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白弟的父母都在一场驯服误入天灵山的妖兽时牺牲了,所以我和他相依为命,也答应过父母要照顾对方一生一世,我们二人相伴长大,他常说若我做男子他变作女子,我做女子他变作男子,一世相伴在一起,小时候我也不懂,觉得反正都是相伴在一起,甚么方式也不重要,直到遇到你后,我才知道一生一世只能跟自己最爱的人!”璟尧将这段过往如实说出,让落尘虽然生气却也觉可谅解,毕竟在遇到璟尧前,自己也喜欢过别的人,所以也不能太过纠结于此。
    “那我最后问你,你这里的指印从何而来?你别跟我说这是你自己挠的?”落尘指着璟尧肚脐位置,璟尧心下疑惑,忙解开自己衣衫,果见气海穴附近有一道指甲印,顿时想起那夜无名拥入自己怀中,自己竟听她说话,心思烦乱,却没注意到她用灵力在自己胸腹口划了一道,因为是小伤所以自己也没怎么在意过,如今落尘问起,才明白她这一夜到底在气什么,顿时神色一凛,深吸了口气,显得有些难为。
    “怎么?你说不出来了么?”落尘见他这般难为的模样,心头又是一阵气。
    “不是说不出来,这…那夜确实无名突然变成了女子让我很惊骇,她突然扑入我怀中留下这道指印想必也是为了今朝让你我二人离心,但我对天誓,我在北周城对她从未有过任何逾矩之礼,那夜也全是因为突然听她说身中剧毒已无百日可活,我心中怜惜才让她近得我身,但实不知她会在我身上留下记印,白弟对我执念至此大半也有我的过错,我多少心下有些愧疚,本打算就此将她送回天灵山托族帝照看,但是白弟拼死相求让她余生能待在我身侧,我也是心软便应了她的要求,却未想到她又惹得尘儿你生气!”璟尧还待解释,却被落尘掩住其口,而她泪水扑簌而下,心中对璟尧也再无半分怀疑之心,自己拥入其怀,低声道:“我已信你了,不必再言!”
    重得落尘信任,璟尧满心欢喜,却也满心酸涩,他紧紧将落尘搂在怀中,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兰花香气,才将一颗提到嗓门的心松了下来,妥帖地落回原处,他看着窗外冷风阵阵,仿佛便要下雪了,便将落尘抱得更近了些,道:“每回尘儿一生气,就将夫君的心弄得像严冬飞雪一般,不敢落回地面,怕一落就化为了雪水,消散在天地之间!”
    “是我多心了,换做她人我自是不信,但是这无名毕竟是从小与你一同长大的,我自然会介意些,以后不会了,只是你拿了子崎的画却未跟他说,他丢了画后好是失魂落魄了一阵呢!”想到曾经子崎因为失了这颓丧了许久,不由得‘噗嗤’一笑,可又想到子崎眼睛依然未曾复明,心中依然心有所憾,便计算着定要为他想个法子帮助眼睛复明才是。
    “他一个徒孙,私自画你的画像便已是逾矩,还偷偷私藏暗自品鉴,就更是不对,所以这幅画便由我这做夫君的保管,最是妥当!”璟尧虽不至于吃子崎的醋,但是对落尘峰座下的这几个徒弟曾经还是颇为介怀的,只是不曾言明罢了。
    金昭城的冬日是来得极早的,未多久便下起了雪,白茫茫的一片,让这曾经饱受战火之苦的城池洗净纤尘一般,圣洁如心,而这个冬日里,牧荑的孩子终于降世了,是个女孩,降世的那一天,也是大雪纷飞,落满窗花,牧荑看着窗外洁白一片,不由得眼眶湿润,道:“想必是夫君来看他孩子来了,大哥走遍了五湖四海,独独还没看过雪境,如今大雪覆地,大哥是托这些雪花来看望他的孩子。”
    落尘听得心酸,可却也觉得这是对她的一种慰藉,便不反驳,而牧荑最后给这孩子取了个名字,叫‘昭雪’,想必也是对聂大哥的一片祭奠怀念之心。
    牧荑待身子好转些后,果然在一个大雪的夜晚带着孩子离开了去,没有留下任何言语,也未跟任何人告别,就这般消失了身影,引得城廷内众人都惊惶不已,报于落尘。
    落尘听到这消息,除了伤感不舍外也并未惊讶,更未派人去寻,只是希望自此后牧荑姐姐能活得开心,或许牧荑姐姐走得这般匆忙也是因为不想落尘为难,因为落尘虽说赐曲疏死罪,但是却念在她是清远孩子娘亲的份上,而孩子还这般年幼,所以迟迟不曾赐毒酒白绫,牧荑明白落尘心思,所以离开了金昭城,离开这个带给她欢喜与悲伤的城池!
    落尘终还是觉得寒了牧荑的心,觉得对不住聂大哥的冤魂,因此准备命那曲疏见清远孩子最后一面便赐其毒酒,但还未下命,却等来了黑穆郡几次三番骚扰金昭城边境的战事。
    而金昭城一到寒冬,粮草便会短缺,若问其他城郡寻要粮草,其他城郡虽是结盟,但这些年战事连连,都比较捉襟见肘,虽各自送来了粮草心意,可也只能勉强度日,必须等开春播种后粮草才会充裕,如今若起战事恐怕会粮草供应不足,所以并非最好的时机。
    然而那段氏一门却送来了丰厚的粮草,只求饶恕其女曲疏的罪名,落尘最初断不愿收,但黑穆郡骚扰边城越法地嚣张,必须出兵讨伐镇压,因此璟尧与落尘商议,无奈下落尘只能暂且放过曲疏性命,但却不答应段氏将她接走,只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终身囚禁之苦在所难免。
    段氏一族也便不再强求,只要能留得曲疏一命,便再好也不过。
    有了粮草,便足以有了可与黑穆郡抵抗的准备,落尘和众人商议,最后落尘坚持由她和沧旻率军平定黑穆郡,而璟尧则留守金昭城防止王城派兵偷袭。
    璟尧原本坚持要和落尘一同出征,让沧旻留守金昭城,但是历来没有将主城交由御灋组来主持的道理,所以落尘和璟尧必须有一人坐镇金昭城,不然会被群臣觉得御灋组干涉内政,有违天令,毕竟御灋组只有帮助王平定内乱之责,却无掌内政之权。
    所以落尘不愿璟尧同沧旻一同出征,毕竟这是自己初次称王后首次出征,以王的身份亲征便等同于告示天下,王权不可侵。
    要前往黑穆郡必须越过一座两界边境的玉雪山,此山海拔数千里,直耸天际,一年四季都冰雪覆盖,只在盛夏之时才只留山顶一点雪,所以若是攻打黑穆郡,夏季才是最好的时候,但是这黑穆郡本身就长年生活在冰天雪地里,对冰雪寒冷早已习惯,又有不畏严寒的雪刺鸟作为坐骑,所以不管是春夏还是秋冬,黑穆郡的士兵都会乘坐雪刺鸟飞过玉雪山,侵犯金昭城的边境,时常烧杀抢掠,一出动有时便是整个整个的村子的人都尽数屠灭,有时这些人还会放出毒气瘟疫等,让边境的人苦不堪言。
    金昭城经历魔族和王城连番的进攻无数的战事,人口本就猝然下降,被黑穆郡这三天两头地撩拨滋扰,自是像蚂蚁啃噬大象一般一点点地将大象撕皮抽筋,最后蜉蝣撼树,便会动金昭城的根本。
    因此平定黑穆郡可说是迫在眉睫,丝毫耽搁不得。
    出兵前,这无名却已侍奉少君的名义欲跟随前往,落尘心下踌躇,但想将她单独留在金昭城去缠着璟尧,所以也就应允了。
    然而,临走前,无名却偷偷地买通看守金采妮的神将见了她一面,当久不见天日被困在强大结界中的金采妮见到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时,既惊讶又觉可笑,道:“终是有人来了,说吧,你来是想做什么?”
    无名看着这个身着素衣,一头青丝垂落腰间,半无配饰的女子,虽面色憔悴惨白,但确还是难掩其瑰丽秀色,无名仔细端详了片刻,清冷一笑,道:“想不到曾经是天玄门第一美女的金采妮今日会变成这般,想来真是可气可叹!”
    金采妮如今修为散尽,跟一个普通凡人已无异,面对这个女人的嘲讽,心头冰凉如水,“如果你来只是说这些,那你还是请走吧!”
    “不,我来是想帮你复仇的,你很恨落尘吧,我也跟你一样!”无名眸子闪着光芒,那怨毒的光芒越法地浓了起来。
    金采妮狞然一笑,抬起秋水一般的眸子,“你?看来这落尘可真是遭人恨啊,只可惜我不过是一个废人,身无长物,帮不得你!”
    “不,你可以!”无名清冷一笑,十分自信地看着金采妮,哪怕她已是个阶下囚,她也觉得囚徒自有囚徒的利用之处,只要她心中还有恨,还有怨,还有不甘,便永远便是可用之人!
    出征前,落尘最后陪了陪尚宁,想着等自己回来时孩子想必又会长胖实了些,便心头欢喜,因此此去便想着速战速决,早日归还。
    此次率军出征,共率领了三万大军还有一千名神将,大军直接朝黑穆郡进,连续行军了一日,到得晚上到得边境玉雪山,见山势挺拔,夜不见明,因此暂在山脚下扎营歇脚。
    落尘自是单独为营,而这少君和无名虽是未婚夫妻,但终究未成礼,因此各自也独立营帐。
    落尘自是在军中处理军务,并吩咐侯云多加留意这无名,以防她有何异动,毕竟按照这无名的性子,听言璟尧守城,该当会留守金昭城才是,这样才有机会接近璟尧,可她却主动要求陪同少君沧旻,这不得不让落尘心中戒备,所以让侯云一切多加注意她的一举一动。
    落尘处理完军务,想到明日越过玉雪山便是一场硬仗,便多少有些担心,正之思虑对策时,却听得看守的将士禀报:“少君求见王上!”
    如此深夜,又是在军中,落尘不愿与沧旻单独相见,以免留以口舌,正欲回绝时璟尧却已撩开帐帘进了营中,却见营中连火堆都没设一座,使得内里冰冷刺骨,他不免关心道:“你才生产没多久,受凉对你身体并不好,你还是多照应着自己一些!”言罢命兵士运来木材,自己捏了个决,便点燃了木柴,顿时营帐内的温度一点点地升高,变得温暖许多。
    落尘面对沧旻,多少有些愧疚,道:“之前我将无名赐予少君你,未经过你的同意,也不知你是否会生气?”
    “本君还是那句话,既然少妃不是你,那换做谁其实都无所谓!”沧旻走到落尘身前,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眼中满是关怀与心疼。
    落尘撇过脸去,不愿直视沧旻双眸,“少君莫再戏弄于我了,你我身份有别,这些玩笑话被人听了去恐生事端!”落尘想逃避沧旻的目光,更不愿面对他对自己的心,她想出营帐透透气,却被沧旻一把抓住手,落尘想挣脱却挣脱不开,顿时又恼又急,“少君,这是在军营,请你…”
    “自重是么?这句话你已对本君说过了!你放心,本君不会对你怎样,若想对你怎样的话,当初在无妄神山就已做了,又何必等到今日,他人都将本君看作高高在上的神,其实本君跟那凡夫俗子并无区别,也曾想跟心爱的女子并肩促膝夜谈,相拥而眠,只可惜事与愿违,你我终是走到如今这步田地,本君也不敢再奢望其他,只是想着能多听你说句话也是好的!”沧旻知道当自己助落尘踏上王位之时,就是自己魂飞魄散之季,而这一天的到来想必也不远了,平日里在金昭城他碍于城廷中人多眼杂并不曾与落尘相见一两次,纵然思念得紧了也只是飞到屋宇之上,遥望落尘的宫殿,只看着殿内灯火明灭,便已是心满意足,而如今他与落尘率军出征,自己便想着能与她多说一句话多见一面终是好的,所以又怎肯错过如此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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