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楚灯青哪来的力气咬坏一个人的躯体, 她舔了舔谢枕微手臂渗出的血,稍微解了解渴。
    那口井离他们太远,已经没力气爬到那了。早知道不该睡床上,睡井边就好。
    可是夜里凉, 凉得人直哆嗦, 风太大,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或许眼睛睁不开不是风吹的, 是饥饿蔓延到眼皮, 牢牢锁住双眼, 叫五官都挣扎艰难。
    那点血很快就流尽了, 楚灯青咬不开就算了。她把谢枕微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安慰说:“饱了,饱了。”
    也不知是在安慰她自己,还是安慰谢枕微。
    谢枕微当然知道她在说谎,如果喝点血就能饱,每年就不会饿死那么多人。
    就连在齐国的都城, 冬日里谢枕微带着楚灯青出宫散心,也能在街角看见几个死人。
    连都城都如此, 其他地方更不必说。
    谢枕微做一些自己能做的, 更多的也只能顺天而为。
    但现在,饥饿时来运转寻到了他,总算不必总是害一些贫民, 也能逗弄逗弄这个亡了国的太子。
    噢, 还有他的小太子妃。
    皇后见两人快死了,又叫人开始送吃食。若真死了, 到时候拓跋昭回来也不好交代。
    皇后只是气, 以前玩女人也就罢了, 现在连男人也开始玩。她这个皇后当的,着实憋屈。
    拓跋昭爱年龄大一些的女人,这习惯大概是因为少时和他爹的后妃滚在一起,从此爱上了这滋味再也忘不掉。
    楚灯青才十五,拓跋昭兴致不高,所以他让皇后再养养。但对于男人,他可没啃老的习惯,谢枕微十六,他还嫌他大了些。
    但谢枕微生得好,拓跋昭还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少年郎,又加之谢枕微原来是太子,这种身份骤然跌落的刺激,令拓跋昭更兴奋了。
    他一回到绥都,稍稍歇息了两日,就着太监召见谢枕微。
    谢枕微没从,他当然不可能从。拓跋昭大怒,下令杖毙,可话出口谢枕微还没被抬出去,拓跋昭又改了口让打二十杖,叫谢枕微好好长长记性。
    谢枕微是被血淋淋地抬回来的。
    他打小体弱,又是齐国皇帝唯一的儿子,哪个宫女太监伺候他不是小心了再小心,生怕谢枕微被桌角板凳什么的碰伤了。
    这还是谢枕微头一次受这大片的皮肉伤。
    楚灯青握着他手,担心他要死了。谢枕微若死了,楚灯青想了会儿没想出个头绪来。
    谢枕微还有心情笑,他说:“这下子我流的血够多了,不过好在阿青不饿了。”
    他鬓角额上都是汗,看得出来是疼的,连嘴唇也发白,好像痛坏了。
    可他还是那样好看,哪怕乱糟糟的,汗湿湿的,也有份惊心动魄的美。
    楚灯青吻了吻他的手背,轻声说:“不饿了,哥哥我不饿了。”
    谢枕微笑着:“阿青不饿了,我还饿着呢。快,去灶房随便给我弄点吃的。”
    楚灯青知道谢枕微是要支开她,或许是因为他眼眶湿了。谢枕微担心自己一会儿没忍住落下泪来,叫楚灯青瞧见。
    他是哥哥,是丈夫,他怎么能在阿青面前落下泪来。谢枕微应当支撑起一切,就算这是在梁国不是已经覆灭的齐国。
    谢枕微最终还是落了泪,他将脸庞埋在衣袖里,不让人瞧见。
    等楚灯青端来米粥,他面上已全然不见泪意。
    谢枕微起不了身,楚灯青慢慢喂他,喂了半碗谢枕微说不要了。
    自从饿过那一回,谢枕微食量变小,楚灯青知道他应该是吃饱了,也不勉强他吃完。
    过了小半个时辰,太医提着药箱来到兰溪宫。本来拓跋昭是不准备让人给他瞧伤的,可想着若真打坏了打残了可就不美了。
    野马嘛,难驯,但还没驯完就死了那多可惜。
    谢枕微靠着拓跋昭那点变态的疼惜得了太医看病,慢慢好了起来。
    还没好多久呢,谢枕微又被叫到拓跋昭跟前,仍是不从,拓跋昭一脚把他踢到梁柱上,叫他滚。
    谢枕微爬起来,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一瘸一拐地走了。
    楚灯青瞧见谢枕微这样狼狈地回来,很是担心他就此成了个跛子。这次拓跋昭不让太医给谢枕微瞧伤,好在谢枕微命大,靠着之前剩下的药好了起来。
    腿脚也正常,看着和以前没两样。
    只是楚灯青知道,谢枕微越来越瘦,面色也越来越苍白。唇几乎没了血色,瞧着比死人也就多几分活气。
    楚灯青这么想着也这么说出了口。
    谢枕微摸摸脸:“有这么吓人?”
    “也不是吓人,”楚灯青说,“就是看着让人挺难过的。”
    “原来阿青是难过了。”谢枕微笑了下,把楚灯青抱进自己怀里,“我很好的,有吃有喝,能蹦能跳,和以前没什么不同。阿青,你就当这是一场梦,梦醒了你就该嫁给我。只是这场噩梦太长了些,也太真实了些。但再真实,也只是梦。”
    “哥哥是在等梦醒吗?”
    “等,”谢枕微心道,大概是在熬吧,“对,哥哥在等,小青也要等。咱们等到醒来时分,就回家啦。”
    “可是哥哥,”楚灯青说,“齐国没了,我们没家了。”
    谢枕微抱着楚灯青,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一个字也难开口。他闭上眼默了会儿:“谁说没家,这都是梦,只是一场梦罢了。”
    楚灯青觉得哥哥是疯了,被这梁国的皇帝拓跋昭折磨得发了疯。
    她怜惜发疯的哥哥,抬起手摸摸他头:“嗯,都是梦。哥哥,等我们睡醒了,哥哥带我出宫玩好不好?”
    “好,”谢枕微笑着说,“好,我们出宫去。”
    可比出宫去这样虚无缥缈的幻想,现实来得又快又狠。
    谢枕微被叫到拓跋昭跟前,一次又一次不从,拓跋昭一次比一次下手更狠。
    几乎打得他鼻青脸肿。
    这次可算消停了段时间。拓跋昭甚至还好心地让太医来给谢枕微瞧伤,让太医好好治,务必不留伤疤。
    谢枕微治伤的这段时间,过得终于舒坦了些。
    他和楚灯青整日无事可做,他就给她讲故事。把自己曾经看过的历史当话本故事一样讲给她听。
    楚灯青由此知道了前燕宫廷的狗血往事、北凉蛮地的奇葩风俗、南楚臣子弑君的优良传统,还有各国皇帝之间不带脏字的你来我往的辱骂……
    听着听着,就有了点当看客的意味,仿佛自己并不是诸多错综复杂事情里的一环,早已超脱五行之外,求得无上自由了。
    但身在梁国后宫,哪来的所谓自由?
    谢枕微这次被叫去,本以为又是打一顿就算了。谁知变态的拓跋昭等不及了要强迫,谢枕微挣扎之间咬伤了他。
    拓跋昭狠狠一脚踹到谢枕微裤.裆里,见他疼得跪倒在地,颇觉有趣:“你不当男宠,可以,那就做个太监吧。”
    拓跋昭拔出腰间匕首,按住谢枕微,亲自阉了他。
    谢枕微疼得大叫,拓跋昭瞧着瞧着大笑起来:“这才对嘛,满奴,你当你还是太子?都进了孤后宫,还不认命。那成,就叫你做个小太监,看你那死去的爹还认不认这个没了命根子的儿。”
    谢枕微身下的血流了一地,拓跋昭颇觉晦气,让人把他抬回兰溪宫,再找个太医瞧瞧,别死了,他还没玩够呢。
    拓跋昭对玩太监的身体没兴趣,但他要谢枕微被阉了还感恩戴德地活下去。
    谢枕微这次是真的快死了。
    太医来了也没用。能做的都做了,只能听天由命。
    楚灯青坐在谢枕微床榻前,怔怔地望着他。
    好不容易才养好的伤,这下子彻底好不了了。
    谢枕微中途醒过来一次,眼神凄凉得叫人有些怕。他叫楚灯青蹲下来,他想摸摸她的脸。
    楚灯青听话地蹲下来,把脸蹭到他手背上。但谢枕微没有摸她的脸,他轻轻地柔柔地抚上她的颈项。
    楚灯青明白,谢枕微这是想掐死她呢。
    先把她掐死,他再跟着一起死。谢枕微是不愿意丢下她的,哪怕要去阴曹地府,也要带上阿青才行。
    她总是愣愣的,傻傻的,不太聪明。没了谢枕微要怎么在这个吃人的梁国宫廷里活下去?
    像谢枕微一样被侮辱、践踏、折磨着死去吗?
    楚灯青可不傻,只是在谢枕微眼里她就是傻傻的。楚灯青知道,自己只是丢失了很多很多的记忆,在这个世界里,她仿佛忘了自己到底是谁。
    可每次仔细去想,又想不起来。
    谢枕微摸她颈项的手紧了些,楚灯青有些透不过气。她轻而易举拍开他的手,说:“哥哥摸疼我了。”
    谢枕微的手垂在床沿,他没说话,默了好久好久,楚灯青才听到他虚弱的濒死的声音:“疼吗?那哥哥不摸了。”
    楚灯青慢慢见着谢枕微昏死过去,她让人去叫太医,太医又来看了看,换了药再试,要还是不行,那真就回天乏术咯。
    楚灯青在想,如果哥哥真死了怎么办?她不想死的,也不想谢枕微死。可若谢枕微真的死了呢?
    她想啊想啊,想不出来。
    但好在谢枕微没死,她不用想了。
    或许是被作践的次数够多,身体的忍耐力上来了,这次也被他熬了过去。
    楚灯青开心地喂他喝药:“哥哥不死,阿青也不用死了对不对?”
    谢枕微一口一口地喝着,喝完了药,他让楚灯青给他擦擦嘴。等楚灯青擦完,他说:“嗯,小青不用陪哥哥死了。小青要好好活着,我也要好好活着。”
    楚灯青见到了谢枕微所说的活法。
    拓跋昭光顾兰溪宫,谢枕微身体还没好也被压着跪倒在地。
    “认命了吗?”拓跋昭抬起他下巴,啧啧两声,“可怜见的,瘦得都要脱相了。”
    他松开手,瞥见跪在帘后的楚灯青,叫她过来。
    楚灯青不动,拓跋昭笑了下:“厉害,这谢家的都是硬骨头。男儿郎做太监,女儿家可以做什么呢?”
    “要不,充了军做个军妓吧。”
    “陛下!”谢枕微倏地跪伏在地,“小青还小,不知事。”
    他侧过头,对着帘后的楚灯青道:“小青,还不快过来,陛下叫你呢。”
    这是第一次,谢枕微在拓跋昭面前主动跪下来,还跪得那样的低,那样的卑贱。
    楚灯青站起来,低着头踱步走到拓跋昭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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