蓉摇头打断她的话,坚定又温柔说道:“不怪岑娘,是我先前出言相赠,我允诺以白银报救命之恩,自然是不能反悔。”
    “岑娘可用此玉佩前往泽县内常家当铺,凭借玉佩领取白银百两,告知掌柜我身在何处,届时也会有家仆前来此处接应我。岑娘,你看如此可好?”
    岑娘这头刚要推拒玉佩,又闻夏侯蓉要以白银百两为报,自然是心中一喜,暗赞他条理分明,连连点头应道:“自然是好的。”
    夏侯蓉见她应下,心知此事已成大半。这常家当铺乃是夏侯氏下产业,见此物必然会暗中联系夏侯府,助他脱此困境。
    他的面容闪过一丝狠厉,待到那时,他必然要带兵就地诛杀徐州和豫州两刺史,以雪今日之耻。
    他将腰间随身携带的玉佩解下,手执玉佩上的黑结绳递给岑娘,温声道:“那就有劳岑娘了。”
    岑娘接下玉佩,触之只觉温润,上面雕刻着精美花纹,玉中纹理似凝结成字,可瞧着却不像常字。
    她的心头闪过一丝怪异,听见夏侯蓉的话,对上他的眼眸,见其目光灼灼,心间一颤,霎时忘记要说的话,只得连连点点头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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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娘面对昏迷的夏侯蓉:长得这么好看,死了怪可惜的。
    岑娘面对醒来的夏侯蓉:世间男儿多肤浅,还是死了算了。
    夏侯蓉发动貌美攻击  --gt;  岑娘:击中了我的心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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